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华山不是云 - 未老恩先断

    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未老恩先断

    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未老恩先断

    春天的峨眉山，深深浅浅的绿重重叠叠，山林中不时掠过飞禽走兽穿梭的身影，到处都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是我和张臻之间好像一夜倒退回寒冬，那种本已消散的隔阂感又出现了。除了必要的交流，他几乎不同我说话。就像现在，我们一同坐桌前吃饭，却默默没有一句话，屋里静得听得见外面鸟儿的啼声。

    我咬着筷子，望着屋外高木间泄露的日光微微出神。以前我开心便笑，难过便哭，可是不知何时起，我的心中多了一种感受叫做酸涩，它不能用言语辩解，也不能用泪水宽慰，只能静静压在心里，默默承受。

    我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张臻吃完饭，搁下碗筷，起身离开。

    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对他说：“师叔，家里米用完了，我下山去买一些吧？”

    他头也不回，“嗯”了一声就推门出去了。

    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一室空寂，与屋外明媚的春光隔离成两个世界。

    我怔了半晌，再低头吃饭，只觉得一粒一粒，咽得好艰难。

    山路上。

    耳边风习习，我一路施展轻功，轻盈跃于峭壁山堑之间。峨眉山上下之路我已经很熟了，但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我没有施尽全力，只是不紧不慢地轻跃在林间，权当散散心。

    一路下到洪椿坪。此处极为清幽，百年古寺总笼在淡淡的雾气中，寺前种着三株洪椿古树，仰头看更觉高耸入云。即使只是路过，佛门特有的静谧安宁还是让我忍不住放轻脚步。

    人说今世缘都是前世修来的，不知我前世渡了谁，又伤了谁呢……

    忽然，风中隐隐约约飘来女人的哭声，我不由顿住脚步，凝神细听——咦？好像真的有人在哭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抵住好奇，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沿着小路越走越偏僻，哭声也越来越清楚，我屏息躲在一棵壮大树后面，悄悄偷窥。

    林深处，相对立着一对璧人儿，女的纤弱秀美，男的器宇轩昂。此刻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男子皱着眉头，神情又是内疚又是心痛。

    我不由睁大眼睛——晕，这女子我认识的，是峨眉派的樱子。那个男人我居然也认识！那冷峻的眉眼，英俊的面庞，教人过目难忘。他不正是霜儿姐姐的男朋友萧秋水么！

    可是，他们怎么会站在一块呢？！

    我立刻决定就是在这儿站到发芽，我也得把这个八卦搞清楚。

    好在剧情并不复杂——

    樱子满脸泪痕，拉着萧秋水的袖子，楚楚可怜地问：“萧大哥，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恼我没有乖乖练功，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

    萧秋水抿着唇，一言不发。

    樱子见他不言不语，仿佛心意已决，泪落得更凶了：“我不——我不——我不要退婚！我宁可去死——我，我死也不退婚！”

    说着慢慢蹲了下来，“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这样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哭声，连我都听得心酸了。

    萧秋水的眼中流露出痛苦，他冰一般的容颜也不禁耸动——只要不是呆子，都能从樱子这毫无风度的失声痛哭中听出，这个女子有多爱他、多伤心。

    他蹲下去，仿佛百般挣扎，终于还是伸手揽住樱子：“别哭，傻孩子，不要为我哭，不值得……”

    他们额头相抵，面色苍白而绝望。

    那是亲眼看着一段年轻爱情即将死去的绝望。

    我没有办法再看下去，暗暗后退，心里震惊不已。樱子那个在武当的相公，竟然是萧秋水？霜儿姐姐她知道吗？萧秋水要退婚，是为了霜儿吗？

    我心思纷乱，脚下一步步后退。忽然脚底咔吱一声弄出了轻响，萧秋水猛然抬头，目光似电直向我来。

    我当场被抓包，好不尴尬，只得讪讪地停下脚步，等他发作。然而萧秋水并没有动，他一手拥着仍在哭泣的樱子，看向我的双目中仿佛有千百种情绪闪过，最后终于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垂下头去，当我不存在。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身悄悄离去。

    撞破这一桩秘密，我也没心思在山下逗留了，买完东西就匆匆忙忙赶回来。然而还有很多疑云萦绕心头，我一路都心不在焉，最最关心的是，到底霜儿知不知情呢？

    回想在嘉兴时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我心里十分纠结，一方面不愿相信我敬爱的霜儿是破坏别人的第三者，一方面又不希望萧秋水欺瞒了霜儿，一旦霜儿知道实情，该有多伤心啊。

    左也为难，右也郁闷，我托着腮在灶台边想得出神，忽然一瓢水泼了过来，灶台里的火滋啦一声被扑灭了。

    我茫然抬头，只见张臻手里拿着瓢，无奈地看着我：“你在发什么呆，锅都被烧焦了。”

    我愣了愣，“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我的菜！

    果然灶台上已经黑焦一片，再烧下去大概就要着火了。

    张臻叹了口气，微微责怪：“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委屈地绞着手，想到他和霜儿好像也挺熟，一个人憋着也是愁，不如听听师叔的意见。于是一五一十，把我今日在林中听见的秘密都告诉了张臻。

    未料，张臻听完后只皱了皱眉，说了句：“霜儿自会处理好，你无需为她担心。”便走开了。

    我愣在原地，半晌长吁了口气。到底是师叔，真淡定呐，倒像是我多虑了……

    没想到第二天萧秋水竟找上门来了。

    我一开门看见他冷着一张脸，吓了一跳：“你、你——”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一手撑住门，冷冷与我对峙：“屋里有谁？”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屋里除了张师叔还有谁？再说，他来干嘛？我警惕地看着他，一时沉默，思索该如何回答。

    也许我的沉默误导了他，他面色一沉，忽然一掌推开门，身形一闪硬冲了进来。我措手不及，被他震得连退几步。但他只朝屋内闯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我抬头一看，张臻静静站在房门口，冷淡地看着他。

    屋内的温度瞬间跌至零度。

    “来者何人？”张臻缓缓开口，语气中压着一份威严。

    萧秋水微微抿唇，脸上有一股傲气：“武当，萧秋水。”

    张臻皱了皱眉：“是你？你来干什么。”

    萧秋水过了半晌，方才答道：“来找人。”

    这一问一答，我听得糊里糊涂，但张臻却似已经了然，目中清光一闪，缓步走到方桌前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里没有你要的人，你走吧。”

    萧秋水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却不肯走：“我要亲自进去看一看。”

    张臻放下茶杯，唇边浮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冷笑：“就凭你？”

    萧秋水面色一变，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我怕他们动手，赶紧出来打圆场：“萧大侠，这里只有我和师叔，真的没有别人了。”

    萧秋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大概觉得我不像撒谎，又或许自认在张臻手下讨不了好，终于什么也没说，一跺脚就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风一般卷了出去，不解地望着张臻：“他到底要找谁啊？”

    张臻走到门边，望着萧秋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看来霜儿遇到些麻烦了。”

    难道他来找霜儿的？我更迷惑了，怎么会上这儿找霜儿呢？

    “云儿，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张臻微微蹙了蹙眉，“我去看看你霜师姐。”

    啊？我怔忪：“可是，你知道上哪找她么？”

    张臻淡然转身：“她能躲的地方，左不过就那么几个。”

    呃——这话说得，他们好像真的很熟啊……

    我有点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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