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官 - 第二十四章 夜访胡教谕

    ?第二十四章夜访胡教谕
    俩刻钟后，天已昏暗，铺子打烊。
    门外。
    张传靖在前打着灯笼。王克用跟上，一手提着一大纸包糕点，一手提着个竹篮，红枣、莲子、木耳等干货。老爷子挑着担米跟着。
    仨人摸黑抓光慢慢前进。
    这年月可没路灯，天一黑，到处抓瞎！
    “表叔，白塘坊松柏巷离顺义坊竹笋巷远不远？”张传靖目视前方，费力找路。
    “顺义坊在城南！白塘坊在城西，倒是离县学不远。”王克用倒适应，不时指路。
    老爷子一声不吭跟着。
    靠！你挑担米走夜路试试？跌你个狗吃屎！
    “哦。”回头看老爷子，张传靖叮嘱，“爷爷你慢点！”
    “嗯！”老爷子挑担米倒不吃力，都挑了几十年。
    “快了快了。”王克用指路，“前面不远左转，一里路就到了。”
    “汪汪！”不时有狗叫传来，仨人一刻钟后才到胡教谕家。
    “表叔！我来看你啦！”王克用叫门。提着俩手东西，哪能敲门？
    张传靖和老爷子站在门槛下，黑咕隆咚的，想瞅瞅都不能，安心等候吧！
    “谁呀？”里面传来一老头声音。
    脚步声缓缓而来。
    “福伯，我克用啊！”王克用挨门大叫。
    张传靖赶紧上前掌灯，老爷子也把扁担架在肩膀上。
    “哦，用崽来啦！”福伯慢腾腾将门打开，掌灯照吴克用脸，倒把自己满脸沟壑给照出来了。
    “福伯好！”王克用向福伯问好，“表叔在吗？”
    “福爷爷好！”张传靖提灯将自己小脸照亮，甜笑叫道。
    “哦，在。”看着张传靖笑脸，福伯不禁转脸笑看王克用，“进来吧！”让开门。
    “谢谢福伯！”“谢谢福爷爷！”
    王克用当先进入。张传靖掌灯，老爷子起担，俩人赶紧跟上。
    含笑看着仨人进门，福伯慢悠悠将门关上，慢悠悠跟上。
    胡教谕家前院不大，影影约约有些树木，正屋里灯光照得昏暗。
    一后生站在正屋大门笑道：“老表，咋有空过来？”
    “老表！”王克用赶紧上前，欲将两手东西塞给他。
    张传靖笑嘻嘻看着，老爷子放下担子，含笑看着。
    “呵呵！”后生瞅瞅张传靖跟老爷子，伸手接过王克用塞来的东西。
    怕啥？不就些糕点干货嘛，收啰！
    “老表，我带张家表叔来认认门。”王克用笑呵呵解释，“表叔在书法？”
    “哦，在！”后生回答，管他张家李家，反正是老表拉来的，反正是送礼的，收！怕啥？
    “表叔好！”张传靖继续甜笑叫人，老爷子在一旁“嘿嘿！”打招呼，总不能叫人家大侄子吧？
    “进屋进屋！”后生领着仨人进大厅，“你们先坐会，我去叫我爹来。”提着东西快步走去后宅。
    厅内只点了一根灯芯，昏暗影绰。
    仨人站着打量，福伯进来了。
    王克用跑过去搀扶，“福伯你慢点！”
    张传靖和老爷子齐点头，“是呀是呀！”
    “坐坐，你们坐！”福伯招呼客人，划开王克用手，“我去叫少爷。”
    “智辉去叫了，你坐。”王克用拉着福伯坐在右下靠墙木椅。
    老爷子拉着张传靖坐在左侧木椅。
    “福伯，门口那担米，放哪？”王克用问道。
    “嗯？”福伯装睡，俺没听清。
    主人都还没来，咱哪敢收啊！
    “克用，你来啦！”胡教谕从后宅过来。后面跟着个胡智辉。
    “老表！”老爷子激动起身。
    “表叔好！”王克用起身叫人。
    “老舅好！表叔好！”张传靖赶紧起身请安。
    “啊！老表，你咋来啦？”胡教谕惊喜，上前握住老爷子双手。
    福伯不瞌睡了，起身将灯芯挑起，整个大厅亮堂多了。
    “坐坐。”胡教谕叫坐，自己先坐到中堂左侧太师椅。胡智辉坐右侧。
    “好好！”众人各归各位。
    “老表啊！你咋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嘛！”胡教谕含笑埋怨。
