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心 - 第九章 回家

    齐凡躲在在河里，整整泡了两天一夜，他确信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的时候，才从河里面，游了出来。

    来到上岸，一上岸，他就发觉此时的自己，浑身非常的腿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快要跌倒一般的，非常之艰难，再加上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饭，让他几乎没什么力气。

    齐凡挺着一个浑身无力的身体，忍着头晕目眩的脑袋，一小步小一步，走到叶枫将其扔掉的衣服旁，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慢慢的穿上。

    齐凡望着天上照下的阳光，松了口气，心道总算逃过了一劫，可他不敢放松警惕，目光不停扫视着四方，以防不幸的事，再次发生。

    好久之后，他才收起心来，慢慢的躺倒到地上，他实在是太饿了，肚子又饥又饿的，身体又累又软的，全身上下都没力气了。

    他躺在大地上，想起两天前的事，想到哥哥的死去，还有爹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以及清舞、齐姗，想到这种种可怕的可能，他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了，想放声大哭一场，却什么也哭不出来，也没力气哭出来。

    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朵朵飘过的白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泪眼渐渐的朦胧起来，最后眼角的泪，不断的夺眶而出，如身外那条滔滔不绝的河水，连绵不绝，让他看不见眼外的天地景色。

    闭上双眼，仔细的感受着心中那股澎湃得要向天长啸、浓密得将火山爆发的悲伤，突然觉得跳动的心脏，仿佛要爆裂开来一样。

    不知道齐灵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还有吴清舞，她们两能逃躲得过去吗？

    齐凡胡思乱想着，他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回家去看看，家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尽管很不想面对这一切，或者说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要面对一切，但他知道该来了都会来了，不该来了也都会来了。

    他支撑起身上仅有的一丝力气，站了起来，擦掉眼眶里那饱含的泪水，他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先去阴阳心苑比较好，于是，他沿着原来的路返回，一步一步的向着阴阳心苑走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挺着一具快要虚脱的身子，一路摇摇晃晃的，步履维艰，走了好半天路程，才走到了阴阳心苑。

    看着眼前的一切，海天一片蓝，这里的风景还是那样迷人，草木依旧是如此峥嵘、如此碧绿、如此充满生机。

    齐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饿的快没命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如此饿过。

    他对这里非常的熟悉，一来到此，就立马到山中栽果子来吃，以充饥自己的肚子。

    终于是有了力气，他走了出来，站在阴阳心苑的大门前，看着大海，发呆了好一会儿。

    “该回去了，回家。”

    望着海，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时夕阳斜在西山尖上，扩散出火红的霞彩光芒，笼罩着大地、森林，湖泊倒影，仿佛这是一个血色的世界，齐凡在一条小路中赶着，往齐家而来。

    即将临近，齐凡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围绕观望，他不敢临近，想先确定情况，看那些人是否已近走了。

    一座普通不过的房子，伫立在前方，周围几颗古树环绕，很是简朴，并无出奇之处。

    黑色的瓦片覆盖在屋顶之上，好像揉着一缕微不可闻的神秘感；青石筑成的墙，让人一看上去，就很是自然而顺眼；土黄色的地面，虽不显眼，却铺就着万灵的生长。

    这栋小房，看起来，显得简陋古朴，却在在夕阳中，静得出尘；在微风里，淡得飘逸。

    齐凡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无碍后，他才一路直奔往家里去。

    来到昨天他看到大哥死的门前大坪，他发现一切的血迹和痕迹都已经没了，显然是被清理掉了，眼前的情景和以前的，都几乎差不多，只是好像更新的一点。

    他一步一步观看，想找出一丝迹象，不知不觉就走到的，大门前。

    此时，大门紧闭着，紧闭着。

    看到紧闭的大门，齐凡心中忐忑万分，心跳一上一下了，好像很不稳似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胡思乱想的杂念。

    他一步一步的向着大门走去，虽然只有三四个台阶，但每踏上一步，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千年的岁月，一切皆变了沧桑与古朴。

    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的，那个整天嬉皮笑脸、搞怪懒散的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长大的好多好多，好像要变老的样子。

