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如河 - 第17章 目不斜视

    突然听到何柔说她脱单了，楚少煦真的有些惊讶。

    何柔的男朋友是陈默，也在理科一班复读，从暑假补课的时候就认识何柔了，追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靠着好脾气把她的防线融化。

    虽然何柔已经是陈默的女朋友，但她似乎并没有做女朋友的觉悟，仍会每天坚持问楚少煦各种题目，并且坚持与他聊天说笑。买一些小零食什么的，她也总要带两份，一份给陈默，一份给楚少煦。

    对此楚少煦感到很是头大，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何柔与陈默之间的感情。

    他认真与何柔谈过，希望他们两人可以保持一些距离，留下充足的空间让何柔与陈默去经营爱情。但何柔却并不在意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当初何柔曾说讨厌楚少煦的张扬，可他的张扬只是一种随性的坦率，而何柔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性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何柔与楚少煦是极其相似的。

    班长杨博文是陈默的好哥们，他能看出楚少煦当下的尴尬，劝过陈默也劝过何柔，希望大家都可以处理好各自的情绪，千万不要产生不愉快。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楚少煦走到教室后面的一处角落里，准备点燃一支烟。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香烟了，每天都要靠尼古丁才能麻痹自己，否则他真的撑不下去。

    刚掏出打火机，楚少煦突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两人，正是何柔与陈默。

    一对小情侣在干嘛，他并没有兴趣知道，于是立刻转身准备离去。

    不料何柔看见他了，直接喊了一句：“喂，楚少你又跑出来抽烟啊！”

    “嗯，烟瘾犯了。”楚少煦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同时他能感受到陈默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楚少我饿了，帮我买包饼干吃好不好。”何柔使出一贯的撒娇风格。

    若是平时倒也无所谓，但此刻陈默还在旁边，何柔这么做就有些太任性了。

    “饼干是什么高级的食物？我这么穷可买不起。”楚少煦耸肩，“忘带打火机了，我得回去拿，拜拜。”

    虽然陈默始终没有说话，但是他眼里的怒火彰显无遗。

    等晚自习上课的时候，楚少煦趁着何柔转身问他题目的机会，小声说道：“阿柔，你下次不可以这么做了。”

    何柔自然明白楚少煦的意思：“我觉得没什么啊，咱们可是纯洁的友谊。”

    “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能影响到你的爱情。”楚少煦皱眉，“以后你得学会和我保持距离，懂吗？”

    “哼，没有姐姐的照顾，你肯定又会堕落，我才不能见死不救。”

    无奈地摇了摇头，楚少煦当然理解何柔。

    对于何柔来说，她只是单纯地希望用温暖的友情帮助楚少煦走出困境。哪怕她有了男朋友，依旧不愿改变与楚少煦的相处方式，这是她美好的善良。

    “放心，经历小小的失恋我可死不了。但是你一直跟我这么要好，估计陈默迟早会拿刀砍死我。”

    何柔乐了：“怎么着，你还怕‘大默’啊？就算他拿刀也打不过你吧？”

    “好啊，反正他打不过我，下次看他不顺眼就揍他一顿好了。”楚少煦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

    “不行。”何柔开始护短了，“呃，如果非要动手，不可以打他的脸。”

    楚少煦忍不住笑了，他认真看着何柔：“总之，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们要稍微保持一些距离，这样对你和陈默都是最好的情况。”

    阿柔，你这么善良，我希望你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啊。

    ……

    随着楚少煦的刻意躲避，何柔终于不再每天都找他聊天，问题目的次数也少了。

    何柔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学习以及和陈默的相处。楚少煦看在眼里，一方面为何柔开心，一方面却又有点小小的失落。他想，那个整天粘着自己的小阿柔还蛮让人怀念呢。

    让楚少煦没有料到的是，很久没见面的苏小晴居然与他在厕所门口相遇了。

    虽然地点很不合适，但楚少煦的呼吸瞬间起伏不定，他觉得也许应该打声招呼，却僵硬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随着楚少煦心中卷起千翻浪，苏小晴目不斜视，悄然离去，轻盈如风，不带走一片云彩。

    从相遇到离去，只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楚少煦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匕首剜去一块肉，血淋淋的疼痛。他就这么被无视了，在苏小晴眼中，他和空气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他悲哀地感觉自己真的很贱！明明分手了，为何还是一点都放不下！

    如行尸走肉一样回到理科一班，楚少煦靠着教室外面的墙壁静静地发呆，抬头看见苍穹一片湛蓝，心想今天真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啊。

    “让开！看不见老子吗？！”

    一股很大的推力从楚少煦左肩膀传来，让他措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动手的是王杰，理科一班最高大的男生，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二百多斤的体重，看上去像一座小山丘。他家中比较有钱，自己又是人高马大的，经常在复读班作福作威，很少有人敢去惹他。

