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何曾地北 - 第31章 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孟同学，我已经回来三天了。

    林灼华给她最新的短信示意她应该回去了，最近她被交换生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唯一的联系工具就是手机，然而两个人的聊天几乎是匆匆忙忙结束，她在去与不去的区间内徘徊不定，一边主任又问她的决定，一边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林灼华。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一副疲惫的样子，靠在苏婉君的肩膀上，“婉君，我该不该告诉他这事啊？”

    “当然了，你难不成还想搞个不辞而别？”

    “我是在想要不要去这个问题，我怕他会不太高兴，毕竟他也才回来，我有钥匙走了。”

    “那你呢，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孟蓁蓁摇了摇头。

    苏婉君抓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让他知道，不管你去不去，他都好有个准备，你憋着不说，总不是个事。”

    孟蓁蓁回望着她，“那我今天回去？”

    “嗯。”第一次苏婉君也这么严肃起来，没有刻意玩笑，也没有素日的吐槽，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就好像排去了她心里所有的顾虑，她打开手机——今天回来。

    带着不多的行李，和几份交换生的材料，孟蓁蓁咬着嘴唇迷迷糊糊就去了他家，开了门，他正在沙发上侧躺着，孟蓁蓁放下东西走了过去，才发现他眼睛紧闭，表情凝重，眉头微皱，发尖处冒着几滴汗珠。孟蓁蓁有点慌，轻轻把他摇醒，却见他充着血丝疲惫的眼睛。

    “回来了。”他勉强发出一个微笑。

    “嗯，你怎么了？”孟蓁蓁开始焦急。

    “没关系，胃上的毛病，很早就这样了。”林灼华又是那般随意。

    孟蓁蓁把手轻放在他的额头，“你还有些低烧啊。”

    林灼华握住她的手慢慢划至胸前，“我没关系，有点风寒。”

    胃疼她是知道的，小时候妈妈总是胃痛，厉害的时候整个人都跪在沙发上蜷着身体，她那时候就很害怕，害怕妈妈一直这样会晕过去，她就跑去附近的药店拿着医疗卡买一大堆治胃痛的药。现在这个人又成了他，她跑去药箱前翻，“你喝什么药？”

    “我喝过了，别找了。”林灼华有气无力地说着。

    孟蓁蓁只能乖乖回来，去屋里抱了被子来，盖在他的身上，“你睡一觉，睡一觉就不烧了。”

    “我是个医生啊，”林灼华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说，“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你不要忙活了好不好。”

    “你怎么回来就生病了啊，是不是那边不给你吃不给你喝啊。”

    “啊，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脑洞还是挺大的。”

    “那。。。。。。”

    “我没关系，真的，看你一点都不开心，今天是不是有事要给我说？”林灼华问道。

    “啊？没。。。没啊。”他这么难受的时候她在说这个事岂不是太没良心？

    “你一撒谎就结巴，说吧。”

    “等你醒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孟蓁蓁起身要走，她现在得避开这个话题。

    “怀着你的心事我可睡不着啊。”他换了个姿势，微微的一动，都似乎很难受，看得孟蓁蓁心里直心疼。

    在原地站了许久，满脸的犹豫，终于，林灼华开口，“你要是现在不想说就不说了。”

    孟蓁蓁咬了咬嘴唇，“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嗯。”他轻哼了一声。

    孟蓁蓁又缓缓蹲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学校，学校里有，有交流生的名额，系里说，让我去。”

    林灼华没有说话。

    被一片沉寂压住，孟蓁蓁有些喘不上气，“对，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商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孟蓁蓁抽泣着，“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你不要生气。”她无助地看着他。

    林灼华拭去她眼角的眼泪，牵了牵嘴角，“你哭什么，这是好事啊。”

    孟蓁蓁惊讶地看着他，他的眸子如黑夜下的湖泊一样深邃明亮，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是极其温柔的目光，“你不。。。。。。”

    林灼华收回手，“你这么年轻，你想做的就要去做，记不记得我告诉你的，你应该去拼一拼，这是好机会，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不会因为没有完成的梦想后悔。”

