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月光 - 第五十七章:后妈来访

    踏着满地的银华，冼离君数着银色月光铺洒在地的细碎光芒。

    在莫琛琛被何玉晨拉回休息之后，冼离君也偷偷溜下了床，她要回来，没病在医院躺着，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步一步走着，她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着，她来了自家的门前。

    可是门前的两个人影，却让她的内心惊惊一跳，正准备不着痕迹的退下楼再寻求帮助的时候，那边的两个人影却快两步走了上来，同时还有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声音响起，他叫了一声：“姐。”

    那个声音，虽然处于男孩的变声期，但是那个她十六岁之前相伴了八年之久的童声，她不会不记得。

    想起他便想起了他们，立时冼离君的脸庞上笼罩住了近几年来都没有的冷若冰霜。

    似乎她忘记了，有的时候陌生的微笑比冷若冰霜对于曾经的人更加是一柄锐利的武器。

    笼罩着万年寒霜的脸上，麻木没有表情，因为她的大脑没有一丁点思考的能力，她想不到也想不出，伍琪琪和她的儿子冼成君来这里做什么。

    她只是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与冰冷，身体其实有些僵硬的走了过去，打开了门，之后进门、关门、开灯。

    这几个动作她做的流畅，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开灯的手，有多么颤抖。

    倚着门颓然坐在地板上，这时的她才开始了思想，她们来找她做什么？是那个人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他终于知道妈妈去世了很多年，来……来……接我回去吗？

    想想，她便又摇着头否认着，因为外面来的是伍琪琪，并不是那个人，不管怎么样，伍琪琪是不会来要求自己回去泽辉市的……

    那么，她们来……

    “咚咚咚—咚咚咚—姐……姐……”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冼成君有些难听的嗓子。而一旁的伍琪琪却从头至尾没有出声，这让冼离君的心里很是奇怪。

    拉开一隙门缝，看着冼成君焦急布满脸庞并无恶意的样子，冼离君终于拉开了大门。

    屋内的明亮的灯光倾照在门外两人的脸上，这么多年来，那个几岁孩童已经成长为一个脸上有着几颗青春豆的少年，而一旁的伍琪琪脸上多了许多皱纹，皮肤也干涸的像是经过烈阳烤晒的裂黄土，身材早已走样严重，半点也看不出当年清纯的能滴出水来的样儿。想是这么多年来，她和他们都生活的不好。

    看着冼离君打开门，伍琪琪正抬脚准备进去的时候，冼离君还没来及说出阻止的话，一旁的冼成君已经拉住了他的母亲。

    伍琪琪回头瞪了一眼儿子，嘴里咕噜了一句，虽然小声，但是她仍旧是有意让冼离君听清楚的：“干什么，对那个长工臭丫头，是不用客气的。”

    “妈。”小声的低叫一声，冼成君显然是示意母亲不要这样。

    “干什么，我这个后妈，就算是是后妈，好呆也算是个妈妈，难道对她还要客气吗？”提高了一点音量，伍琪琪甩一了儿子手，调转过头来对着冼离君。

    “喂，臭丫头，这么晚我们从泽辉市来，虽然说隔的不远，但是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竟然不在家。”

    说的似乎有些为冼离君不耻，接着又以一幅事不关己的语气继续说着：“好了，我不管你到哪勾搭去了。我也不屑进你这个小套房去参观了。我就长话短说，你那个赌鬼父亲已经欠下了五百万的赌债，我们娘儿俩，是不会还那笔钱的，他是你的父亲，理当由你来还，我们来通个信，今天讨债的过来，你的那死鬼父亲已经被打得处于昏迷状态了，正在我们那的小卫生所。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最好赶快拿钱去还他的赌债和利息，不然就看着办。”说完竟一扭屁股，掉头就走。

    好一幅潇洒的模样，不是吗？

    从头至尾，冼离君只是听着，唇边似乎还若隐若无的荡着一抹微笑。

    “你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转动眼珠，冼离君看着一旁仍旧没有移动步伐的冼成君，这个男孩只是一脸为难而略带崇拜似的眼神看着冼离君。

    “我，我……姐姐……我……”吞吐着，冼成君似乎紧张的厉害。

    但是那样的话却让冼离君受到电击一般，突然就厉声斥责到：“住口！不准叫我姐姐。”