    平日里，楚少煦除了上课和抽烟以外，基本没有多少别的活动，和王杰也没什么交集。

    他刚才只是沉默地靠在墙壁上发呆，不知怎么就让王杰看不顺眼了。

    稳住身子，楚少煦抬起头与王杰对视，以他一米八二的身高，在王杰面前竟然显得很矮小。

    “我不想惹事，最好别主动惹我。”楚少煦说完，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哎哟！你好厉害啊！我就主动惹你了，你能怎么样？”王杰说完，第二次猛地推了楚少煦一把。

    这次楚少煦像是脚下生根一样，没有退步。他缓缓直起后背，用左手食指轻轻划过下巴。

    以他从前的性格，早就冲上去和王杰干起来了，现在虽然有所收敛，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此刻他的心中因为苏小晴而积聚了熊熊怒火。

    用左手食指划过下巴，是他随时可能出手的信号。

    两人对视，王杰心中一惊，他仿佛从楚少煦眼睛里瞧见一头狮子。

    “靠！看什么看……”

    王杰的话尚未说完，楚少煦便已经出手，他一把攥住王杰的手腕，五指发力，用劲狠狠一扭。

    “啊……”王杰吃痛，粗壮的手臂却是无法挣脱。

    别看楚少煦十指又细又长，若论手劲，当初在s中只有超屌丝一人可以和他抗衡。他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手掌的力量，这也是他在争斗中最能出其不意的杀招。

    好歹在s中混过，打架斗殴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楚少煦的身体经常锻炼也相当结实，他自然不会怕了王杰。

    左臂被锁住，王杰抬起右拳就朝着楚少煦的胸口砸去。

    “砰！”

    不躲不避，楚少煦硬是挨了一拳。他不是躲不开王杰的拳头，只是心中的苦需要宣泄，身体的疼痛也许是缓解的好办法，所以他任由拳头砸来。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闷疼感，果然麻痹了心里的伤。

    楚少煦露出古怪的笑容，也握紧拳头给了王杰重重一击，与此同时攥住王杰手腕的右手用力一推，王杰庞大的身躯便撞在教室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意犹未尽的楚少煦用手指着王杰的鼻子：“他姥姥的，你个王八蛋以后别这么拽，否则我让你跪地求饶！给我记住了！”

    王杰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竟是一言不发低头走进班里，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节课很快结束，课间休息的时候何柔刚准备转身问楚少煦课堂上没有搞明白的题目，突然感觉一片阴影袭来，慌忙抬头，看到王杰已经站在楚少煦的课桌旁。

    “走，楚少。”

    只说了三个字，王杰便朝着教室门口移动。楚少煦看了看神情有些恐慌与不解的何柔，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然后起身跟在王杰后面。

    两人来到教室外的一处角落里。

    王杰递过来一支烟。

    楚少煦刚接住，王杰立刻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燃。

    因为王杰比较有钱，所以带的都是好烟。楚少煦深吸一口，味道不淡不重，恰到好处。

    氤氲的烟雾缭绕四周，白色的线条上下沉浮，像是刻意制造的工艺品。

    “楚少，你不是e中的吧？以前混哪的？”

    “s中。”

    “哦？！原来是s中出来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失敬。”王杰颔首，他自然听说过s中的名头，“不知道你在s中叫什么名字？”

    王杰问的名字，其实是指外号。混事的基本上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外号。

    “狼王。”

    “靠！这么霸气的名字，我记住了！”王杰用力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把还剩下大半截的烟身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楚少煦嘴角上扬，不紧不慢地继续吸烟。

    他总觉得王杰这厮迟早得搞出一些事端，但是他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现在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了，能做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

    回到教室后，何柔焦急地问道：“楚少，刚才王杰喊你出去干嘛了？”

    “喊我陪他吸烟，我们是‘烟友’。”

    ……

    午夜时分。

    天空漆黑如墨，像一只可以吞噬人心的野兽。

    万籁俱静。

    楚少煦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站在宿舍的阳台上。

    早晨遇见苏小晴却被无视的画面反复刺激他的大脑，心里憋着一股悲凉的情绪。缥缈的烟雾从他指间游离而出，向上升腾，婀娜多姿。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吸了多少烟。

    他更不知道那个曾说出“为了她，不后悔”的自己哪去了，那个带着一腔热血来e中复读班的自己哪去了。他不喜欢现在这样堕落的自己，可是他也没有力气去改变。

    一夜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楚少煦于六点钟准时醒来。

    与室友们吃完早饭，一天的学习生活又要开始。

    等到清晨的早自习结束之后，他却毫无征兆的突然觉得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