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行者 - 第四章 归乡

    ?皮特的大黄蜂与僚机重新组成编队，飞抵了香港机场上空。机场的通信频道上依然是一片安静。跑道上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幸好航站大楼的玻璃幕墙上仍然散发着灯光。
    僚机摇摆着机翼，接着压低了机鼻，以近乎危险的高度进入了机场。
    “野牛，我看到航站大楼里好像还聚集了不少难民，不，不对，他们不是难民，他们是怪物！正在互相袭击！”随着他的飞近，他能够看到航站大楼里已经洒满了鲜血。“不，我们不能在这里降落。”
    “狼人，快上来，我们离开这。”皮特侧过机身看到僚机正在下面沿着跑道快速的穿越机场。可他没有看见，就在僚机的前进路线上，一张防撞网正隐藏在黑暗的跑道之上。
    “野牛，我们该去哪，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了你和我。不……”他只来得及看见前方隐约出现的防撞网，飞机就已经撞了上去。机鼻几乎立即就折断了，失去平衡的机尾翻滚着扎进了防撞网，就像一只被蜘蛛网粘住的飞虫。接着飞机发生了爆炸。
    “该死，狼人！狼人！”皮特环绕着爆炸的火光盘旋着，他曾经看到过战友因为机件故障而坠毁，但这次不同。他甚至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狼人的牺牲更显得毫无理由。
    爆炸的火光吸引了更多的丧尸，皮特收回军礼擦去了泪水，他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两眼，同时向着内陆飞去。
    地铁站背后是老式居民楼和错综复杂的小巷结合体。不要说初来乍到的詹姆斯，就连闫磊也绕昏了头。但是宥豪胸有成竹的带着他们飞快穿过一栋栋平时看起来稀松平常，现在却显得无比阴森的楼房。他们跑的飞快，把一群群正在进餐的丧尸甩在了身后。
    在一条四通八达的小路尽头，面对前方的几条岔道，宥豪终于停下脚步。闫磊站在詹姆斯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报纸堵在嘴里的詹姆斯就好像一个破了的风箱，发出阵阵的呼声。宥豪将闫磊拉到身后，然后扯下了詹姆斯嘴里的报纸。
    詹姆斯无法自制的大声喊叫“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可刚说出口，就被宥豪一拳揍倒在地。
    “声音小点，你是想告诉周围所有的丧尸这里有大活人？”宥豪压低了声音，凶狠的看着詹姆斯。他揉了揉脸，很委屈的点点头。宥豪的表情软化下来，拿出一瓶水让闫磊喂给詹姆斯喝。
    “外国人？能听懂中文是吧？”
    “是的。”詹姆斯小心翼翼的低声回答，不敢多说一句。
    “等会到我家，我再用刀给你把绳子割开。你被打的是个死结，不管那些人想要干嘛，他们看来就没打算把你解开。”宥豪又摸出烟盒，拿出一根弯曲的香烟胡乱塞进嘴里。
    “刚才那个人怎么了？”闫磊自己也猛灌了两口矿泉水，今晚已经发生了太多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不知道，也许是被感染了，但是我没看到有丧尸接近他。对了，闫磊，你拿他的手机打电话给你妈妈，长话短说，我也有几个电话要打。”
    詹姆斯示意手机在自己的右边夹克口袋里。宥豪猛吸了一口烟，“我是吴宥豪，他是闫磊，你是谁，还有发生了什么？”
    他们断断续续的交换了刚才的遭遇。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眼下也许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闫磊把手机递给宥豪“不行，打不了，手机没有信号。”
    “走吧，去我家用电话打，就在前面不远了。欢迎你詹姆斯，看来我们要一起逃亡了。”
    行驶了一天的货车司机不可自制的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点上了一支烟，他已经数不清今天一共抽了多少烟，反正他也不在乎。城市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远处，他高兴的想到这批货拉完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两天。想到温暖柔软的床铺，他不禁高兴的低头把车载音响的声音又开大了一些。他抬起头嘴里还哼着播放中的音乐，却赫然发现自己车灯的范围之内站着几个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烈旋转着方向盘，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座位，但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货车的车厢甩过车头，惯性使左侧的车轮离开地面，接着整辆车侧翻在高速公路的中央，冒着火花向前滑行了几十米。紧随其后的一辆小轿车左右摇摆着终于在离货车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很快，后面就排满了车辆。人们纷纷走下车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第一辆小轿车的司机绕过侧躺在路面的货车，想去帮帮倒霉的货车司机。
    他靠近驾驶室，发现挡风玻璃已经碎裂，驾驶室中也空无一人。“可怜的家伙一定飞了出去。”他转身想要离开，却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他低下头，借着手机的灯光，发现那是一只人类的手臂。他惊恐的想要跑开，可这时，几个黑影从背后扑倒了他。为首的正是少了一只胳膊的货车司机。
    最靠前的几个人听见了轿车司机发出的惨叫，他们来不及前去查看，就有无数的丧尸从货车背后走了出来，扑倒它们遇到的每一个人。人们惊叫着放弃了车辆向后跑去，这时他们才发现，高速公路黑暗的护栏外已经围满了丧尸。丧尸们踩着同伴身体搭起的台阶，像海水一般倒灌进路面。有一些人爬过路中间的隔离带，来到出城方向的车道。却发现这里也停满了无数的车辆，还有无数吃人的丧尸。
    宥豪一行人放慢了速度，沿着一排低矮的围墙前进。他们不止一次听到矮墙的另一边传来丧尸们进餐的声音。闫磊走在队伍中间，捂着耳朵，尽力想把那可怕的声音赶出脑海。而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丧尸发出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甚至连城市角落的流浪猫都已不知去向。