    “老表，白天我糊涂了，应该的应该的。”老爷子屁股沾半边椅，点头哈腰。
    胡智辉含笑看着，不时瞟瞟张传靖。
    “嘿嘿，嘻嘻！”张传靖卖笑卖萌。
    王克用低头跟福伯咕哝着。
    “呵呵，靖崽呀，今日可曾温书？”胡教谕转脸问张传靖。
    “老舅，小子今日还未温书。”张传靖起身，大概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继续道：“小子下午去县衙拜访王县令。”
    胡教谕听前半句，脸色不渝，听到后话，满脸温和，装着随意问道“可曾见到县尊？”
    众人先皱眉后含笑看着张传靖。
    “先生今日上衙，未曾见到。”张传靖老实禀告，“见到先生仆人了，约好沐休再去拜访。”
    “哦。”胡教谕心内郁闷，含笑说道：“是啊，县尊大人公务繁忙呀！”
    “是啊是啊！”众人齐声赞同。
    靠！也不知是说胡教谕还是县尊大人忙。
    “嘿嘿！”张传靖傻笑。
    “靖崽啊，可要好好读书啊！”胡教谕叮嘱。
    靠！都说不要跟咱说这话好伐？！
    “是，小子一定努力进学！”张传靖斩钉截铁。
    “少爷，我去叫刚崽挑米。”福伯突然起身出门。
    “老表，夜了，你好好歇息，我改日再访。”老爷子起身告辞。
    张传靖也拱手作揖，王克用跟上。
    “行！常来哈！”胡教谕起身道。
    胡智辉起身相送，直至前门。
    仨人辞别。
    老爷子提着灯笼牵张传靖，王克用挨着。
    “表叔，老舅啥功名？”张传靖侦查军情，老爷子脚步放缓。
    “弘治七年乡试中举，八年春未中会试，后来便未应试了。哎！”王克用叹气，可能自伤自怜吧！
    “哦。”张传靖轻声道，“那他咋当教谕？不当官？”
    这大明也奇怪。县学教谕不算官，但它清贵！县教育局局长、县唯一公立学校校长。大把举人抢秀才饭碗！当然，都是大户人家的举人抢这位置。小门小户出身的举人，大多选官。剩饭才轮到秀才。不然哪有“穷秀才，富举人”？
    “表叔本来都不当的。”王克用闷声道，“弘治十五年才选教谕当。”说完闷头赶路，差点跌跤。
    老爷子和张传靖赶紧跟上。
    “慢点慢点！”老爷子温声叮嘱，干脆放开张传靖手，上前掌灯带路。
    张传靖抱着王克用左手，“表叔，不知你对算学有何研究？”岔话呗！省得他生闷气。
    估计这表叔想当吏员都当不上。
    “跟家里叔伯学的，学会了就跟族里管事、记账，也没出过大岔子。”王克用配合道。
    “哦，啥时教教我，好吧？”张传靖咋呼着。
    “行，互相交流嘛！”王克用心情好些了。
    “走了走了。”老爷子在前面催，俩人赶紧跟上，一会到铺子。
    郭青天开门，四人各自回房睡觉。
    老爷子睡大叔那床。
    张传靖躺在床上好奇问道：“爷爷，太婆跟姨太婆是亲姐妹？”
    其实这小子想问姨太婆咋会嫁入王家。也是，同是姐妹，姐姐嫁给作田汉，妹妹攀上胥吏世家。现在还当家作主，不得了！
    老爷子当然知道孙崽心思，干脆转脸过来，笑着讲述道：“爷爷外公家是小户人家，你太婆大，早早嫁给你太公。你姨太婆呢，从小就送进王家当丫环，给你老舅老爹当贴身丫环，生了你老舅才抬妾。正房早死，长房的人都在老屋住。你老舅也争气，虽未考上秀才，可接他爹位子一直做得蛮好。当然，你姨太婆肯定出了大力的，她辈分现在最高！”一脸唏嘘。
    靠！宫斗剧！丫环奋斗史！
    “哦。”张传靖倒不好怎么说。这陈年往事，还是别家的！估计老爷子也是连蒙带猜。
    “睡吧。”老爷子兴致不高了。
    “哦。”张传靖也懒得多想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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