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左脚 - 第二节 嘿!就是你!

    ?照例，球队每次打完比赛都会组织一起洗个澡，吃个饭，并冠以“腐败”的头衔。实际上主要的目的就是大家找机会happy一下，联络感情。洗澡都会去胡舍的一个朋友开的洗浴中心，并且由胡经理请客。吃饭的地方不定，一般都是大家aa制。但今天，杨伟没有和大家一起聚餐，而是借故提前离开了。理由是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实际上一点事儿没有，只是心里不太舒服。自从毕业以后，杨伟就与母亲与继父分开住了，一个人回到了原来的家。虽然是一个人住了，但因为没有工作，所以也没有经济来源，生活上仍旧需要母亲的帮助。杨伟从小就很懂事，自尊心也强，所以母亲给他钱，总是拿得很少，这也使他的生活条件比较窘迫，往往是以吃快餐面度日。从这一点考虑，也不太适合一次拿出几十块甚至上百块来与那些队友们一共腐败。
    带着满身的臭汗，听着mp3里linkinpark乐队那首声嘶力竭却满是伤感基调的《faint》，坐在拥挤而闷热的公交车上，杨伟忍不住联想自己曾经的生活以及现在的生活还有将来的生活，心里的充满了酸楚。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迷惘。虽然自己对困境中的感受并不陌生，但小时候他的身边还有母亲，还有对他不错的继父，上学后还有需要完成的学业和同学们，可现在，除了足球，他真的一无所有，对未来也难以做出美好的期望。今年对球迷来说是世界杯年，是幸福的一年，但对广大的大学应届毕业生来说却是痛苦的一年。因为今年毕业的大学生们面对的是空前的就业压力，是从未有过的激烈岗位竞争。只有很少一部分毕业生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其他一部分则只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还有许多人至今没有找到工作，就像杨伟一样。不过，如果你家里条件还算好，仍旧可以继续深造，读研究生，可杨伟知道，他虽然有这样的实力，但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今天比赛的地方离杨伟家比较远，需要转两躺车。这是最后一部，从一个底站坐到另一个底站。虽然路很远，但杨伟不反感，因为这样他至少还可以有一个座位。有座位的好处不是在于可以有地方坐，关键是可以在拥挤的下班高峰时期的公交车上获得一个相对属于自我，不用太受别人干扰的空间，这恰恰是此时杨伟最需要的。车刚开出去两站，车上已经是满满当当。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这使杨伟不愿意去看这些人的脸。他从来不会为因为自己有座位而感觉到沾沾自喜，然后用得意的目光扫视那些站着的乘客，反而只用看见他们，就会在心里产生愧疚，有强烈的起来让座的冲动。所以杨伟把脸转向车窗外，眼不见，心不烦。此时，他只用两个小小的耳机，就把自己和整个世界彻底隔绝开了。
    又走了若干站，杨伟就感觉有个身体正不断挤压自己靠车内走道一侧的肩膀。他自然而然地转过脸来，原来车里的人更加多了，这些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普通人们不得不在摄氏三十四度的气温环境下与其他汗湿的陌生人的身体挤在一起，忍受炼狱般的回家旅程。即便是回到家后，他们还需要收拾疲惫的心情和身体，准备晚饭，照料老人，关心孩子……等到他们终于可以躺下真正休息一下时，时间又变得那样快，眼睛一睁，下一天痛苦的上班生活就再次开始了。不过，这时候的杨伟已经没有功夫去关心其他人，因为就在他身边，一个又黑又矮的中年男人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这个人头发凌乱，两鬓斑白，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问的气味。他穿着一件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的仿造的十分低劣的假名牌，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大包，仿佛里面的东西很沉重，所以这名男子显得很吃力，可他仍旧不愿意把手中的包放在地上。杨伟感觉，这人应该是一名外来务工人员。看来车上的其他人也都有这感觉，并尽力的试图避开他后者离开远一些，这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难闻的气味，也许是因为他那件脏脏的衣服和黑黑的大包，总之他是车上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那些平常习惯受他人轻视的人们如今也获得了轻视他人的机会，所以就彻底利用起来。然而，车里实在太挤，他身边的人没有办法挪动，只能忍耐着与这个他们不喜欢的人保持着身体上的接触。
    坐在座位上的杨伟感觉到了身边那痛苦的气氛，他也觉得自己是应该站起身来，把座位让给那个男人，并把自己的身体投入那人群中。虽然这并不是他希望面对的，可他的良知和善良的本性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所以，他从耳朵中取下耳机，并把mp3放进包里，然后站起身来，对那个男人说道：“你来坐吧。”
    那人仿佛一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所以显得受宠若惊，除了呆呆地看着杨伟外半天没有什么反应。杨伟又说了一遍：“你来坐吧，这里。”说着就把座位让了出来，并示意那男人坐下。这时，那男人僵硬的面部肌肉才终于做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并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这太不好意思啦……”此时，杨伟已经彻底把座位让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扶手以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并艰难地为自己的双脚找到了落点，答话不太方便，只是轻轻应了一句：“没关系，坐吧。”那男人连声道谢，这才坐下，并把大包放在自己的腿上，如释重负。不仅是他，周围的所有乘客也都做出了类似的反应。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包袱。
    也正因为这点，众人都对杨伟的行为表现出了支持和感谢，杨伟能从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感受到这些，这也令他十分满足，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那男人更是感激不已，随后的路上总是在道着谢。杨伟知道他是好意，可感谢如果太多次表达事实上也会令被感谢的人产生反感。杨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那人“不用客气。”可语气中早已经充满了不耐烦的调子。但是，那男人似乎并不会体会，直到汽车接近终点了，他的感谢还是没有停止。
