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 - 16、第 16 章

    最后封烛还是毫发无损地从这艘轮船上下来了。
    虽然这大概有之前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的原因，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一个炸掉城市的危险分子心平气和地谈话的。
    目前港黑也好、政府也好，都处于观望和忌惮的阶段，害怕他再丢一个什么东西炸掉横滨，但同时也在觊觎他胡编乱造的背后的异世界。
    之后的试探大概源源不断，就像太宰治刚才有意无意问出的问题一样，一旦他们确定自己没有力量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反正他也不会久待，无所谓了，能混过这段时间就行。
    封烛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动静的客服，深吸口气，终于成功抑制住了口吐芬芳的冲动，再一次努力尽可能相信描述自己的情况。
    封烛：我的建模出问题了，变不回原本的身形了，下线功能消失，还用不出技能。
    机器人这一次居然回复了不一样的内容：您好，您的需求我已经了解。
    封烛：什么时候修的好？
    客服：请您耐心等待。
    折腾来折腾去还是那一套说辞，封烛彻底放弃了，连系统发来的奖励都没有理，转去了玩家论坛试图联系上他那几个还算熟悉的高玩，这样应该能拜托他们去游戏公司反映一下情况。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号被封了，现在只能以游客的身份看帖子，无法回复。
    这破游戏！等他回去就把这游戏卸载了！
    封烛深吸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等修好bug一定要投诉这破游戏，不敲诈点s级装备都对不起他现在受的气。
    等心态终于平衡一点，封烛顺势走到公园长椅上坐下，点开了玩家论坛准备看看帖子渡过这段无聊的时间。
    然后他发现，玩家论坛好像被同一条事件刷屏了，首页的十几个帖子全部都是相同的关键字。
    【某网络主播深夜猝死家中】
    啥？都这年代了还有人猝死？
    封烛兴致勃勃地点了进去，看了几行字后一怔，目光停留在‘网络主播姓封，由于疲劳过度导致隐性心脏病发作，于凌晨时分死亡。’
    封烛：？
    ……骗人的吧？
    封烛沉默地点了出来，又看了几个帖子，发现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现实中的照片、账号信息都被翻了出来，论坛已经炸了，全部是械皇去世的标题。
    封烛：？？
    虽然封烛很想骗自己这是网友们联合起来为了报复他开的玩笑，但是看到最后连自己的家被星际警察查封的照片后，封烛冷静的头脑嗡的炸了。
    那些惊讶的讨论贴，到后来医院发表声明后，全部变成了哀悼。一时间无数的玩家闻风而动，论坛的登陆人数到达了最高峰，无数隐退的玩家，大佬全部冒出了头。
    白鲨的帖子：“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说好在直播间复盘让我输的心服口服，你这样我可不承认你的胜利，快回来给我说明啊混蛋！”
    北极星：“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本来还打算下一次线下见面削这小子一顿，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你是有多拼才能猝死啊，我服气了，你是我见过的玩游戏最厉害的人了，快回来吧，这个冠军我让给你了。”
    以往和他不对付的，关系不怎么好的，或者是经常一起玩游戏的，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统一。
    封烛在决赛圈的直播视频被置顶了，评论下方全部在刷‘封神之战’和‘械神’再也没有人对这个嚣张的称号有异议，大概死人的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远比活人高吧。
    封烛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笑了，能看到那么多人在自己死后悼念的话语，还蛮有趣的。
    但随后，又被一股莫名的悲伤和迷茫覆盖，即使勾着唇角也笑不出来。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被放逐在这个横滨的地图里，下不了线，无法和玩家交流，没有客服搭理，像是飘荡在游戏里的亡灵。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光线暗淡，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注视着街道边的灯火，眼神失去了焦距。
    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夜里温度慢慢冷下来，封烛动了动，觉得脚已经被冻僵了。
    还是玩家的时候只要五感调低，不管怎样的严寒和酷暑都没有感觉，但现在不行了，他的现在的身体应该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死掉的话不是应该变成幽灵吗？
    封烛撇了撇嘴，伸出手捂住脚踝，试图用手心的温度暖一暖冻僵的脚。
    突然，在他的垂下的视野里，有人走了过来，一双皮鞋停在他面前。
    封烛浑身一僵，没有抬头看，连动作也停住了。
    “烛，回家了。”
    “……哈？”
    织田作：“来叫离家出走的小孩回家不是父亲的职责吗？”
