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吏 - 第410章 七月二十一日（续）

    夜色渐渐深了，雨势也小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拍打在帐篷上，恍如是一首天然的悠扬交响乐。
    大帐内，炭火摇曳，烤肉金黄，美酒飘香，三个女人更像是这世间的精灵，时而便发出清脆娇嫩的笑声。
    李春来的心情也不由越来越好。
    人啊，有时候，确实是得学会放下，学会退一步。
    始终一路勇猛精进，却没有任何的调整回旋，看似是刚猛无双，却也是在不断的消耗着自己的潜力。
    在没有碰到大事的时候，看似倒没什么。
    可。
    一旦碰到大事，而且是不可回避的大事，还能继续刚下去吗？
    只是，李春来目前还没有注意到的是……
    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看似沉稳的外表下，不管看陈如意、二少奶奶还是风娘她们哪个，都是带着一种不太好形容的攻击性呢……
    ……
    就在李春来在这临朐山中、人间仙境般的雨夜里，沉沦在温柔乡之时。
    京师。
    弘德殿。
    也不知是怎的了，这座辉煌大殿内的烛火，总是让人感觉有些缥缈之感……
    诸多红彤彤的烛火中，大殿内安静异常。
    十几个宫女太监，都是毕恭毕敬的侍立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
    而此时，正躺在龙床上的一代雄主万历皇爷，状态也是相当的不好。
    他脸色蜡黄，人直比李春来之前来面圣时，瘦了几十斤一般，几如都有点皮包骨头模样了。
    飘忽中，万历皇爷的眼睛时而睁开，却又很快合上。
    他似是想好好看一眼这他最熟悉的环境，但不论体力还是心力，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这也让殿内的气氛更加沉闷。
    事实上，前面三月间李春来等人进京面圣时，万历皇爷的身体便有些问题了。
    相比于他的祖先，万历皇爷在丹药长生方面，虽不是太甚，但酒色方面，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饶是辽地大战期间，他这边的情况一度有所改观，可李春来等人封赏之后，他又恢复了常态，而且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速速让开，胡御医来了……”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登时便让殿内所有太监宫女，心肝都是止不住提了起来。
    很快，数道身影，便是急急进了殿内。
    一个约莫五十出头，仪态规整的御医打扮之人，忙是小心来到了龙床前，试探起了万历皇爷的脉搏。
    周围其他人登时大气儿也不敢再喘，都在眼巴巴的看着。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太监王安，此时哪还有往日嚣张的气焰？
    不自禁间，他的腿肚子都是止不住的哆嗦着。
    而一旁侍立的小豆子，更是死死的闭住了眼睛，看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
    前面已经来了几波御医，给出的答案都不容乐观。
    现在，把已经赋闲在家、并且身体也不是太好的胡御医请过来，就能有好答案吗？
    谁心里能有谱呢？
    半晌，胡御医终于有了动作，忙是小心起身来，慢慢退后几步，然后再敢转身看向众人。
    “怎，怎样了……”
    也不知道是谁问出的这声话。
    那种声音根本就无法形容。
    嘶哑，沧桑，希冀，又充满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恐惧……
    “……”
    胡御医登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这般了，他能怎么说呢？
    天子的事情，能是他一个个小小御医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
    “咔嚓！”
    然而胡御医刚要招呼众人，到稍微远些的地方说话，殿外，寂寥的夜空中陡然明亮起来。
    转而，便是一声令人无比惊悚的闷雷声响起。
    “唔……”
    龙床上，一直处在绷着状态的万历皇爷，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陡然绷的更紧了。
    下一瞬，他竟猛的坐起身来。
    这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其他了，忙是急急靠过去查看。
    “呜哇……”
    万历皇爷这时却止不住的呕吐起来，但吐出了几口黄水之后，便再吐不出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皇爷，皇爷，您怎样，您没事吧……”
    “皇爷……”
    一时间，周围人是真的被吓尿了，却是一个个手足无措，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唔……”
    片晌之后，万历皇爷的身形突然猛的一紧，本来紧绷的脖颈，愣生生是僵硬的转到了东北方向。
    然后，突兀的瞪大了眼睛。
    静。
    周围一时死一般的静。
    都是在眼巴巴、惊恐的看着万历皇爷。
    万历皇爷似乎也是想说些什么，可他艰难的动了数下嘴皮子，明显没有力气了，根本就说不出来。
    就在这等无比凝滞的气氛中，万历皇爷身形陡然一紧，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哇，皇爷，皇爷……”
    “皇爷，皇爷……”
    一时间，凄厉的拗哭声陡然响起，旋即便是传遍了这一大片宫殿，然后便是整个京城！
    ……
    临朐。
    山中营地。
    李春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穆然睁开了眼睛。
