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起风云 - 第七章 遇

    幻起风云 作者:烽峰锋疯
    红日西沉，那股子热烈的暖意也已不再，黯淡的昏黄只好似余烬最后挣扎。
    萝莉贴身保镖周围除了旷野、残雪就只有马路上一道深沉蜿蜒的车辙印记能看出几分人气，于是冷意就格外的沁入人心。
    就是这样的傍晚，就在这样的地方，一个绰绰的人影背对夕阳，坚定的前行。行者一身古旧的粗衣，肩背沉重的行囊，一步一拳、一拳一换，左右流行连绵不断，好似行云江流一般。“大道周行而不改”，这人的拳里竟也好似有日月演替的意味，令人观之而忘俗。
    武操风双眼定定的望紧前方，但他眸中却混混沌沌空空洞洞，人却是完全的沉醉到拳法的意境里去了。明白道理是只能凭机缘机遇慢慢体悟之后，武操风便不在执着于刻意观察自然的世界了，只是偶尔遇到触动心神的事物才细细琢磨。平常的时间，他只是彻底沉醉于拳法的意味物我两忘兼且赶路，经常是回过神已是出去几十里的地了。
    “这哪儿来到车？”
    武操风蓦然警醒，这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偏僻，怎么会有人来？事有反常立刻引起武操风的警觉。为避免围观，他可是特地问清楚什么样的路不会遇见活人的，这一路也尽是捡荒山野岭的冷僻无人烟处。
    缀着前面的巴士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武操风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也就是辆经过的巴士而已，能有多大影响？况且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能风哥出行众人回避不成。天下的路天下人走，他继续行拳，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吊在车后面。既不主动打招呼也不刻意躲开，寻思等到了岔路自然分道扬镳了。
    嗜财医女，误入贼窝变贼婆
    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如此缘份这车还能不给他找点事？年轻人还是单纯了啊！看的出这车走的很谨慎，一路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平安，可谁知它突然就奔放起来和石头杠上了？武操风经验是有多丰富啊，那碰撞的声势一出来他就意识到顽石果然坚强不容挑衅，这一车人是有苦头了。想也不像，武操风两脚猛一错，贴着地豹子似的奔车子蹿了过去。
    龙洌儿本来是和一帮子姑娘靠后坐成一团的。问为什么这样？当然是因为这样团团簇簇的坐着八卦起来更有气氛啊！要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呢，现在可真是有气氛了过头了——在前面坐的多少还能看明白状况，知道不过是轧着东西车子打滑，虽然也惊慌但大概齐知道死不了人。而这后头角上窝着的些位完全两眼一抹黑，只觉得突然就天旋地转星移斗转，完全是在那异常的剧烈颠簸中失了分寸，胆子小的依稀都感受到死神的感召了。
    如果是在车外，现在明显就能感受到车尾尖叫的质和量都比全车整体水平超出不只一个档次！如果说车头那块是敲破锣的传统节目，车尾部分就是绝对的紧扣时代脉搏的重金属音——旁听着只觉一身的骨节被锋利的爪子上下来回挠了好几轮。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作为一个姑娘中的俏爷们、爷们中的帅姐儿，龙洌儿姑娘首当其中，被那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完整的、深刻的、彻底的、反复的洗礼了一遭。
    可怜这是个那么镇定那么有自我保护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的坚强女孩——在巴士剧烈颠簸并且有侧翻趋势的刹那，她紧紧的蜷缩身体同时抬起双臂夹住侧脸护住头顶——这是多么快捷的反应多么经典的应对？不给她个奖状不幸福啊！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如今的龙洌儿身陷浓郁的后悔和自责当中——在巴士即将倾倒的第一时刻她护住的是竟然自己的脑袋？自己是何等的不知变通啊，只知道书上写遇到类似危险首先要收缩身体护住头脸要害云云，可这也要看实际状况啊！比如现在。
    天津很是看不上臭男人的洌儿姑娘是不会遇到诸如“耳屎都震出来啦”这种状况的，如她这般香香的姑娘才没有耳屎。她现在的总体感觉是，耳朵里好像被灌满了水似的汩汩有动静，而且是一直灌到脑仁子里的，心里心外那个汹涌荡漾啊，自己是置身在暴风雨中的大海里吗？敢不敢声音都被拉的忽远忽近、忽长忽短的啊！