    “我骗你的，你根本没有捡过我，我也不是你家的孩子。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我甚至都不是小孩子，还炸了横滨。”
    织田作闻言面露些许无奈，想了想，半蹲下身，这一次终于对上封烛红通通的眼睛。
    “嗯，那我能再捡你一次吗？”
    艹！
    封烛猛地捂住了眼睛，半响没有说话，他怕一说话，就哭惨了，帅气的形象不复存在。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织田作自顾自地点头，转过身蹲下，“上来吧，脚冻僵了吧，横滨冬天的温度最低可以达到零下。”
    “……”
    封烛默不作声爬上织田作的背部，决定在调整好情绪前绝不开口。
    织田作一路背着他走，封烛从来不知道这人体力那么好，唔，不过想想他作为前杀手的经历，也就能理解了，心安理得地趴在男人的背上，这种新奇的体验从他7岁以后就没有了。
    男人背着小孩走在夜里的街道上，黑暗如影随形。
    黑暗中跟上来了一个小尾巴。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织田作停下脚步，本来想把封烛放下来，却没想到小孩自己先跳了下来，仰着头，稚嫩的面容上投射下阴影的轮廓：“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还是我来……”
    “不要，这种货色就不要来脏你的手了。”封烛留下这句，转身自己走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猎物自己踏进了陷阱。
    藏在公园阴影处的杀手悄悄露出狞笑，跃跃欲试地盯着不知死活走进来的小孩子，这单生意出乎预料的好做。
    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猎物按照他的心意走到最有利的位置，杀手动了，消音手/枪射出的子弹朝封烛头部袭来。
    然而，目标却没有倒下。
    难道射偏了？
    杀手刚升起怀疑，注意到了一点金色的反光，他射出的那颗子弹违背常理地停留在空中，普通人看不见的杀手皇后用指尖捏住了子弹。
    他早就知道横滨的势力不试探一番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压倒性的力量，就震慑不住贪婪之辈。
    异能特务科和港黑可能会很好奇他背后的异世界，同时也忌惮他把横滨摧毁的力量，所以在没有充足的把握之前不会动他。
    当然是在确认他确实还具有毁灭横滨的力量的提前下。
    也就是说，他今天遭到的袭击只不过是一次试探。
    替身的力量和本人的精神状态相连，封烛退回了一级，身体缩水，杀手皇后也同样变成了五等身材，变得可爱了不少。
    幸好炸弹能力还是没有变。
    杀皇摸一下封烛的外套，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定位器，随意碾碎，捏着杀手的脖颈从半空中拎起。
    封烛自言自语般：“就算问你雇主是谁大概也只会得到假情报吧，但是如果就这么放你走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我心软可欺？”
    封烛纠结了片刻，直到杀手憋红了脸，才稍稍让替身力道放缓一点：“这样吧，我问你答，你接了我的任务，但是却没有多谨慎，甚至相当从容冷静，也就是说你是怀着目标是杀死小孩而不是杀死强者来的，至今为止你接了多少婴儿、小孩和女人的单子？说来听听，处理这些比你弱的人一定比成年男子轻松得多吧。”
    杀手在这一刻感知到了死亡的降临，赶紧说道：“没、没有，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
    “啊，这样啊……”
    杀手刚松口气，就听到封烛冷冷的声音：“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封烛和替身的感知是互通的，他能感受到这个杀手剧烈跳动的心脏。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你死在这里的话会脏了这片地方的，回去复命吧。”封烛突然让杀手皇后松开了手，没有理吓得涕泪横飞的杀手，转身离开了公园。
    织田作还在那片路灯下等着，看到他的身影，封烛冰冷的心脏涌上一股暖流，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的凑过来拉住男人的手。
    “我没杀他，真的。”
    织田作身为前杀手，当然看得出来封烛身上没有沾染血腥味：“……回家吧。”
    织田作没有带封烛回去孩子们那里，大概是因为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他直接把封烛带到了自己的员工宿舍，好在港黑待遇不差，每个人都是单人间，基本设施齐全。
    在走进门之前，封烛估算着时间，杀手皇后在他身后浮现，手指按下起爆键。
    已经回到据点的杀手瞬间灰飞烟灭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声音一点痕迹。
    织田作见封烛半响没有动，疑惑地问：“怎么了？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嗯？没有啊。”封烛重新绽开笑颜，粉色的替身消失在他身后。
    就毁尸灭迹来说，杀手皇后可是最方便的替身了，一劳永逸，没有任何线索和把柄留下。
    或许是没有直接面对的缘故，封烛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这是原本在和平的生活中也绝对不会展现出来的，大概连封烛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漆黑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