    终于，宥豪带着他们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闫磊和詹姆斯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栋楼和刚才经过的那些楼没有什么区别，有近一半的窗户是亮着灯的，但是听不到往常居民楼那喧闹的声音。也许这些灯光下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也有可能还有几个活人正发着抖躲在家中。宥豪不愿去想隔壁刚上幼儿园的小男孩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他们不能冒险，他回来只是为了拯救自己。但地铁中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人们无助绝望的眼神和破碎的身体。
    宥豪转身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同时又比出三根手指。闫磊和詹姆斯点了点头，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跟着宥豪踏上了黑暗的楼梯。
    通往二楼的楼梯显得如此漫长。在闫磊看来，二楼漆黑的楼道好像已经扭曲成一张流着血的嘴，一边对着他们狞笑，一边用舌头舔了舔楼梯做成的嘴唇。詹姆斯尽力保持着平衡，他对两位新朋友了解的不多，但是至少他能确定他们应该不是坏人。宥豪的眼神虽然凶狠，却并不狡诈。
    还差几步就能到达二楼的地面，这时宥豪才发现左侧住户的房门是向内敞开的。
    今天以前的记忆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他努力回想起这家的住户是几个快毕业的外地女大学生，她们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其中有个个子高高的女生每次见到宥豪都会微笑着打招呼。前不久宥豪还帮她修过电脑，甚至打算约她共进晚餐。
    但是现在，屋子里没有一丝生气。宥豪压下了想要冲进去的念头，敞开着的房门，说明了主人的遭遇，或者她也可能根本就不在家。但宥豪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去确认，他招呼其他人先走，自己半蹲着靠在门边，最后又朝着漆黑的屋子里看了一眼，轻轻带上房门，才起身跟上了队伍。
    闫磊走了两步，停下脚步不敢继续，詹姆斯现在也没有反击的能力，而且宥豪怀疑，就算没有东西绑着他，他也一样没有这个能力。他靠近詹姆斯，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了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楼梯下方。詹姆斯点点头，领会了他的意思。宥豪拍了拍闫磊的后背，又回到了领头的位置。
    跨上了二楼半的地面，宥豪立刻握拳举起手臂，闫磊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的停下了脚步，詹姆斯知道这是停止的意思。他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想到身后不远没关严的大门，又赶紧向前跨出一步。
    宥豪嗅到了空气中传来一股铁锈般的味道，他知道那是鲜血的味道。他蹲下身，微微向前探出脖子。果然，有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三楼的地面之上。
    他让其他人等在原地，自己悄悄的摸了上去。他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心跳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刺耳，就好像擂动的战鼓。幸好跨上了几级台阶之后，黑影那丧尸特有的呻吟声立刻笼罩住了宥豪。
    离那个丧尸只有两级台阶了，宥豪认出那个背影，那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周超，是宥豪从小学时就一起玩耍的朋友。宥豪想要转身离开，他如何能够面对最好的朋友如今的模样。可他必须回到家才能试着联络其他人，才能拿到车钥匙，还有他们需要的补给。如今他最好的朋友已经变做丧尸，堵在了他和家的中间，他也无法回头了。
    宥豪拿出一瓶矿泉水，忍住眼泪接近了他最好的朋友。周超也嗅到了活人的气息，正缓缓的转过身体。看到周超那失去光泽的双眼和残缺不全的脸颊，宥豪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同时，他伸出手臂把矿泉水瓶口塞进了周超的嘴里，周超沾满鲜血的双唇立刻含住了瓶口。宥豪想起他们小时候曾经打过赌，比赛谁亲吻过的女孩子多。输的人要把自己的游戏卡分给对方一半。泪水模糊了宥豪的双眼，但是他不能停下。随着双手向相反的方向发力，他扭断了周超的脖子。曾经周超抱怨过自己没有宥豪强壮，因此在亲吻女孩的比赛上失了先机。曾经周超在学校被人欺负，也是宥豪赶来用这双手保护他。但是如今，这双手却要了周超的命。
    闫磊听见了有人倒地的声音后轻轻走了上来。詹姆斯畏手畏脚的跟在后面，他觉得很羞愧，自己甚至还不如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勇敢。但他不知道刚才宥豪轻描淡写的叙述中，他俩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闫磊看到丧尸倒在地上，而宥豪站在一边背靠着墙壁，擦着眼睛。他靠近以后才发现宥豪是在哭泣。虽然刚刚认识宥豪没多久，但是闫磊觉得宥豪就像是动画片里跑出来的英雄，他甚至已经想好要怎么样在他父母面前夸奖宥豪是多么的了不起。他没有想到宥豪会在这里哭泣，动画片里的英雄都不会哭泣的不是吗。
    他拉了拉宥豪的手，想要给宥豪一点鼓励。但突然，地上的丧尸张开嘴，向着他扑来。
    闫磊只来得及看到丧尸疯狂的张合着嘴唇。紧接着松动的头颅就被宥豪一脚踢飞。
    宥豪没有想到周超还没死，但看到它还想扑起伤人，宥豪终于赶到一阵宽慰，他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再见了兄弟，我知道你会谅解我的。也会感谢我结束了你的痛苦。安息吧兄弟。在另一个世界等我，到了那边再继续我们的比赛。”
    头颅翻滚着从楼梯上落下，刚好撞在了詹姆斯的脚边，詹姆斯被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在胸口划着十字，一面来到宥豪身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请求宥豪快点开门让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