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吏 - 第411章 黑天鹅

    因为某些不好描述的突发变故，李春来不免又在临朐的山中多耽搁了一天，直到七月二十三的时候，这才是进入到了青州地界。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春来终于得到了京师传过来的消息。
    一时间，李春来也陷入到了懵逼状态，整个人就像是木了，再无法做出半点反应。
    因为那个灵魂的支撑，李春来很明了，万历皇爷应该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只是。
    这个数字并不够精确……
    李春来原本以为，万历皇爷至少还能再撑个几年，却不曾想，这位爷居然只撑了这几天……
    若是按常理来论，万历皇爷究竟高高在上，他李三儿就算有点小名气，可这等级别的变故，必然不会影响李春来太多。
    可事实却是——
    李春来是万历皇爷钦点的‘新军’典范，新青州左营自成立以来的诸多绿灯，都是万历皇爷开的。
    甚至可以说，便是丁公公，青州刘公公，在某些特定形态时，都是在为他李三爷服务的。
    但此时，万历皇爷竟然归天了……
    就算用屁股想李春来也能明白，势，变了啊。
    ……
    果然。
    到了傍晚，李春来一行人刚抵达青州城南二十多里外、还未扎下营来的时候，沂源方面便传来了消息。
    原本，有着董家的先例在前，包括董爷从中协调，已经筹集到了五万五千多两的银子。
    可随着万历皇爷归天的消息传到沂源，那帮豪强们明显也有了心思。
    他们自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李春来，却是在数目上偷鸡摸狗起来。
    饶是董爷已经拼了老命，到最后，却不过只筹集到了两万一千多两银子。
    而这其中，有一万两出头，还是董爷他们东家自己出的……
    李春来虽说早已经对世态炎凉感悟颇深，但当这等事实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李春来还是有些不知道，这是该哭还是该笑。
    “三爷，您，您也别太当真。这等事情，也是司空见惯。这些人……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啊……”
    熊熊的火光烧的噼啪作响，散发出暖烘烘的热量。
    二少奶奶盈盈走上前来，轻咬着红唇，温柔的劝解李春来。
    虽然之前已经得到了李春来的承诺，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但这几天，她并没有再往李春来身边凑，而是把机会都让给了陈如意和风娘。
    俨然是活好不粘人的典范。
    此时，李春来心情明显不好，出来走走，她这才偷偷的靠近李春来身边。
    李春来看了二少奶奶一眼，不由一笑：“我李三儿还没有那么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随他去吧。”
    说着，李春来又看向二少奶奶，压力了声音道：“你这几天，老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
    二少奶奶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
    在李春来看来，自是羞涩居多，可只有二少奶奶自己知道，她还有种不可描述的心虚……
    片刻才小心道：“三爷，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的。如果三爷想奴……便，便提前知会奴一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春来对二少奶奶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是对她特别有感觉……
    此时这般状态，她不经意的便是让李春来已经沉寂下来的热血，迅速又燃烧起来。
    好在片刻后李春来还是强自压抑住了，笑道：“不用太过拘谨，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此时之事，倒未必就一定是坏事！走，去吃点东西。今日已经举国缟素，便不饮酒了。咱们也在这边多呆几天，局势缓缓再去青州。”
    说着，李春来对她眨了眨眼睛，便是大步朝着大帐的方向走过去。
    二少奶奶俏脸不由更红，简直要滴出血来，但转而心情便是美妙的无以复加，嘴中哼着欢快的小曲儿，忙是小碎步快步跟上了李春来的脚步。
    ……
    别看李春来此时面上稳得一批。
    实则，万历皇爷在此时驾崩，对李春来而言，完全就是一起毫无准备的‘黑天鹅’事.件。
    已然一连串的打乱了李春来原有的布局。
    像是那些沂源土豪强的折腾，反而根本就不叫事。
    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政治风暴和经济损失，这才是真让李春来怵头皮且蒙受损失的。
    政治风暴李春来倒是不怕，毕竟，有着雄浑战功在手，不管是谁，想真把他李三爷搞趴下，可都不容易。
    经济损失却是直接摆在眼前的。
    最直观的。
    李春来此行来青州，一大核心目的，便是与张二公子和全黑子交易，把白酒样品推出去，让他们先去布局。
    可当下马上就要举国缟素，哀悼天子，这等生意，必然是要停止的。
    便是李春来又怎能承担得起这等‘大帽子’，自己给自己找这种毫无必要的麻烦？
    更别提，李春来非常深刻的知晓，即将即位的那位爷，那才是整个华夏历史上都排的上号的悲情人物……
    别看现在举国缟素，大家都很悲痛。
    可……
    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大家又要‘重走来时路’了……