    这时，公交车已经经过了人流最密集的路段，车上的乘客也少了许多，车内空间终于变得空旷起来，一些座位也空了出来，那男人连连提醒杨伟去某个地方坐下，仿佛这样他内心里就会觉得安慰一些。但杨伟并没有再坐下的打算，因为没有太都必要，因为车即将抵达他的目的地，所以在多次被提醒后，他对那男人说道：“不用了，我就到了。”那人立即顺着这话说下去：“这样啊，真不好意思啊，让你给我让座位，实在是太谢谢了。说真的，我来南京也有一年多了，你这样的好人真不多啊。小伙子，真的，谢谢你啊！……”如果换作平常，听到这些赞扬的话，杨伟或许会很高兴，但现在，他恐怕是没办法找到那种感觉了。此时此刻，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车子能早一点到达目的地。
    不久后，目的地到了，可杨伟却没高兴起来。因为他发现，那男人不仅与他同一站下车，甚至在下了车后依旧跟着自己。这使他不仅感觉不满，还开始感觉到不安。在被跟了一段路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那个男人，问道：“你准备去哪儿？”那男人“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答道：“小伙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一直跟着你，只是碰巧我们顺路。”杨伟将信将疑，并不说话，刚准备转身继续走，那男人又开口道：“小伙子，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你会有好运气的。”杨伟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好笑，变问道：“你觉得我会有好运气？呵呵，告诉你吧，从我出生起就从来没遇上过好运气。我已经活了二十二年了，一直就在等着好运气的出现。真希望你说的话能成为现实。”
    那中年男人露出诡异的一笑，说道：“不会错的，小伙子，你的好运气很快就要了。”杨伟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但愿如你所说。”说完扭头就要走，可没走出去几步，就忽然觉得背后忽然间有种怪怪的感觉，一会儿发凉，一会儿发热。他连忙转过头来，却发现身后附近范围内不见一个人影，就连那个中年的男人也不见了踪迹。杨伟舒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继续向家里走去。
    他的这个家在一片老居民区内，里面都是八十年代末期和九十年代初期盖起的六层住宅楼。杨伟住在其中的一栋的某个顶楼的单室套间里，整个家不过二十多平米。不过，杨伟已经十分喜爱这个家，虽然它破旧和简陋，可他与他父亲，与他那个曾经完成的家庭所有美好的记忆就发生在这里。所以，他主动要从继父那里搬出来，回到这个小家里住。若是在平常，杨伟上这六层楼总是很轻松，可今天他却觉得异常疲惫。等他上到顶层后，刚好看见米苑妍从家里出来。米苑妍是杨伟的老邻居，就住在他家对门。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杨伟就认识了他。如今，米苑妍已经是一名十四岁的初中生了，可在杨伟眼睛里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因为两人从小认识，关系十分好，就像是亲的兄妹一样。所以，当她看到杨伟刚好上楼来，立即热情地喊道：“杨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比赛踢得怎么样啊？”杨伟就觉得气虚无力，连喘了好就口气才答道：“输了，九比一。”
    “那……你上了么？”
    “没有……”
    米苑妍立即拍着手，说道：“我就说嘛，你上的话一定不会是这个比分了。”杨伟刚微微一笑，那米苑妍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上，你们队一定会输二十比一！哈哈……”杨伟知道又被这小姑娘戏耍了，要是在平常，他就会上前去咯吱她痒痒，或是轻轻地拍她的脑袋，直到她投降讨饶，可见天杨伟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劳累，所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早晚和你算帐。”然后就掏钥匙开门了。
    米苑妍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问道：“杨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的。”
    杨伟一边开着门，一边答道：“就是有点累，其他没什么。”
    “你晚饭还没吃吧，要不等会到我家来吃饭吧。婆婆今天烧糖醋排骨，我下楼去买瓶醋就上来，很快就开饭了。”
    杨伟推开门，走进屋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累到极限，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但他又不想让米苑妍担心，所以赶紧说道：“我吃过了，你赶紧去买醋吧。”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也不管米苑妍还要说什么。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便将背包随手丢在地上，急忙拖着身体走到卧室里，连澡也不去洗了，就一头扎进了床上。杨伟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溜走了，整个人就像是被一个榨干了果汁的橙子，干瘪而空洞。很快的，他感觉到意识也在迅速离他而去，这使他彻底相信，自己确实是生病了。他又联想到刚刚在楼下那中年男人说的什么交好运的话，忍不住在心里想道：好啊，我生病了，这就是你说的好运气……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孤芳俱乐部中，老子驾着云回到了众神中。一下云朵，众神就围了过来，宙斯率先发问道：“老李呀，你就挑了那小子做天选之人啊。只因为那小子给你让了个座你就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他。如果那个就是测试的话，是不是太简单啦。”
    老子用拂尘掸了掸身上的风尘，笑着答道：“无量天尊，耳怎么会仅凭一件小事就做了决定，如此草率？我与他相遇并非巧合，而是注定。其实，我观星相，早已算出天选之人将会在何时出现在何地，便故意化身为凡人在那车上出现。与他接触之后，我更加确信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如今，我等已完成该做之事，下面便是等着看好戏上场了。”说完，老子朗声大笑起来。其他神灵见状知道大事已定，也都跟着笑起来，大殿里又被快乐的气氛所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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