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掌浮屠 - 第一章 天上掉黑锅

    ?大田村依山傍水，六畜兴旺，良田密林也是在所多有。
    村民们世代都安居于此，过着男耕女织、惬意自在的农家生活。
    可到了这一代，情况却略有不同。
    为何？
    因为大田村出了一个铁蛋。
    铁蛋这小子可不简单，他是大田村村长的老来子，在村里是号称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少爷呢！
    他的村长爹爹好不容易生出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从小就溺爱得很。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因而，在铁蛋家，你时常可以听见这样的对话：
    爹，我来学着干干农活吧？
    农活太累了，爹都帮你干好了。
    娘，那我帮你做家务？
    这点小事，娘做就好了。
    那我放放牛总可以吧？
    那可不行！万一牛一发力，把你弄得摔了跟头，那可怎么办呦！铁蛋乖，去玩吧！
    …………
    铁蛋是个孝顺的孩子。
    可是，他的村长爹爹坚决什么都不让铁蛋做，宝贝得紧，只希望铁蛋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
    为了打发铁蛋闲极无聊的日子，六岁那年，他就特意让铁蛋进河阳城里的学堂念书。
    这一念，铁蛋就出名了。
    刚入学没多久，铁蛋就成了学堂里的名副其实的学业霸主，简称“学霸”。
    铁蛋这个学霸的才学精进极快，在同龄人中未逢敌手，一个个教学的先生都直夸铁蛋将来指不定能够考取功名，当上大官呢！
    这一下，铁蛋就名扬大田村了。当然，同时还名扬了大田村附近的几个村。
    他的村长爹爹，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有出息，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做梦都在乐呵呢！
    现在，这位学霸已经长大到十五岁。
    而他这传奇般的一生仍然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时值暮春时节，深夜，大田村里万籁俱寂。
    只是偶有几声虫鸣和清风拂树叶的轻微声响。
    月华大盛，撒下无尽清辉。
    一个眉眼清亮，脸庞白净的少年正趁着皎洁的月色，在村口的水井旁挑水。
    “给爹娘挑点水回去，让他们可以稍微轻松一点！”铁蛋在井边寻思了一会，继而从井中舀出了一桶清水，“好咧！趁着爹娘没发现，早点回去！要不然又要埋怨我偷偷帮他们干活了！”
    一想到对自己视若拱璧的爹娘，铁蛋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暖意。
    他提起木桶，正欲回家，抬头时却瞧见两个东西，划破长空，从天而降在了井边的田地里！
    “砰！”“嘣！”
    两个东西重重的砸在田地上，吓得铁蛋心中颤颤。
    “什么东西！”铁蛋吓得心惊肉跳，同时定睛一看。
    深更半夜的，从天而降的东西着实吓人。要不是怕惊醒其他村民，铁蛋都要大喊出声了。
    他朝田地里仔细一瞧，很快就看清了。
    一口大大的黑锅，砸在了泥土里，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一口黑锅？书里说，老天爷经常会赐下神物，给苍生以福泽！”铁蛋懵住了，呆滞在井边，嘟囔着自言自语道，“黑锅是几个意思？是让我背黑锅了？老天爷，你要玩死我是吧？”
    “呸呸呸！”
    铁蛋正胡思乱想着，黑锅旁边就冒出来一个衣裳褴褛，甚至带着一点焦烤味的光头中年人，在狂吐着嘴里的泥土。
    这光头中年人，一身的焦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墨水里泡出来的。
    “鬼啊！”铁蛋看到这般相貌的，哪里还矜持得住，当即尖叫大喊，扭头就跑。
    光头中年人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屈指一弹，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降落在林尘身上，禁锢了铁蛋的身形，使得他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甚至于，铁蛋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声了。
    “没这么倒霉吧？我还没成亲呢，难道就要被这个黑鬼吃了么？”铁蛋欲哭无泪，心中懊悔不已，“铁蛋啊铁蛋，你怎么这么惨啊！好端端的出来帮爹娘挑水，却被一个黑鬼逮住！”
    那黑不溜秋的光头中年人缓步走到了铁蛋身旁，东看看，西看看，一边看还口中念念有词：“不错！不错！就是你了！”
    “天啊！我是好人啊！正宗的好人啊！为何偏偏就是我了！你这个黑鬼去吃坏人好不好！我的肉太硬了，不好吃啊！”铁蛋在心中呐喊着。
