噩梦行者 - 第五章 出逃

    ?婷婷今天特地提早一点下班和父母去医院探视表姐刚出生的孩子。她想应该叫上宥豪一起的。其实她并不在意宥豪毕业后的不得志，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但是宥豪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充满自信，也许自从他迫不得已的离开击剑队以来，这种情绪就一直左右着他。婷婷很想谅解他，但是宥豪总该自己承担起一些男人的责任。所以，也许两个人各自冷静一下对双方都好，只是这个时间长的有点令人担心。她并不想失去宥豪，空间里的那张照片也只是关系很好的同事。她本是想刺激宥豪，没想到却产生了反效果。
    她拿出手机又接着放回了口袋，算了吧，还是等等再说吧。父母早已察觉出两个年轻人之间出现了状况，但是每次问到婷婷都避而不答，所以当看到婷婷一个人出现在车站，他们也并不奇怪。爸爸还特意叮嘱妈妈一会别多嘴。
    婷婷很感激父母没有问宥豪今天来不来。也许是应该去和他好好谈谈了。
    天已经快黑了，这辆公交车的底站就是婷婷要去的妇幼医院。车上的人不算少，座位也基本都坐满了。能够看出其中有不少人也是去那个医院的，有人拿着煲汤的保温桶，有人拎着买给婴儿的衣服。
    “必须要快点逃，不然就要死了。”这是他唯一的念头。他在上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摇下了车窗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人咬住了脖子。他甩不掉他，也甩不掉那剧烈的疼痛。于是他把油门踩到了底，一只手勉强搭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推开脖子上的嘴。这使得车辆在路上疯狂的划着s形前进。
    婷婷是最先发现了那辆疯狂的汽车。疯狂的不仅仅是汽车行动的轨迹和速度，车窗外甚至还挂着一个人。公交车上的人不断发出惊呼，最终那辆疯狂的汽车撞在花坛上停止了运动。要不是车窗的另一侧发生了更疯狂的事，婷婷将会看到两个残缺不全的人从车里爬了出来。
    但此时疯狂的噩梦开始了。车窗外的行人惊叫着，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婷婷听见妈妈的惊叫声，她转过头，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向另一边。
    她最初的反应是外面正在举行一场复活节的化装游行。但是很快，那些化了装的人开始用牙齿袭击其他人。婷婷吓坏了，这是宥豪爱玩的电子游戏里的怪物，丧尸。
    她看到边上一辆小轿车加速向后倒退。她甚至可以听见发动机发出的怒吼声。小轿车撞到后面的车，司机并没有停下，而是向右打满了方向想要离开。可丧尸们已经爬上了他的车窗。他和第一辆车的结局差不多，翻在了路边。只是他的运气更差，也许是更好一些。有一节断裂的电路闪着火花碰上了破裂的油箱，引发了爆炸。
    这时，已经有丧尸开始敲打车窗，婷婷看到丧尸打碎了边上一辆公交车的玻璃，然后爬了进去。不等乘客哭喊着让司机快开车，司机已经挂入了档位，将前面的轿车撞到一边，开始疯狂的逃命。
    车上有个乘客大声喊叫“快停下！让我下去！我的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还在医院里！”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最后，这个男人打开了车窗，径直跳了出去，婷婷转过身，看到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爬起来拼命的向医院跑去。她想起表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多么希望宥豪能在这里。然后她感觉到，妈妈紧紧的抱住了她。
    虽然外面已经是丧尸横行的世界，但是家始终能为他们带来一些安全感。闫磊拒绝放下电话，尽管他联系不上任何人，手机都是无法接通，家庭电话也是无人接听。他不敢想象，电话的另一头只有丧尸被铃声吸引。
    宥豪帮詹姆斯松开双手，胡乱给两位旅伴准备了些吃的后，就瘫坐在沙发中，他本已经走出楼道中遭遇所带来的冲击，但是现在又陷入联系不上父母，婷婷和其他所有人的绝望之中。詹姆斯坐在他身边，伸出手从茶几上拿出一支被挤压变形的香烟，猛吸了一口，却被引得阵阵咳嗽。宥豪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久没抽了，刚刚外面那个人是你朋友？”宥豪不愿想起周超那无神的双眼，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们马上怎么办，就呆在家里等人救援？”
    “我觉得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救援的，家里的食物支持不了多久，休息一下，然后就出发，我们开车往城外去，但是要先去寻找几个人的下落。”宥豪皱了皱眉，最后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以及尽量帮助一切我们遇到的幸存者。”
    我不是英雄，但是我不能眼看着这样的惨剧反复上演而无动于衷。
    宥豪能够感觉到闫磊期待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是的，我们要找到你的父母，和我的婷婷。”
    詹姆斯不顾肺部的强烈抗议，又猛然吸了一口“怎么找，手机没有信号，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