    不过，短期看，形势的确对李春来不利，而且有点很不利的模样。
    但把目光放长远，长期来看，李春来这才是将将踏上舞台而已！
    主要是万历末年，除了萨尔浒之役比较有名，便没有什么太有名的历史事.件了。
    这也导致那个灵魂对许多东西也是一片朦胧。
    但是。
    待当今即将即位的那位爷悲剧之后，新上任的那位小爷，却是整个华夏的历史长河中，都少有的仁义之君。
    这个词或许有些不太正确，毕竟还有未来的九千岁在这儿摆着。
    然而正是因为那位小爷童年时的悲惨遭遇，也并未经历过完整的帝王式教化，他的心是很善良的。
    没错。
    ‘善良’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实至名归。
    并且，国朝的体系摆在这里，在那位小爷后几年的时候，的确是容易被九千岁等人一叶障目。
    可在最初这几年，他还是有着相当的控制力的。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正常的轨迹来走，明年，便是天启元年了。
    而天启元年在大明的历史上，绝对是相当重要的一年。
    若李春来没记错的话，大明也正是在这一年，接连失去沈阳、辽阳、广宁等重镇，在辽地的局面彻底由半主动转化为全面被动。
    包括大名鼎鼎的浑河之战，也即将在这一年中发生！
    换言之，被万历皇爷立为‘新军’代表的他李春来李三爷，将大有可为！
    只待李春来能抓住明年的机会，便是后面九千岁真正当家作主了，又能奈他李三爷何？
    想着，李春来周身的热血止不住更为暴虐的燃烧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用不了多久，就到了检验他李三爷成果的时候了啊！
    纵然在这看似不长的时间内，有着许许多多的个人悲剧，但是，在时代的大背景下，个人的悲剧又算是什么呢？
    人，还是要往前看呢！
    ……
    这等黑天鹅事.件的发生，李春来还是有点难受的。
    不过思虑一夜之后，李春来已经有了完善的腹案。
    次日一早，李春来便派人给青州城中的张二公子和全黑子发了讯，推后交易。
    以张二公子和全黑子的精明，自是能明白李春来的用意，根本就不用李春来多解释什么。
    随之，李春来点了十几名亲兵，让他们护送陈如意、风娘、二少奶奶等人，先去青州南大营，设计手榴.弹和燃烧弹的图纸。
    李春来则是直接从青州抽调了上百匹马，连夜进京。
    与此同时，也向沂源方面发了讯。
    随后张黄便会亲自带着大量银票，直接去京城寻李春来。
    之所以会做出这般决定，主要是李春来想明白了一个相当关键且核心的问题。
    说人话便是——
    此时看似局面复杂，那位悲催的爷也似乎没有必要花心思去经营国祚，李春来之前也这么想。
    可。
    真正冷静下来，李春来这才发现了其中一个巨大的漏洞。
    一个新的开始，必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换言之，那位悲催的爷，在这等情况下登上大宝，大赦天下基本上是最寻常的操作了。
    而辽地这段时间以来，虽是没有什么大战事，但局面依然处在紧绷状态。
    后金的威胁依然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那位悲催的爷，有着很不弱的可能，要封赏武人！
    乃至是树立标杆！
    若是李春来能把握住此时的机会，凭借着以往的功绩，再往上一步，混个参将，乃至是副将都未必没有可能。
    更不要提！
    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前烧烧魏公公和那位小爷的冷灶了。
    相形之下，就算是达不到往上走的目的，但，只要能跟那位小爷拉上关系，让那位小爷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
    那便已经是赚的不能再赚了！
    一举之下，简在三帝之心！
    这天下间，还能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吗？
    ……
    一路无话。
    几如风驰电掣，李春来一行人仅用了不到两天之间，便是直达京师。
    此时，京师上下已经是一片缟素，事情似乎已经逐步走上轨道了。
    相比上一次来京城时，李春来还是纯屌丝，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知，此时，李春来显然是从容了许多。
    因为此行只带了百多人，也不用遵循边将进京只能带五百亲随的规定，李春来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宣武门附近，包下了一个小客栈。
    旋即，简单吃了几口饭，李春来便通过各种关系，去宫里联络一个熟人。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傍晚了，李春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明后天能有回信怕是就不错了。
    毕竟，现在宫里想来也是千头万绪，那位熟人怕是也走不开的。
    可让李春来都有些懵的是——
    他在东安门外象征性的没等多会儿，正准备去附近找个酒楼，好好的填饱肚子呢。
    那位熟人竟是已经亲自快步迎了出来，疲惫的老脸上露出了温润的笑意：“李将军，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片刻之后，李春来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是快步上前去：“魏公公，着实是不好意思了哇，在这等时候，卑职竟还要来麻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