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日彼岸 - 第三章

    还是那条小巷，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季茗依旧没命的往前跑。

    亮光越来越近，她加快脚步，很快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马路，而在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她看到车里有人，心里一喜，更是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

    寻觅坐在车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高楼——都守了这么久了，怎么就看不到个门呢？居然连人都不出来一个。

    这么想着，不经意瞅见一个身影，她一震，扭头，她没有看错，果然有一个女生向她跑过来！她赶紧锁了车，倒要看看这人想做什么。

    “帮帮忙！有人在追我。”车外的人焦急的喊，寻觅回头看了一眼，果然。

    嘴角一扬，当即开了车门。

    “上来。”

    不管这人什么来历，能从基地跑出来，就一定知道进去的方法，不过如果来者不善，她寻觅也不是吃素的，能让你竖着进来就能让你横着出去。

    车子扬长而去，追逐的两人只得停下。

    “车牌号记下了么？”一人喘着发问。

    “嗯，不过我怎么看这车有点眼熟啊。”

    ……

    “谢谢你让我坐车。”季茗见后面的人已没了身影，这才回头道谢。

    “嗯，不客气，你是从基地跑出来的？”寻觅转了个弯，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人。

    “基地？”季茗疑惑，重复了一声，“是说刚才我出来的地方？”

    “嗯，怎么，你不知道？”

    季茗摇头。

    “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进去的？”开玩笑，就算不知道基地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寻觅挑了挑眉，如果她真不知道的话……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面了。”

    ……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这总该知道吧。”寻觅有些恼了，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说谎。

    哦，这个她是知道的，季茗回想了一遍，老实回答：“从楼上跳下来的……”然后，她也愣住了，“欸？我居然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没事？”虽然比上次有了些许意识，但她的反应还是慢半拍。

    “吱——”

    寻觅险些将刹车踩到底，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不会是脑袋摔坏了吧……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她到底载了个什么人上来啊。

    “算了算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她就尽量拖延时间，也许还能套出什么线索。

    “……不知道，我没有住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季茗不熟悉的，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这里的人。

    “……”这下好了，白白给自己背了个包袱，保不准还是个定时炸弹。但是她真的需要进去的方法啊。寻觅握紧方向盘，纠结了片刻。

    “我看你真的是有点不对劲，算了，我还有一所房子空着，你暂且在那儿住吧。”寻觅收回视线——把人关在自己的地方，对自己更有利，况且，看刚才的样子，原枫他们应该是在抓这个人，到时候人在自己手里，就不信他不来找。

    季茗沉默了片刻，还是道：“那——谢谢。”

    ——

    基地。

    “怎么回事，人呢？”原枫向追出去的两个人问道，刚才的一幕显然让他受惊不少。

    那时候他只见手下的人将那个人逼到楼顶，甚至被逼的跳了楼，本以为一切就这么完了，谁知那个人跳下不过片刻，突然凭空消失了。要不是那位在他身后也看到相同的一幕，他都要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了。

    “人被四小姐带走了。”回答的人终于想起那车牌号的主人。

    原枫静下心来，那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应该不是个危险人物，否则不会没伤一人就走。寻觅暂时不会有危险。

    “她逃跑后我们很快向您报告，本来我们是抓的很紧的，可她能挣脱开，感觉她的胳膊好像消失了一样，可再看的时候，她什么事也没有。”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

    “那你们看到她跳楼了吗？”

    “她跳下去之后，我们跑到楼顶边缘，但没见到人，就拿了绳索跟着跳下去，发现她已经开始逃跑。”

    另一个人明显也是受到了惊吓，一个人从八楼跳下去，居然半点事儿没有。

    原枫沉默，忽然听见身后响动，回头，人已经走了出去。

    “去哪儿啊？”他问。

    “监控室。”简言意赅的答案，原枫赶紧跟了上去。

    这基地是原枫和他陆靳铭一同建立的，陆靳铭算是大股东，今天难得出现一次，结果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原枫心里哀叹，本来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来着。

    原家和陆家也算是深交，两个人打小关系也不错，经常一起讨论些什么事，寻觅算是陆靳铭的表妹，时不时也凑到他们中间，美其名曰帮忙，其实却是帮了不少倒忙。不过这次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原枫赶到监控室的时候，陆靳铭已经将监控调了出来，两个人一起盯着那个时候的画面。

    那个人从楼顶跃下，然后消失，画面上完全没有人影，而后，陆靳铭调到地面上的监控，空地上突然又冒出那个人的身影。

    “我去，这是瞬间移动还是灵异事件啊？”原枫忍不住道。

    陆靳铭盯了画面许久，眸光愈发深沉——看来他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给寻觅打电话，告诉她这些，让她把人看好。”说完这些，陆靳铭起身离开，他想去会会那个神秘的人。刚才他一直在原枫身后，那个人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所以他可以毫无忌惮的和她对面。

