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抛砖

    风箱技术是卖亏了，不过现在天佑知道自己手里那些技术的价值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不会吃亏了，而且他现在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必须要彻底了解一下炼器师们的实际需求，这样才能更好的估算手中技术的价值。
    风箱这段插曲过去之后，振远上仙又开始询问天佑该如何解决器胚表面毛刺、细纹以及气孔的问题。
    天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估算紫霄宫这边的技术水平。
    地球上那套东西固然先进，却未必就适合紫霄宫。一来地球上有的技术紫霄宫这边未必就能复制的出来，二来这紫霄宫这边也有自己的技术优势。别的不说，就这结界技术就能甩地球十条街。之前起了反效果导致实验失败的那个火灵结界，效果简直就跟科幻电影里的能量护盾一样，搁地球上五大流氓能抢打起来，而紫霄宫这边却已经将其普及化了。
    这么大的优势不利用起来，那可实在是太浪费了。
    和振远上仙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振远上仙立刻就给天佑介绍起了宝器宗的技术和方法，以便于天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当然，这是个大工程，振远上仙一口气介绍到天黑才算是大致讲清楚了宝器宗的技术状态，之后趁着吃饭的时间天佑就在心中打了个腹稿，详细思量了一下该如何利用宝器宗的现有技术，再结合自己掌握的地球技术产生最优方案。
    振远上仙心里着急，又怕打乱了天佑的思路，也不敢催他，直到饭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下。
    天佑此时倒也有了打算，索性就给振远上仙解说了起来。“弟子已经想好了。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从铸造技术上下手。后天处理只能消除表面毛刺与气孔，但器胚内部的杂质以及结构不均却无法通过表面处理去除，所以就算之前的酸液成功，也不过是把并不光滑的表面弄得光滑了一些而已，做为基底的器胚主体却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振远上仙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我们也有想过，但如今我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着改进一点是一点，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吧？”
    天佑点头道：“这话没错，但我有办法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哦，是何方法？”振远上仙一听这个就开始兴奋。
    “方法不是针对某一方面，而是全面改进。”天佑解说道：“要解决内部杂质与气孔问题需要从多个方向下手，杜绝各种影响器胚结构的弊端出现。首先第一步就是不再用金属矿石铸造器胚，而是先把矿石冶炼成高纯度的金属锭，之后再直接使用金属锭制作器胚。”
    “为何要分做两步？”
    “因为我们是在炼器，而不是打铁。”
    天佑的回答让众人都有些发愣，倒是吕萌反应了过来。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自己经营着百兵坊，所以对生意上了解的多一些，相对来说振远上仙和叶三山这方面就完全没什么体验了。
    想明白了的吕萌喊着：“我明白了。我们是在铸造炼制法器需要用到的器胚，要的是质而非量。铁匠铺用铁矿石提炼熟铁，然后不经冷却直接进行二次冶炼加工成器具，那是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而我们根本就不在乎那点成本，所以与其费时费力去熔炼铁矿石，倒不如直接购置熟铁回来加工。”
    “哦，原来是这样啊。”叶三山听着吕萌的解释也反应了过来。他们这些修士的地位和普通人可不一样，如果连铁矿石的熔炼都要亲自下手，这耽误的时间才真的是浪费，相比之下够买熟铁多出来的那点价钱还真的不算什么了。
    “其实吕萌你说的也不完全对。”天佑纠正道：“选用熟铁而不是矿石，本身也有节约成本的目的在里面。表面上看同样的钱买到的铁矿石提炼出的熟铁要比直接花钱买来的熟铁分量更多，但大家有没有想过？紫霄宫位处山巅交通不便，这矿石的体积与熟铁差距巨大，除了矿石，为了熔炼还需大量焦炭，这加起来增加的运输成本何其大？
    再说了，这宝器宗的都是修士，让你们来提炼这铁矿石，完全是在浪费你们的技术与能力，这个人工成本才是大头。所以，直接买熟铁对紫霄宫来说不是多花钱，反倒是节约了才对。”
    这紫霄宫里的修士和民间的铁匠，那就相当于是建筑队里的工程师和民工的对比。你让工程师画图纸、设计方案，那当然没问题，可要是哪个建筑队请一堆工程师回来搬砖砌墙，那人工费还不得让包工头犯心脏病啊？