    “为了亲人，我们必须冒这个险。也许他们在家里被困在了另一个房间呢，总之，我们必须去看看。詹姆斯，很抱歉，我们无法拨打国际长途。但如果在这里有值得你这样冒险的人。我们也一样会为你冒险。如果你没有，而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你可以离开我们。”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家里看到他们的尸体或者他们已经变成丧尸了呢？”
    宥豪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很有可能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就这样甩手离开。过去离开击剑队的种种原因浮现在脑海，这么多年来他在心底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懦夫。这一次，他不会再做懦夫了。
    “好吧，就让我跟着你们吧。我一个人还能去哪呢。顺便说一句，被你打的两拳真的很痛。别再这样了好吗？”说着向宥豪伸出了右手。
    宥豪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你们国家的电影里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先开枪再提问吗？”
    婷婷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路灯在飞快的向后倒退。车厢内没有人说话，妈妈还在身边抱着她。而爸爸坐在后面，沉默的抽着烟。
    万幸的是，他们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有大大小小的好几辆车与他们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婷婷转过头低声的问到“我们这是去哪？”
    爸爸冲着婷婷尽力挤出一丝微笑“刚才几个司机商量了一下，他们觉得沿着这条路去城外的一个军营寻求保护是不错的选择。现在广播，手机全都没有信号。我们不知道政府有没有什么对策，但是如果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那一定是军营了。放心吧孩子，很快就没事了。”
    婷婷知道爸爸是对的，她出神的注视着窗外，希望宥豪也逃了出来。
    宥豪翻出了两个双肩包丢在床上，他让闫磊把所有能找到的食物和水尽量塞满背包。而让詹姆斯去收集衣服，以及其他在野外生存需要用到的东西。宥豪不敢开灯，找来几支手电交给他们，嘱咐用完一定记得把手电也带走。他们接过手电与背包，立即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宥豪看着他们四下翻箱倒柜的寻找物品，自己则思索着如何准备几件趁手的武器。
    当闫磊和詹姆斯塞满了背包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宥豪也准备好了临时拼凑的武器。他递给闫磊一个敞开式摩托车头盔和一根铁制晒衣叉，他再三叮嘱男孩，晒衣叉不是让他冲上去肉搏的，是在最后关头自救的。小男孩点了点头，把头盔带在头上。宥豪拍了拍头盔“这上面印了gdb三个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闫磊想脱下头盔仔细看看，宥豪拦住他，忍不住笑着说“这是个老笑话，从我买了这个头盔第一天开始我就说给了很多人听，等下当你看到丧尸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指指头盔，告诉他：滚开，db。当然了，过去的对象可不是丧尸。”
    闫磊和詹姆斯笑了起来，小男孩问他“你故意写上去的，还是故意买的？”
    “我哪知道谁会想起来起gdb这个操蛋的名字，我也是买回来才发现的。”
    詹姆斯大概能听懂宥豪低俗的街头语言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宥豪要是在美国，说不定就是个帮派分子，很有可能还是个小头目。
    “好了，玩笑开完了，詹姆斯这是给你的。等下看情况，我可能需要你也参加战斗。”
    他递给詹姆斯一套击剑比赛服，纯白的击剑比赛服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但是高韧性的材料可以保证不被咬伤。宥豪曾经穿着这套衣服在一次街头斗殴中保护自己没被砍刀砍伤，他希望面对丧尸的牙齿也一样可以起到作用。
    詹姆斯认识这东西，在美国击剑要流行的多，他知道击剑服绝对能够抵抗丧尸的进攻，高耸的衣领甚至连脖子都保护到了。
    他拿起衣服，看着宥豪耸起肩膀用另一根晒衣叉向他比划着如何用叉子一端分叉的尖头去刺击敌人。要不是宥豪的一番演示，他还以为这东西是用来挥舞的。现在他又改变了想法，把宥豪想象成行侠仗义的中国功夫高手。他接过晒衣叉，模仿了几下宥豪的动作。虽然失去了刚刚的笑意，可他现在又顿时感到胸有成竹。
    最后，宥豪给自己准备了一只高脚板凳腿。木制的凳脚更厚实，挥舞起来也更具威力。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把它打断，可只有这一只松动的凳脚，其他都无法安静的取下。他又从厨房拿出两把水果刀卡在皮带的缝隙之中。菜刀看起来更具威力，可刀刃太钝，在短距离内无法充分挥舞对丧尸就够不成威胁，水果刀却能在最后关头刺进丧尸的脑袋。