    原枫哀嚎一声，不敢懈怠，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

    某栋公寓。

    寻觅将手中的钥匙交给身后的人，道：“这里我不常住，你就先住在这儿，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去买……”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顿了一下，问：“你——有钱吗？”

    寻觅也是一愣，摇摇头：“我……可以出去挣的。”

    “……”寻觅扶额，心道：算了算了，我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个人接下来怎么办，关我什么事。

    手机适时的响起，她看了一眼——原枫，不由的眉开眼笑。

    “喂，什么事？”

    “嗯，怎么了？”

    “嗯，然后呢。”

    “……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好，我知道了。”

    本以为是什么好事，结果告诉她一个这么惊人的消息。寻觅望了望那个还在看房间的人，怎么看也算是正常啊，怎么还身怀特异功能呢？

    想了想，她还是试探着开口，“那个……季茗。”

    季茗回头，嗯了一声，等她继续。

    “你缺什么就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带过来。”陆靳铭来之前，不能让人出去，这是原枫的话。

    “谢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可以。”

    看看，多有礼貌，再怎么看都是个乖乖女嘛。

    寻觅坐着，趁机同她说了许久的话，却发现这人好像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个谜。

    “叮咚。”

    “我去开门。”陆靳铭来了，寻觅装作不知道来人是谁的样子，起身去开门。

    厨房的水开了，季茗去关火。出来之后，就见到寻觅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低声说着什么。

    寻觅看到了她，对陆靳铭道：“这就是季茗，今天开始在这里暂住。说起来你们两个名字还挺像的。”

    陆靳铭没有说话，季茗倒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寻觅。

    “嗯——这是我表哥，今天正好过来看我。”寻觅没有说他的名字，季茗也没有在意，抬头又看了那个人一眼，很美，不是那种阴柔的姿态，而是一种贵族的端正，她不能单单用帅来表达，那样显的肤浅。虽然略逊那些明星的好脸，但那不凡的气质更加引人。

    殊不知她在打量着他的同时，陆靳铭也在看她，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若论相貌，甚至不比寻觅，眉眼弯弯，目光虽是透着笑意，却疏离的很。

    “我们正要出去吃饭，一起吧。”陆靳铭省了寒暄问候，自来熟的同她道。

    季茗微微皱眉，她是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出去吃饭的，但眼下自己身无分文，又受了寻觅的照顾，也不好直接拒绝。

    “不用了，麻烦了这么多，我可以自己做饭的。”

    寻觅才不管她的婉拒，知道自家表哥也想了解一下季茗，便一同劝道：“不麻烦，这里没多少吃的，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些东西，这不正好吗？”说罢，硬是将她拉了出去。

    ……这两兄妹，怎么这么自来熟。

    饭桌上，寻觅原原本本的把季茗的话告诉陆靳铭，季茗在一旁听着，在寻觅再次问到跳楼那段的时候，季茗也是纳闷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跳了，结果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站到了草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罢，陆靳铭没有说话，随后和她聊了起来，关于她平时的爱好什么的，这些问题，季茗有时候要想上很久才能答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他发现她总会不自主的揪着自己的衣服，是紧张吗？不。他看着她困惑的眼睛，恐怕她也是疑惑的。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陆靳铭叫人把车子开过来，三个人站在马路边，季茗不好站在两人之间，干脆低头，走到一旁，百无聊赖的沿着人行道边缘的线直走，摇摇晃晃，明显平衡感欠缺。

    突然，脚下一空，她没有防备的崴到路上，甚至听到了骨头移动的声音，但是不觉得疼。她愣愣地站在马路上，就这么小的事，都让她有点懵，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有车的亮光照过，季茗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发亮处，不觉得有多刺眼，只觉得有些朦胧、不真实。

    好像有人在叫她，声音急切，不知道是那两个人中的谁。

    一切，都随着这亮光消失。

    远处的两人，看着一辆车逼近她，寻觅高声提醒，陆靳铭甚至跑了过去，季茗却在两个人的视线里瞬间消失。

    虽然早有准备，寻觅还是吓了一跳，忙跑过去确认。

    “……不会吧，真的消失了啊。”

    陆靳铭在她消失的时候就猛的停了脚步，这下走过去，确认没人后，心中疑惑更甚。

    难道真的如原枫所说，瞬间移动？这个人来历不明，他要调查，还要费一些功夫。

    ……

    季茗到了一处酒吧。

    没有想象中的喧哗，周围甚至很安静，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确定这是一家酒吧，面前有一扇门，她不由推开。