    “轰隆！”
    帐外，本来已经小了很多的雨势，似乎又大了许多，还夹杂着连绵的闷雷声。
    雷声夹杂着雨声，‘噼里啪啦’之间，让人如梦似幻。
    李春来用力揉了好几次眼睛，这才是将将缓过神来，却是直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下意识便一个趔趄。
    “这，这什么情况……”
    饶是李春来的心志，一时也只觉脸上有些发烧，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却是又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只见……
    他此时正躺在舒服的羊绒地毯上，虽还穿着一半上衣，下面却是不着寸缕。
    旁边，三个白花花的身影，也皆是差不多模样……
    风娘还像是只小猫一般，紧紧的靠在自己身边……
    “我，我……”
    饶是已经缓了两三分钟，可李春来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却着实是无法说出来……
    他此时虽说早已经久历沙场，经验很是丰富，却又哪见过这等场面？
    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却是……种种原因，从来没有这么实施过……
    而具体到眼前，他李三爷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事后到底该怎么处理？
    毕竟，现场就摆在这里，就算用屁股想李春来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还能不认账的？
    倒不是李春来不能不认账……
    只是，这俨然不是人的所为了，他李三爷怎会做这等事？
    可怕的是……
    风娘倒也没什么，说实话，李春来只是绕不过自己心理的坎儿而已，给风娘洗白还是不难的。
    李春来也确实准备这么干。
    纵然这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但为了长远之计，李春来却必须坚挺，而且也会让风娘以后加倍善待他们的家眷。
    可二少奶奶又是个什么情况了？
    如果说风娘的状况，李春来能抹平了，不着痕迹，可，二少奶奶这边又如何解释？
    现在，刘家虽已经搬离青州，回老家了，可二少奶奶究竟是刘家的人……
    若万一哪个环节处理不好，这不又是惊天大瓜吗？
    想着，李春来周身的酒意都是消散掉大半，只觉头痛欲裂。
    “唔，水，我要喝水……”
    然而还没等李春来喘口气，更让李春来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旁边的陈如意和风娘都还没有什么反应，位于李春来脚边的二少奶奶，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要找水喝……
    这……
    饶是李春来的心志，一时也有点遭不住了。
    这太难了啊……
    但装死逃避肯定不行！
    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逃一世不成？
    早晚要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如果这时候解决，还能占得不少先机。
    想着，李春来忙是屏气凝神，缓了片刻，终于是争取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小心的起来，过去帮二少奶奶倒水。
    但李春来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二少奶奶伏在地上的俏脸上，竟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直在关注着李春来的动作。
    很快，给二少奶奶倒了一碗水，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李春来这时才来到二少奶奶身边，小心扶起她，一边低低道：“水来了，正好喝，喝点先润润喉咙吧……”
    二少奶奶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旋即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通。
    李春来扶着她，明显感觉到，二少奶奶的意识再复苏。
    更可怕的是……
    自己似乎对她很敏感一样……
    “唔，三爷，这，这是，您……”
    正当李春来心里准备默念《大悲咒》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醒了过来。
    两人。
    四目相对。
    登时尬在了当场。
    李春来很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驴毛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少奶奶虽是没说话，但俏脸却是止不住的红透了，简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旋即，根本不敢再看李春来，直接身子一软，倒在了李春来怀里……
    李春来本就对二少奶奶有着某种敏感，这下子温香软玉主动入怀，李春来也有些hold不住了……
    李春来只能一边抱着她，一边低低的安抚道，他一定会负责，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只是李春来始终没有注意到的是——
    一直将下巴紧紧贴在李春来肩头，不与李春来面对面的二少奶奶，娇嫩的嘴角边，止不住便是泛起了一丝笑意。
    她，付出了这么多之后，终于是……成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