    宥豪让闫磊和詹姆斯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他迅速的检查了一遍两只背包，满意的点点头，所有他想到和没想到的东西都装在了包里。一旦离开这里，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没想到最后的告别竟然是如此匆忙。他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收藏多年的机器人模型，不能带走他们的现实让他无比心碎。他轻轻的告诉他们和自己：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
    皮特保持着900公里的时速，漫无目标的向着内陆飞去。狼人的遭遇使得他不敢贸然降低高度，无线电也一直保持着不祥的宁静。
    他摸了摸身上的贝雷塔手枪和它的两只弹夹，以及一把短小的格斗匕首。这些东西是他落地后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而燃料也已经只剩一半，他希望在余下的航程中能联系上什么人，不然，他就只有放弃战机，尝试一次弹射座椅的滋味了。
    从猫眼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宥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19点40分。然后他轻轻把门打开一条缝隙，侧身溜了出去。
    楼道里还和刚才一样安静，只有周超的身体瘫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液顺着脖子缓缓的向外流出。宥豪轻声敲了敲门，全副武装的詹姆斯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他在白色的击剑服上罩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免得自己就像披萨上的臭虫一样显眼。他们不知道丧尸是不是通过眼睛捕捉活人，也不想拿自己去做试验。
    詹姆斯拦住宥豪，抖擞了精神“我来带路”就率先走下了楼梯。宥豪等闫磊走过，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跟着走下了楼梯。
    这是他们第三次被迫掉头找别的路了，面前的道路就和前两次遇到的一样，车辆横七竖八的聚集在路面上，没有新鲜血肉果腹的丧尸迎着车灯，一摇一晃的向他们走来。车队立刻掉头准备离开，可这次有一辆队伍中间的小车在掉头的轨迹行驶到一半时熄火了。发动机任凭司机的哭求就是不愿启动。后座上的少年跳下车，挥舞着双手，希望从他身边驶过的车辆停下来带上他们。可丧尸已经靠的太近，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停下车。那个少年绝望的看着车队离开了他们。接着，他被淹没在丧尸的潮水中。
    婷婷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她们应该帮助他们的，不应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掉。但是她也一样怕的要死，就算换做是她，她也许也不会停车。
    有一辆蓝色的轿车靠了过来，司机摇下窗户，请求公交司机停下来，让他们全家上车，他们的汽油不多了。
    公交司机看了看仪表盘，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他的理由很冠冕堂皇“我不能用我这一车人的生命冒险。”
    有一位老年人质问司机为什么不让他们上车。司机的回答很有说服力“我们的汽油也不是无限的，现在足够我们再跑50公里，但是如果加上了那家人，也许就只能再跑45公里。5公里的距离足以害死我们所有人。而且，不到安全的地方，我绝对不停车。”
    婷婷知道，这是一个怕死的人，可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我们有谁不怕死呢。为什么我们要把自己生存的机会分给别人。
    车厢里再也没有人反对，没过多久，那辆蓝色的小轿车就消失在远去的地平线上。
    詹姆斯刚刚刺穿了一个丧尸的头颅，他还沉浸在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状态中。所以在宥豪指了指前方路灯下的黑色丰田轿车之后，他就晕乎乎的冲了过去。宥豪咒骂着跳出藏身的汽车跟着冲了出去，闫磊放下了头盔的护目镜也跟在了后面。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穿过最后的一排汽车，黑色的丰田轿车已经近在眼前。可这时，三只丧尸从汽车间的隐影里站起身，正好出现在詹姆斯的面前，随即给了他一个死亡的拥抱。肾上腺素带来的酒醉一般有如云中漫步的飘渺感立即离他而去，现在他只能感到害怕和寒冷，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手中的武器。
    幸运的是半秒钟之后宥豪就赶到了，不然击剑服也保护不了詹姆斯那白皙的脸庞。
    宥豪掏出水果刀，刺入了正想热吻詹姆斯的丧尸，从太阳穴一直刺入大脑。接着他挥舞起手中的棒子，将第二个丧尸的头颅打飞了出去，无头的躯体向后倒在最后那个丧尸身上，宥豪抢过詹姆斯手中的铁叉结束了它的挣扎。
    詹姆斯看着地上散乱的血肉，想到自己刚才刺穿的头颅开始呕吐起来。他从来也没有感受过刚才那么强烈的兴奋，也没有感受过现在这般无法忍受的恶心。他感觉到宥豪走到身边，不禁害怕的缩起身子。没想到宥豪只是平静的告诉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点点头正想说他很抱歉。却听见宥豪冷酷的声音开始颤抖“闫磊呢？”
    他俩立刻顺着来时的路向后寻找。刚刚走出汽车间的缝隙，就发现gdb的头盔赫然滚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