    门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对着电脑说些什么。听到门响，突然抬头、皱眉，看着门外的人缓缓而进。

    季茗突然闯进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却在她之前开口。

    “谁放你进来的。”

    她好像总是需要回答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只好摇头。

    沙发上的人显然没有什么耐性，从衣服里掏出什么。

    看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手枪，季茗睁大了眼睛，忙开口喊：“你干嘛？！”

    “说，谁放你进来的。”

    “不知道，没人放我进来，我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到门口了。”

    显然，这些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对方已经打算扣动扳机。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再次开口，并没有多少恐惧，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说，好像这样才能留住些什么。

    她想留住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人终于皱了眉，一手拿枪指着她，另一只手在电脑上飞快的敲击，而后又对着屏幕看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她。

    刚才他过于集中注意力，而且外面有人把守，因此没有注意监控，却出了这样的事。

    而且，如这个人所说，他并没有在任何画面中找到她的身影。门口的画面，便是她凭空出现，然后推开房门。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许衍晟换了个问法，依旧没有收起枪的意思。

    季茗咽了口唾沫，轻微摇头，“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总是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遇上莫名其妙的人，她也不想这样啊。

    许衍晟收回手枪，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手指对面。

    “坐。”

    季茗听话坐下，这样才对嘛，只要收起枪，什么事都好说。

    “你这样有多久了？”

    “只有今天。”

    许衍晟沉思，继续问：“你现在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凭空消失或者出现？”

    季茗摇头。

    他想了想，开口道：“你试着想一下门外的场景。”

    季茗单手托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顺着他的意思，开始想象。

    “闭眼。”

    她依言，闭上眼睛，认真回想。

    而后，她觉得意识有一瞬的迷糊，睁开眼，人已经站到外面。

    她有点震惊，再次推门而入，许衍晟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只是嘴角挂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季茗看着他，也笑了，再次闭上眼睛，瞬间消失。

    许衍晟倒也没有在意她过河拆桥的行为，他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久久未动，刚才他不过随便说了两句，就有这样的发现，况且，就算自己不去指点她，她也一定会自己领悟，何不落个人情。

    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一直坐在这里一样。

    ……

    寻觅和陆靳铭还在原来的地方等候。

    “她还会回来吗？都已经过了十分钟呐。”寻觅问自家表哥，刚才人消失后，她呆了片刻，陆靳铭却要在原地等候，无奈，她也只好陪着。

    陆靳铭也不确定，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了看表，终于有了回去的打算。

    “寻觅！”隔空传来一声叫喊。

    刚才还在讨论的对象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寻觅吓了一跳，“哦，你是怎么回事啊？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很吓人的。”

    “抱歉。”季茗笑笑，“我们走吧。”

    路上，季茗简单说了自己刚才的遭遇，跳过手枪的部分，所以两个人也并没有在意她口中的那个男人。

    回到公寓，季茗告别了两人，独自回到房间。

    双眸紧闭，从房间消失。

    ……

    车上，陆靳铭看着屏幕里的人消失，这才有些重视季茗刚才的话。

    出去吃饭的空当，他已经叫人在公寓装了监控，画面传到他的手机，她的再次消失，也许正是回去找那个人。

    也就是说，她有时候可以控制自己的消失或者出现，有时候却不可以，就像在基地那样。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被自己所用……

    陆靳铭看向窗外——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

    季茗回到刚才的房间，发现那个人还在那里坐着。

    “怎么，回来道谢的话不必。”

    他都没有看她，便道。

    “……”这下季茗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声开口：“谢谢。”

    “真想谢我就帮我做件事。”

    季茗抬头，这样简单粗暴又直白的回答她可没听过，可是——

    “什么事？”问清楚再说。

    许衍晟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她，“先欠着，以后我会告诉你。”

    “关于哪方面的？我不做违法的事。”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只要是帮助过自己的人提的要求，季茗便很难拒绝。

    “知道，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会通知你。”

    “……没有。”她这才想起，她是没有手机的，寻觅的那个家里倒是有座机，可她也不知道号码啊。

    许衍晟站起来，从季茗身后的桌子里拿出一部手机，站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季茗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终于转身，将手机交给她。

    “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会打给你。”

    季茗接过，抬头再看他，他已经又回到沙发上坐着。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样的疑惑一闪即瞬，她很快消失。

    回到公寓，她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

    许衍晟。

    这是她在这里知道的第二个名字。感觉有点奇妙呢。

    夜深了，她躺到床上，开始第一天的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