    到了这个地步，自我保护之类的就都是浮云了，思绪早已经超脱了**，摆脱了本能对危及生命的恶劣环境的担忧，龙洌儿仅剩的意识就是好好看看世界怎么了……都说次声波厉害呀，杀人无形啊，原来姑娘们的声波更厉害啊！杀人有形这点虽然些微落了下乘，但它是钝刀子割肉啊，而且是精神、**双重攻效，高明立现。不得不说，竟然能使一个人的本能丧失到无视自己**的毁灭的地步，这是何等出众的魅惑效果！
    “哈呀，连幻觉都搞出来了？”龙洌儿一个劲的甩那小脑袋，“这里怎么会有人嘛，还那么坚定的冲着我来了，我的英雄来拯救我了？从小到大没做过这种梦啊，太不科学了……幻觉幻觉！哈！”
    幻觉中的那个邋遢男人，他有着豹子般的速度虎一样的气势，“嗖”的一下眼都跟不住就越过十几米的距离近在眼前了。
    宰执天下随后提膝好像是脚尖那么一勾？这里过于接近了，姑娘没能看清楚全貌啊。然后一掌……嗯？这演的不是超人拯救世界是古装剧啊！这个男子这一掌是要扶住这辆巴士吗？
    都说幻觉是来源于大脑忠实于真心的，难道我的心里想的都是这么些个怪东西？龙洌儿都怀疑自己脑子其实是有问题的了。
    武操风一脚勾住车的底盘，顿觉小有点吃力。武术一途也讲究个“应乎人顺乎天”，简单说就是世上的事情可以做着但不可以撑着。心念电转，他顺着车的翻滚力道撤下腿，紧跟着又撤一步重心后坐，腿蹬地、脊椎弹抖，一身的力道尽汇于一个蝶掌中拍向巴士身侧。
    龙洌儿只感觉这双手掌越来越近越来真实，最后甚至连手上的掌纹都清晰可见，太特么像真了！比立体电影都真啊！以前还真没现自己脑补方面有这样的潜质，不然电影什么的谁还耐看啊，没事买个具备自己想多合适？正想到这里，车身“哐当”一身巨响如雷击地，汽车就好似撞了坦克似的整个就那么一抽劲顿住了，姑娘好似炮弹似的，整个人一下子拍在另一侧的车窗上，那眼睛鼻子嘴的挤在车窗上抢着地方都歪作一堆啦。姑娘顿时心底犯愁了，还带这样的啊？现在这不光是违反常理啊，还违背物理啊！龙洌儿挣扎着起出脸猛回头，眼角余光扫到那个男子身上，他一掌推在车身上之后，又是个转身换式滑倒车尾，竟然抡膀子朝着车屁股上一抗……效果立现，龙洌儿当时就毫无反抗的砸回自己的位置，她整个人都憔悴了！椅子你疼不疼啊……这次姑娘是看明白了，这到底还是符合物理的，可怎么就那么不符合常理啊——那个邋遢汉子，何其猛耶！
    这次司机没失误，虽然过程很神奇，但是他明显更重视后果。
    截教仙车子猛一提速过了坑他便接了个个完美的急刹……安全！这次，所有人都有，整齐的贴在前座的靠背上。不要问我第一排的孩子们怎么办。
    劫后余生，完全可以这么形容。这不过是帮七年级的孩子，又幸运的出生在这么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平日最大的麻烦事大概就是学校遇见前辈勒索了，很多人可能都没见过真实的流氓什么德行呢。对于这帮切菜开了手指都要喊妈妈的乖孩子们来说，这不是劫后余生什么才是？
    车门“唰”的一下开了。里面的孩子跟炸了窝似的争先恐后的往外挤，亏得车门是真铁打的，不然这门估计当初就被扩建了。已经出了车的孩子们一落地都跟见了亲人似的，那双脚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地了，踏实啊！要不是现场有好几个姑娘长的着实可以，估计有些个小子就能趴到地上狠狠的找大地母亲亲近亲近。
    司机师傅也是心中大定，这会儿不知道找着哪路神佛诉说心中的谢意呢。凭今天这个事，回家了不立刻得找个庙上香去那都说不过去啊。就刚才那状况，真要出事了肯定不会太严重，一个是车不算快，二个是周围很空旷基本不会造成大的破坏。
    升邪但事不能光这么算，到时候这满车的孩子少不得有几个磕伤碰伤的，骨折内伤也不奇怪，这些可都是家里的心头肉，一颗脑袋牵着七八张嘴呐，他这个小司机绝技担不起责任。现在好了，有惊无险，善哉那个阿弥陀佛！
    正想着呢，对面走过来一个邋里邋遢的青年男子。司机也是不惑之年的老人儿了，一生纵横出租车界，经验丰富无比，认人接物都很有一套。依他看，这个青年虽然穿着随意，风尘仆仆，但可以断定绝不是乞丐之流，毕竟气质在那里呢。兼且这人虽然衣服很有八分显得脏，但是脸膛干干净净宝光莹莹，而且眉宇间神完气足，像那道观里供奉的得到真人似的，实在是个妙人。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接店人迹罕至的很，他只身单人背一个行囊就敢走在这里，岂不是很有古怪？看不懂了啊……
    他不懂，孩子们可懂啊。刚刚看见车外状况的可不只龙洌儿一个，后边好些个孩子窥的真切呢。当下一小子兴奋的大叫道：“高手，高手大哥！给签个名吧！”
    有几个不知情的当时就问上了，好几个货得瑟着来回比划，那个神情气势好似出手的是自己一般。一番手舞足蹈的演绎配合旁人配音解说，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竟是武操风护持这辆巴士的众人。