    所以说，粗活完全可以扔给铁匠做，紫霄宫这边专门做铁匠搞不定的部分就行了。
    振远上仙他们理解了天佑的意思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天佑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节约成本只是顺带，直接用熟铁的关键目的在于提高器胚的质量。而这具体方法就是改进熔炉。并且，我设计的熔炉方案不方便清理铁渣，所以必须要直接上熟铁，而不能用矿石。”
    “你果然还有压箱底的技术。”吕萌兴致勃勃的追问：“你说这炉子要怎么改？是基于我那百兵坊的蜈蚣炉之上修改，还是用我们神兵宗的八卦炉？”
    要么怎么说器胚难做呢。这紫霄宫炼制器胚与铁匠制作农具可不一样，他们需要在熔炼过程中导入灵阵，因而这炉子就没法封闭。
    你说这一四敞大开的炉子，这温度要怎么才能烧的上去？
    也亏了紫霄宫有火灵结界可以临时封闭炉膛，不然他们怕是连熔炼都做不到了。
    天佑听到吕萌的问话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我设计的这款名为地炉。”
    “地炉？埋在地下的炉子？”叶三山是直接从字面意思理解的，没想到天佑这就直接点头了。
    “对，地炉就是埋在地下的炉子。”也不等他们问天佑就开始解释：“宝器宗之前用的八卦炉使用内外双重加热，炉外以柴火保温，炉内嵌有火灵结界，最内层的坩埚再加焦炭。虽说用了三层热源，但炉体太过高大，周围没有隔热处理，热量损失太大，加上炉膛又是敞开式地，这温度就更难提升了。
    我设计的地炉则不同。炉膛直接埋入地下，外铺空心耐火砖，因为直接挖坑造炉，所以不用担心重量与支撑问题，炉壁可以尽量厚实一些，保温隔热，只需少量焦炭即可达到极高温度。”
    “可这炉膛埋在地下，炭火怎么办？难道放在炉顶？那不成叫花鸡了？”
    “热力上升，火在炉上自然无法加热，所以火焰还是要放在炉体下方。至于吕萌你担心的炉膛不透气导致火焰无法燃烧的问题……这个简单。之前我就说了，用的是空心耐火砖。此砖需特别烧制，砖内有气道，一则隔热保温，二则可以成为输送空气的通道。有风箱连接主动灌风进去，在炉下起火并不麻烦，为一的问题就是必须要留出填料口，以便于后期添加燃料。”
    振远上仙他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虽然没见到实物，但听着天佑介绍也就能想象到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了。一想到这整个炉子都嵌入地下，立刻就明白了这炉子必然升温极快。毕竟没有热量散失，火焰的热力完全留在炉内，这温度升的不快才奇怪呢。
    “还有呢？”振远上仙激动的追问。
    “炉子就到这里，还有就是结界的问题。”
    “需要怎样的结界？”
    “敢问这结界可能收缩？”
    “收缩？”振远上仙稍微愣了一下。“你是说要挤压结界内的空间？”
    “是的。”
    “这个倒是不难。”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天佑继续道：“有这地炉在，炉膛温度必然可以轻易达至极高状态，且即便熄火，热力也不会立刻消失。同时，此炉还有一使用方法就是——闷烧。”
    “闷烧？天佑你这做菜呢？”吕萌又开始吐槽。
    没想到天佑直接点头道：“对，就是和做菜一样。地炉只要封住顶部，内部温度就很难散失，只需少量炭火便可长时间稳定温度。用此法闷烧便可去除铁中的碳，从而得到尽可能高纯度的熟铁。”
    “诶，你不是让我们直接买熟铁吗？为何炼完还是熟铁？”
    “因为铁匠铺提炼的熟铁不够纯，只有我们自己来提纯。”天佑说着又给振远上仙他们科普了一下生铁、熟铁以及钢的本质区别。
    这三种东西其实说白了都是铁合金，区别仅仅是含碳量的多少而已。
    含碳量在0.05%以下的就是熟铁，特性是柔软，延展性好，但硬度很糟糕。
    含碳量在0.05%~2.0%之间的就是钢，特性就是硬度高，而且有不错的延展性，还有一定的韧性，可以锤炼或弯折而不断。
    含碳量在2.0%~6.67之间的就是所谓的生铁。这玩意特别脆，百分之二点几的还好，随着含碳量上升，最后会直接变成豆腐渣，一碰就散。
    铁匠们提炼铁矿石就是拼命的烧，然后把铁烧融了之后里面的碳也就烧的差不多了，所以直接提炼出来的一般都是熟铁，含碳量都比较低。之后因为铁太软，所以有人发明了用焦炭和铁矿石一起烧的办法，这样可以补充一些碳到铁中，然后得到生铁。
    生铁虽然脆，但硬度高，所以对古代人来说比熟铁有用。当然这里说的生铁是含碳量接近钢的那种，不是成豆腐渣的那种。
    事实上古代的铁匠们弄出来的生铁之所以含碳量高，主要是因为不好控制含碳量。因为不了解原理，古代的匠人就只能根据现象分析琢磨，所以最后弄出来的都是生铁。至于说钢……他们用了一种较为取巧的方法得到，那就是融合。
    生铁是因为含碳量太高，熟铁是因为含碳量太低，那把它们兑在一块呢？
    于是，经过一番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尝试，古代匠人弄出了灌钢法，从而得到了性能不太稳定的钢。当然主要还是含碳量不好控制。毕竟他们没有测量工具，本身用的生铁和熟铁的含碳量就是未知数，融在一起之后的含碳量那就更是只有天知道了。