    看着冼离君如受到攻击的刺猬一般，立时冼成君便也明白了，他不该叫她姐姐的，因为那本《禁恋》的小说，他也看过，他应该知道，自己不应该叫她姐姐的。

    可是，从上了初中开始便一直读着敏静子的小说长大，冼成君在读到敏静子的第一本小说的时候，便猜出了敏静子的身份，因为他们曾经有那样一段一起长大的时光，足以让他熟悉她很多的事情，而这些他所熟知的事情，却一点一滴都出现在敏静子的小说里。所以，他肯定，他的这位姐姐便是那红遍青春年少之间、风靡整个网络的敏静子。

    “姐……”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冼成君低下了头，屋内的灯光照射到他的头顶上，将他青春的脸庞藏到了阴影下。

    “姐？你确定你的姐姐是我吗？你确定你是我、冼离君的弟弟吗？”指着自己的胸口，无情冰冷的讽刺，冼离君毫不留下余地。

    “我……”脸一红，冼成君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头又一次微微的低了下来。

    他不知道，原来这些冼离君都是知道的，就连他，冼成君并不是她的亲弟弟，这样的事情，连冼来泽自己都可能、也许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是知道的。

    洪亮的巴掌声，在这寂夜突兀的响起。

    好、很好！今天冼离君的家里，突然就变得这么热闹……

    没有理睬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冼离君冷眸凝递着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伍琪琪，声音里是让人不寒而粟冰冷与讽刺：“怎么？意外自己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私事，被人知道了吗？”

    再一巴掌，落到了同一个位置，声音依旧响亮。

    “妈……”低声叫着，冼成君的声音里有着为难和阻止。

    然而伍琪琪却没有容得儿子说更多的说。

    “冼离君，凭你这个贱丫头也配做成君的姐姐吗？我们成君……”泼妇似的跳脚，脑羞成怒的伍琪琪不想自己那么点事，原来眼前一个长工丫头也知道，说的话也不由得更加低俗不堪。

    “妈妈！”拉住激动跳向冼离君的母亲，冼成君的音量斗然回大了数倍，震憾得伍琪琪惊鄂的张大着嘴，忘记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妈，她不是贱丫头，以后我也不准你再这样说她。她是你丈夫的女儿，是你丈夫的女儿！”冼成君的声音和表情，严肃而认真。不但伍琪琪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就连一旁的冼离君也不由得将视线凝视到了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同姓弟弟身上。

    是的，是同姓弟弟，并不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于当年的伍琪琪，冼离君非常肯定，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冼成君决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成君、成君……我的儿子，你怎么了？啊？怎么了？你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妈妈说过话的。成君……我的孩子……成君……”像是怕亲爱的儿子中了邪似的，伍琪琪紧张的扯着冼成君的手腕。

    “妈妈，我们走吧！”放柔声音，回头深深的看了冼离君一眼，冼成君搀扶着母亲转身向楼道那头走去。

    看着他们母子相依的背影，刹时冼离君便抬脚向前了一步。

    对着他们的背影，冼离君大声说道。

    “慢着，我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冼离君的声音，冼成君他们定步回过了头。

    缓步走到他们母子俩跟前，冼离君似有怯懦的开口：“阿……阿姨……”这是么多年来，冼离君第一次这样喊伍琪琪。

    而伍琪琪仍旧是一双担忧的眼眸放在儿子冼成君的脸上，似还没有从刚刚儿子给她的震憾中清醒过来。

    反而是冼成君的眼中闪烁着错鄂又惊喜奢望的光芒。

    “当年搬去小民房的那些日子，每个月的瓦斯……是……是爸爸他换的吗？”

    那些在厨房做着“灰姑娘。”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瓦斯却在每一次快用完的隔天灌满。

    “什么？冼来泽？他那种自私到只顾自己的人，会管厨房里的人做饭有没有火？有没有米？有没有油？别说笑了好不好！那些年都是因为瓦斯公司曾在早期欠倒闭前的来泽公司一笔钱，才会在后来的每个月定时送瓦斯来还清那笔钱。”

    听着伍琪琪不屑的声音，冼离君放弃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奢望。只是垂下了头，好让长发藏住自己眼中闪烁的光芒，没有再管那对母子，惶惶忽忽的将门关上，背转过身，倚着门板。

    明明都是那么淡默冷情的一个人了，血不是早就冷了？情不是早就淡了？为什么在听到那清楚的答案时，那个人、那个流着他一半血液的骨血至亲，是真的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不曾关心过哪怕是一分一秒，自己还是会流下泪来？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的流下眼泪？

    冼离君！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像条可怜虫一样缩着身子可笑的流眼泪……

    就连窗外的月光，清冷的光华在倾射到脸庞上的泪珠时，也是一种异样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