    这五六步间，他感到自己经历了无尽的沧桑和成千上百次的轮回。

    终是走到了大门旁，只要他轻轻一推，门就可以打开，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前，双眼空明，却留着朦胧的泪。

    一切是那么的寂静无声，他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在有意无意间，他轻轻的举起双手伸出，往两扇门板上按了上去，轻轻一推，

    “吱！吱！吱······”

    在单调的声音中，门缓缓的开启。

    当看到里面的一切情景，他呆了、傻了、惊了，彻彻底底的愣了，愣愣的站在那里。

    旋即，他立马冲了过去，泪水溢满眼眶，不断的滴落，飘飞在空气中，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湿润，才甘心一样。

    “娘！大哥！吴奶奶！”

    他声音响彻了长空，响彻了这座本就满是寂静无声的家，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带着悲伤，传遍了四方。

    花絮怡、齐中、吴忠源的母亲，三具冰冷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大厅的地上，从左到右，依次排放着，每个人的衣衫上，还沾着浓浓的血迹，只是已经干枯多时了，一切静默无声息。

    齐凡来到他娘花絮怡的尸体旁，看着她的容颜和衣裳，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仰天长啸，泪水往着脸颊汹涌的滑落，手握双拳，时而锤地，时而击天，可以看出有多么的悲沧、不甘愤怒。

    他的咆哮声传遍了整座屋檐，透过石墙，透过黑瓦，透过丛林，扩向四野；穿过蓝天白云，直上青霄；刺过层层厚土，荡下九泉。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凡很不明白，蹲在那里摇头晃脑，几乎都要疯了，毕竟他只有十岁左右，怎能经得了这等刺激，快要崩溃了。

    “凡儿！”

    突然一声满是慈爱的口音，从他的身后小声的传来。

    齐心身穿着沾满血迹的衣衫，一头凌乱的发，额头皱纹一片，眼角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满脸的沧桑，他苍老了许多许多。

    不知何时，他就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齐凡的身后了。

    “爹！”

    齐凡叫了一声，二话不说，立马过去，一把扑入齐心的怀中，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定格了，只是两人的泪水不断的流露出来，沾湿了齐心胸前的衣裳和齐凡乱乱的头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久，齐心才安慰道。

    “你妹妹还有吴清舞哪？”

    “不知道，我们分开逃了，她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大概回不来了，会回来了。”

    齐心和齐凡分开，齐心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

    “我们把他们葬了吧！”

    “嗯！爹！要葬在哪里？”

    “阴阳心苑那山上。”

    “哦！”

    阴阳心苑，齐心和齐凡将三具尸体运到此处，却已是夕阳西下。

    齐心看到孩子有些累，就让他先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刚从海面上生出来一半，通红通红的，仿佛是一张害羞的青春少女的红脸，齐心很早就起来了，他看了一会儿日出，来到山上，选了处可以看到大海的山坡，开始筑坟、工作着。

    直到日上三竿，齐凡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了，爬了起来，挠挠后脑勺，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前看着海，心情自然舒畅宽敞了许多，海风吹来，凉凉的，让他觉得清新无比。

    他来到他爹干活的地方，准备帮忙，可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很是不解，连忙对着他爹问道：

    “爹！不是三个人吗？你怎么建了四座坟啊？”

    齐心向他望来，深深的看他一眼，

    “起来了啊！过来帮忙吧！这事我晚上再告诉你。”

    他们父子两忙了一天，终于将三人都葬好，只是还有一个坟墓几乎都弄好了，就差人还没葬进去，墓碑还没立好。

    “这······”

    齐凡看着他，很是不解，想问什么，又不知要从何开口。

    齐心看着他，想说什么，可有难言之隐，随即叹了口气。

    “走吧！先回家吧！”他轻声的道。

    两人就这样跟着夕阳下山去了。

    可最后，齐心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三座坟墓好一会儿，又看了看那第四座坟，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超然与不舍。

    他摸了摸齐凡的头，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说起？

    而齐凡看着那空的坟墓，有看了看他爹，不知道他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一颗一颗的树之间，他们两人肩并着肩走着，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仿佛也在渐渐的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