    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几个说事的倒霉孩子还一脸的与有荣焉。司机也傻了啊，孩子们还都正活在理想和幻想搀着玩的年岁里，他可是四十多的脑子打磨的规矩踏实的成年人，一时半会儿真接受不能了那电影里都少见的桥段。世上有高人他是知道的，回家偶尔也看点什么格斗比赛一流的视频，谁每个十七十八，圆不了英雄梦看看总无碍。高手嘛，很强，很壮，很能打，巨凶残……但有没有啊尼玛就高成这个样子？一辆侧翻了坐了几十人的中型巴士一巴掌给抽的上道了？这还是人模样嘛！还高手，高手的手他也不能和推土机似的那么横啊！而且看这人吧，他也不壮啊，还和颜悦色的一脸知青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远足的大学生，高手敢长的这么普通？
    司机打心眼儿里不敢信，可学生们都看到了嘛，而且个个信誓旦旦，这帮子七年级的小文化人也不至于糊弄自己啊！尤其刚才车子神奇的没被坑里还神奇的过坑如履平地，不是那个人帮的忙要怎么说才通呢？
    龙洌儿躲在人堆了，偷偷的可劲儿的瞅武操风：“帅，太帅了！爷们，纯爷们，比我爹都爷们！我什么时候能这么帅这么大爷这么的拉风啊？神啊，我要不要现在上去拜他为师啊？”
    拜不拜师的她也纠结不了多久了，因为好几个小子已经先行一步沟通事宜去了。“大侠收不收徒弟啊？”武操风笑眯眯的不答话，却径直走到司机师傅跟前。充分的酝酿出一幅和善的表情道：“司机大叔，你们要回城的话前面拐过去走小路，过个一里地就是好路面了。”司机还真不知道，要不是他武操风没头没脑的到处瞎逛他敢知道？大叔很是承情的，要不是有这句话，你猜有这帮子学生几个人还敢上这车！当下客气道：“谢了小兄弟，不然今天真麻烦了啊。”他也笑呵呵的。
    这两人互相笑眯眯的相对良久。
    “一见钟情？”已经有同学不负责任的猜测起来。
    好吧，这个师傅脑子还真不灵，我还是提醒他一下吧，武操风无奈了：“大叔啊，我是不是帮了你们一个很大的忙啊？”
    “嗯嗯，是啊，实在是谢谢小哥了，我代表所有孩子和他们的家人谢谢你了！”虽然被对方提醒“我帮了你个忙”什么的很怪，不过司机大叔还是本着一颗诚恳的心对他再次表达谢意。
    武操风真的无奈了，虽然付出不求回报，但你好歹意思一下啊！当即直接道：“是这样的，我这个干粮有点不够，您这有多的没……”
    司机大叔真是要哭了，他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啊，他这辈子练就的老练圆滑是有底蕴受得住考验的呀！可是这次……他一个是没想到现在有帮了忙转头要回报的，更最重要的是他真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帮到这个超人一样的男人啊！司机当即老脸微红急急道：“有的有的，干粮多的很，而且就快到地方了，手头的都能匀给你。”
    其实不用说他，武操风话刚一出来所有的孩子都是愣了，原来这个人还是吃东西的呀！明白了武操风竟然不是餐风饮霞吃的也是五谷杂粮之后大家很失望啊，不过随即都各自上车找背包，各种零食小吃大把的往武操风那里送。武操风一面笑眯眯的道着谢，一面解开包裹往里装吃食。有心人观察，这个人一定不挑食，因为他挑的各种类型各种口味都有。这些吃食要找出个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都是硬货——个不大，但管饱；眼神好的更是现，这个人哪里是不挑食啊，这包里都是些啥？杏仁、榛子、榉实、松子……博学的龙洌儿姑娘甚至都心里暗自揣摩这是不是抢了哪家松鼠过冬的粮食了。
    要是一路上的小松鼠知道她这番话定要引为知己了，这里真是好几家松鼠藏着过冬的伙食呐。这个强盗！
    如此宾主尽欢各得其所。武操风收拾过东西起身招呼道：“谢谢大家了呀。相逢即是缘分，缘聚缘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先上路了……嗯，还有就是好好学习吧，拜师学武什么的别想了，苦着呢。”
    不待众人答话，一迈步他已是清风般的远去了，七八步便到了百十米开外。眨眼的功夫，众人的眼界里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车下众人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交浅言深确实不宜，只能看着这道身影离开，只在脑海里留下这幅图景：夕阳下，天地间，男子只身背囊闲云似的一步一拳，消逝在地平线…… (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