    天佑用墨和水的比喻，把上面这些理论简单的解释给了振远上仙他们听。在确认他们都明白了之后才总结道：“所以，比起用一杯过浓的墨汁与一杯洗笔水勾兑合适的墨汁，显然不如直接用清水加墨的方法制出的墨汁更为简单准确。
    灌钢法好是好，方法简单便于大量生产，但我们不是要批量制造。器胚要的是质量不是数量，所以我们直接用闷烧法让熟铁熟透，然后再加碳，把它直接调整到需要的比例，3这样就能保证产出需要的好钢来。”
    振远上仙听得是直点头，称赞道：“虽然还未实验，但此法听着确实可行，天佑你且说下之后当如何？”
    “之后还需要多试验几次不同配比，然后记录成品钢的性能。这样以后需要硬一些还是软一些的钢，都可以随意控制了。”
    刚刚振远上仙还只是高兴，听到这句直接就站了起来。他是真的惊讶了，因为天佑提到的方法竟然可以根据需要精确控制产出的钢材性能。这在穿越而来的天佑看来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炼器基本靠撞大运的振远上仙他们看来，那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啊。
    没听说天佑的这些理论之前，在振远上仙他们的认知中，能粗略控制钢材性能的那就已经是大师了，而天佑居然说可以根据需要随意控制钢材性能，这结果实在是太惊人了。要不是天佑解释的详细，让他们理解了其中原理，换个人来说肯定直接就被振远上仙他们扔出去了。
    “你说要什么钢就出什么钢？你当你是谁啊？老子都是神仙了，还不照样得碰运气才能出一炉好钢？”
    振远上仙正在那兴奋呢，天佑这时却又抛出一剂猛药。
    “其实光有碳还不行。好钢并不是只有铁与适量的碳就可以的，其中还得有别的东西。就像那青铜，本是铁与白铅混合所得，性能却要优于熟铜很多。其实这钢也是一样，光有碳还不行，需要添加一些其他东西，方可得到性能超绝的钢材。当然，具体配比需要长期实验，要建里一套完整的体系，逐渐测量不同配比的效果，将来得到的钢材性能方可越来越高。至于现在……弟子手里倒是有几种现成的配方。”
    “什么？你手里有配方？”振远上仙激动的问道。
    天佑直接拿出了自己剥皮用的史密斯威森熊爪，然后递了过去。“这便是弟子以前自己打造的多用刀，仙尊可以试试性能如何。”
    天佑那熊爪可是炼废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得到的精品，一直被留在身边，可见性能卓绝。振远上仙接过去后立刻在旁边的石桌上试了一下。没费什么劲就在石桌上刮出了一道近半寸深的刮痕，看的叶三山和吕萌都吓了一跳。
    振远上仙试完之后也是激动不已，“想不到此等凡铁，未做任何灵气灌注就能锋如斯，此钢堪称极品是也。这配方天佑你也有吗？快告诉于我，我要马上试一炉。”
    看振远上仙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天佑却是突然不说了。
    之前那么尽心尽力的给振远上仙答疑解惑，一方面是报答一下振远上仙的提携关照，让他少走些弯路，但天佑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捞好处啊。
    当初把风箱技术卖给吕萌就已经吃了大亏了，现如今知道这些技术对紫霄宫的意义后，天佑怎么可能继续吃亏？再说上次卖给吕萌虽说吃了亏，可毕竟是实打实收了钱的。难道振远上仙这次还能让他白送不成？
    “那个……仙尊……”
    “怎么？还有什么困难吗？”
    “不是，弟子只有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
    “啊？”振远上仙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
    振远上仙是因为太专注于新配方的事情，一时之间没想到天佑是在要好处，可他这一迷糊反到搞的天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毕竟直接要好处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亏的他刚刚还以为振远上仙足够聪明，只要暗示一下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呢，这倒弄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纠结了半天，在振远上仙的再三催促下，天佑总算是急中生智，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即可以拿到超值的好处，又不会显得他势利，坏了好不容易在振远上仙心目中建立起的良好形象。
    “既然如此，那仙尊我可就真说了啊？”天佑小心的问道。
    已经急不可耐的振远上仙看天佑还在那墨迹，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你这是诚心想急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