    林灼华本想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她楞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他的心满是不忍，他自然舍不得她，但他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她一直拴在自己身边，她也该有她自己的选择，有她自己的经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爱撒娇的孩子，心里一揪一揪的疼，胃居然没那么难受了，这丫头果然会找办法治他啊。

    “孟蓁蓁，这次你不能拦我送你。”林灼华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孟蓁蓁哭得稀里糊涂也不管说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劲的点头，好像要把自己亏欠的都补给他。

    填过了资料，过了语言考试，孟蓁蓁就真的要出发了，下午的航班，林灼华提前下了班，开着车带着孟蓁蓁往机场去，孟蓁蓁望着那辆奔驰s400,惊呆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辆这车？！”

    “我不怎么用车，一直放在丁珉那儿。”

    这种买了车不开的人一种是为了显摆钱，一种是纯属为了随流，而像林灼华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买车不知道为什么用车的人她是真不懂了。

    “那坐你的车安全么？”

    “这车的减震系统很好，你不用太担心。”林灼华持着方向盘悠悠说道。

    “。。。。。。”孟蓁蓁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嘿嘿一笑，“我有一种傍大款的感觉。”

    “孟蓁蓁，你见过女朋友还是学生的大款？”

    “怎么没有啊，你看现在那些大老板，有点钱就包养大学生当情妇来着。”孟蓁蓁回了一句，说出口意识过来自己说的什么话啊，就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挖坑还往里面跳的人。

    林灼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可没钱，你还要不要我包养啊？”

    孟蓁蓁狠狠捣了他一下，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下了车，林灼华帮她把行李拿下来，孟蓁蓁故意气呼呼地去抢，林灼华换了个手，另一只手抓住了她满天乱挥的手，“你可有一年没有人帮你暖手了，不老实一点？”

    孟蓁蓁鼻子酸酸的，手被他牵着，内心又是苦涩涩的，丁珉和丁玥已经在机场等了，没有人告诉她今天这么多人，她转过头看着林灼华，林灼华苦笑，“不是我说的。”

    孟蓁蓁又看回去，来的，还有赵年生，原来如此。

    赵年生盯着面前两个人的手，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丁珉跑过来，“小学妹，不带你这样的啊，出国也不给学长说一声，要不是我和你林老师关系好，你是不是也不给我说你俩的事啊。”

    孟蓁蓁搡了他一下，“就你嘴贫。”

    丁玥挽过她，“蓁蓁，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啊，你真有勇气，”说完丁玥把手里的小包递给她，“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哦，你上飞机了以后才可以看，而且一天只能看一个。”

    “好。”孟蓁蓁甜甜一笑。

    “一路上注意安全。”赵年生终于开口。

    “嗯，谢谢。”最后居然最生分的竟成了他。

    丁珉拉过丁玥和赵年生，“咱们几个先去那等着，让人家两个再叙叙啊。”挥了挥手往外面走去。

    “东西都带好了吗？”

    “你都问了我三遍了。”孟蓁蓁抬着头笑着说。

    林灼华没有说什么，孟蓁蓁又说道，“我要走了，你不用太想我，你们医院的小护士你要和她们保持距离，还有。。。。。。”

    其实是她要更想他吧，林灼华又把她圈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知道了。”放开了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孟蓁蓁疑惑地接过，“你给我□□干什么？”

    “生活费。”

    “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花吧。”孟蓁蓁又要递回去，哪有自己留学还用男朋友的钱的。

    林灼华没有接，“这是你自己的钱。”

    “啊？”她自己的钱，她哪有什么钱啊。

    “你的奖学金和补课费，一共两万多，都在这了。”林灼华微微笑道。

    “！”她居然挣了两万多钱了吗，怪不得他把自己的花销看那么紧，这钱落在她手里，早都不知道造的还剩多少钱了，她感动地望着林灼华。

    林灼华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孟蓁蓁不舍地拉着行李，递了申报单，盖了章，回头忘了一眼，就再没回头，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流，看得前面的妇女也有些不忍，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她一把抹了眼泪摇了摇头，时间还长着呢，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哭，又不是生离死别，她只是要让他到时候看看一个优秀的自己。