    “喂！小子！你不要叫！我就让你动，让你说话！”光头中年人眯着眼笑道，同时屈指一弹，金光再临铁蛋的小脑袋上，“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鬼大爷饶命啊！”铁蛋发现自己能动能说话了，立马就哆哆嗦嗦地求饶道，“我是好人啊！你千万不要吃我，你要吃的话，我们家里有野猪肉，管够的！”
    “什么鬼大爷？你以为我是鬼？还要吃你？”光头中年人摇头，显露出淡淡的怒气道。
    “莫非不是鬼？对啊，他有影子，鬼怎么会有影子呢！看来不是！黑锅，他有黑锅，他应该是乞丐才对！”铁蛋开动着学霸的大脑，很快琢磨出了光头中年人的新身份。
    知道对方不是鬼，铁蛋就安心多了，至少不用成为对方的锅中餐。
    “你是乞丐，对吧？”铁蛋稍稍冷静后说道，“你这黑不溜秋的皮肤，还有你这身破烂衣裳，再加上那口锅，就是你用来讨饭的饭碗！你肯定是个乞丐，没错的了！”
    光头中年人一听，险些喷出血来。
    “乞丐？你居然认为本佛是乞丐？”光头中年人怒不可遏地说着，低头一看却发现一身的形象确实是像了点，最后正了正神情，严肃地告诫道，“告诉你吧，本佛是修佛者！今次来，是看你与我佛有缘，特地来收你为徒的！”
    “看我小，想蒙我是吧？”自从确定了对方不是鬼后，铁蛋明显就自在了许多，“我又不是没见过出家人，他们哪个会跟你这样，出门还带一口大黑锅！”
    “这是意外！绝对的意外！”光头中年人急忙澄清道，“那口锅，不不，是那一口钵，乃是本佛的乾元钵，只不过来的时候不巧路过了天凤域，被凤凰圣炎烧得变形了，连我的圣光袈裟都烧烂了。”
    铁蛋眉头一挑，眼神一撇，明显的不信道：“吹！你就继续吹！你有哪一点像个佛的样子！活生生就是一个乞丐！”
    光头中年人被铁蛋说的真想羞愤远去，可自己来是有重任在身的，就是为了收铁蛋为弟子，故而默默忍受着。
    “我真的是佛！你仔细回忆回忆，刚从我和这口锅，不，乾元钵是天下掉下来的吧？要是乞丐，肯定摔死了吧？我是佛，所以才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光头中年人耐心得解释道。
    铁蛋眨巴着眼睛，凝神一想，还真是如此，便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是和尚呀？修佛的呀？我还以为你是乞丐呢，从天而降下来讨饭，那多厉害！”
    光头中年人在心底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最后笑着说道：“对！我就是和尚，就是修佛的！小施主，实不相瞒，本佛到此，是因为你与我佛有缘，特地来收你为徒的！”
    “收徒？不不不！我才不要当和尚呢！”铁蛋连忙摆手，表明自己的强烈的态度。
    “小施主啊，修佛可以断烦恼，破无明，得一个身心清净自在！”光头中年人提醒道。
    “当和尚不能娶妻生子，我不当！”
    “小施主啊，修佛可以济世度恶，功德无量。”光头中年人再次提醒道。
    “当和尚不能娶妻生子，我不当！”
    “小施主啊，修佛可以成就无量佛果，看破虚妄，免去生老病死！”光头中年人继续诱惑道。
    “当和尚不能娶妻生子，我不当！”
    “小施主啊，修佛后还可以修行成大能者，移星换斗都不在话下，真的很厉害的！考虑考虑吧？”光头中年人对铁蛋的直白解释很无奈，只能低声下气的诱导着。
    “可是，当和尚就是不能娶妻生子啊！一点都看不出哪里好！”铁蛋很执拗地继续回答着。
    “莫非小施主你一生的追求就是娶妻生子吗？”光头中年人奔溃道。
    “是啊！娶妻生子，然后进王都考取功名！”铁蛋很肯定地回答，同时心中已经对这样的场面悠然神往了起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啧啧，想想都美呢！”
    “小施主啊！那些都是过眼烟云，你怎么就看不破呢！”光头中年人仍然不死心地劝解道，“跟我修佛，拜我为师，我包管今后你可以比当个状元还要风光百倍！”
    “不拜，死也不拜！”铁蛋强势拒绝道，“跟你修了佛，连媳妇就都娶不了，还风光？我才不傻呢！你赶紧把你的锅背走吧，我要回去了！”
    铁蛋义正言辞的说完，就提起大桶，健步如飞得往家里赶。
    边走还边嘀咕着：“真是倒霉，大半夜的碰到一个脑袋里有坑的，非要人当和尚！我才不上当呢，要是真当了他徒弟，整天背着一口黑锅出去化缘，铁定被人嫌弃，到时候饭都吃不饱！”
    他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青石板路的尽头。
    柔和的月光下，光头中年人一直望着铁蛋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叹息道：“看来收徒之事，要暂时搁浅了！这小家伙非要娶媳妇，真是执拗！罢了罢了，我先试试他的慧根。”
    叹息完了，他口中默念了几下法诀，那口黑锅就缓缓缩小至寻常的饭碗大小，“嗖”地一下飞到了他手中。
    “老伙计呀，你真是惨！都被烧变形了，好好一口金钵，却成了一口黑锅！”光头中年人咧嘴一笑，“不过说真的，现在我这模样，还真像是一个流露街头的乞丐！”
    夜已深。
    大田村的村长家中，却鼾声如雷。
    听到这鼾声，铁蛋就安心了。
    “看来爹娘没有醒！嘿嘿！”他轻手轻脚地将挑来的水倒进了水缸，尔后悄悄回了自己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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