    林灼华见她进去，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地笑了笑，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丁珉见状又凑上来，“小学妹走了？”

    林灼华点点头。

    “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要是觉得孤单了给我说，我认识好多个。。。。。。”被丁玥狠狠踢了一脚，“就不能给人教点好的。”

    丁珉揉着腿，“诶呦我不是开个玩笑嘛，咱老师那是我能动摇的。”

    “你该叫我林医生。”林灼华缓缓开口。

    “诶对对，林医生，林大夫，啧啧。”

    赵年生作势看了眼手表，“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

    丁玥开心地打了招呼，丁珉也潇洒“昂”了一声，林灼华只是微微点点头，他怎么会有事情，只不过再来确认一下他们的关系罢了，看到不想看的，找借口走罢了，他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所以追了她这么久她才知道吧。

    一切都开始忙碌起来，流感多发期，医院里每天都是一群一群的人，林灼华有时候要在医院待一天，有时候太累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第二天起来再接着上班。而孟蓁蓁也不好过，在国内天天想的西餐成了这边一日不变的主食，也并没有他做的好吃，有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她满大街的找中餐厅，却也不是那个味道了，原来身在异国，最难忘的还是家里的味道。

    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一个马来西亚的女孩，叫mandy,文文静静，不怎么叨扰，却喜欢唱歌，各个国家的她都会唱，孟蓁蓁喜欢听她唱歌，有时候听着听着她也跟着唱起来，有时候听着听着就难过起来。

    圣诞节没有下雪，却也很冷，圣诞老人在街上给小朋友发着礼物，中央广场的那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大家的愿望，家家户户亮着淡黄色典雅的灯，把圣诞节渲染地尤其温馨，孟蓁蓁记得在国内的时候总有一些小商贩带着小包在门口卖打了不知道多少遍蜡的苹果，光光亮亮，像是老巫婆毒了白雪公主的那种，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对着mandy笑道，“我刚吃了红色的一面。”

    “那你需要一个王子。”mandy也笑着回道。

    “不，在这之前我需要有七个小矮人。”

    mandy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孟蓁蓁拨通了那个电话。

    “嘿。”孟蓁蓁浅浅的声音传了过去。

    “圣诞快乐。”他的声音温和深沉，孟蓁蓁像好几年没听到这声音了一般，心里快速划过一道电流。

    “你在干什么呢？”

    “写病历啊。”

    “这么辛苦，圣诞节都不休息。”

    “傻瓜，这边不过圣诞节。”是啊，待的时间久了，确实入乡随俗了。

    “生日礼物你收到了吗？”前几日，孟蓁蓁专门去做了了一对戒指，她不能陪他过生日，但礼物一定要是她亲手做的。

    “嗯，很漂亮。”

    “那是，我亲自设计的。”

    “可你的好像也寄过来了？”

    孟蓁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是吗？那你先帮我保存好，回来再给我咯。”其实她是故意的，她是想告诉他，她一直很想念他。

    “嗯，好好照顾自己。”他嘱咐道。

    “好，别太想我，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孟蓁蓁又湿了眼睛，梁静茹的歌真是没错——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她拿出那个小包，丁玥给她的是她们聚会时她偷偷排到的她和林灼华的照片，每次她不开心时，都会取出一张来，每天在后边记录一些心情，再收好放起。

    异国的siorroca: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上所有角落”，你没有爱听的歌，我不会哼，你也没有给我写信，我看不到，但我任然很想你，希望你也如我一样思念。

    过年丁珉他们聚在了一起，给她打电话炫耀着春晚多有意思，饺子多好吃，林灼华又多了几个追求者，她们有多漂亮漂亮之类的，孟蓁蓁都不理会，她又不是不如人，丁珉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太监急。

    交流期结束，mandy对她说，“rova,你的论文拿了大奖，不留下来吗？”

    她的论文的确拿了大奖，没了林灼华，她从开学整整准备了一年，她却笑着对mandy说，“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她要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