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卿狂 - 第40章节
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第40章节
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第40章节
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第40章节
她一步步地循着梨花香走去,有一位男子在等她,抚琴而歌,衣裾翻飞,紫光流转.
他知晓她的心意,他同她密不可分.
他笑言:“夜融雪,世之佳秀女子也,亦吾之心上人.非我与她,有谁堪人间之并蒂哉”
记得一日两人缠绵香榻,她曾经向他抗议身边保卫巡逻的守卫太多了,而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后把她搂进怀里低语:“你,我是一定要保护的,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因为,你保护的是我的心啊.”
渺渺尘世,处处关情,到底意难平,心难灭.
逢秋暮
时节已经步入深秋,枫叶一片片泛起红晕,有的还现出淡淡的金橙色,煞是好看.王府内宅院里沿途栽有梧桐、木棉、红枫,竟是迎着凉风送爽舞起灿然光景来.
今日承宁早早进了宫,只留侍女通传说晚上在宫里过,不必等他一起用膳了.
十七岁的孩子在想什么她皱皱眉,好像没惹小祖宗生气啊
王总管也跟着进宫了,自然没办法打探,也罢,等他回来再说吧.夜融雪同六儿说了想见夜紫陌一面,六儿听了先是愣了愣,而后掩嘴嗤嗤笑道:“小姐别急,我早打点好了,许是今夜呢”然后不由分说就把她按到梳妆台前坐下,摆弄起桌上一个三层的桃木饰品盒来了.
那些簪饰环佩、绫罗绸缎都是承宁送她的,自然价值连城,皆是皇家的赏赐,其中不乏异国贡物.素来不喜装扮得过于浓重,可心意难拒,所以她每次也尽量取一两件佩戴,承宁看见了总是眼睛一亮笑呵呵的.
替她松松地绾了个蓬莱髻,六儿比着镜面上浅浅笑着的女子孜孜不倦地试问:“这个景泰蓝的凤麟瓒环怎么样白玉额坠呢这根络翠的三尾银钗也别致还有前天送来的金步摇”
“只要那根莲花簪子就行了.”
六儿知道再说也无望,也只好在髻上斜插上莲花簪,“小姐好歹也戴上这对珍珠耳坠子吧.”她点头戴上,又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银盒,以指尖沾取涂在唇上,原来那是她改良的加了玫瑰花油的胭脂.
女为悦己者容,此话不假.女人总是愿意为了所爱的男人而改变,希望在他的目光下变得美,赢得一个温柔的微笑,一个充满爱意的抚触.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紫陌,她的心就好像要蹦跳出来,脸颊也渐渐发热.
六儿低头凑在夜融雪耳边道:“今晚晚膳过后一个时辰,小姐就放心到白玉桥上去.晚些时候我便同他们说,今儿小姐乏了要早些歇息,提早关院门.”
“嗯.你确定他会来么”略显不安地笑问,她微微有些汗湿的手心紧握着,相逢对熬过数月苦楚的她来说确实弥足珍贵.
“那当然”六儿立眉,加重语气道:“为了寻你,宫主功也不练了,哪儿有消息就连夜往哪儿赶,连皇宫大内都”投来的狐疑目光让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让小姐知道也好.“就怕是被混进新选的秀女送进宫了,宫主才闯进去一个个抓着看的,幸好我找到小姐了.”
他连皇宫都去了以他的个性,必定是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要去,跋山涉水绝对少不了.短短的几个月,对他来说定是度日如年.鼻头一阵酸,“他还好么”
“怎么可能好断情丹”惟恐她刚恢复的虚弱身子积郁,忙嘟囔着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她听见了.
闻言她身子一僵,秀容渐失血色,仔细看竟是发起抖来.大颗大颗的的泪珠滚落,她的心好疼.不敢去想,只求一见.六儿方知那几个字触痛了她的心,咬咬唇,留下一句话便推门走去备膳了.
“小姐若是心疼了,就永远陪在宫主身旁吧如此也不枉宫主的一片心了.”
秋天的日落明显比夏天提早了,还未到傍晚天已经擦黑,稀稀落落地闪出几颗星来,衬得北极星格外耀眼,下弦秋月反到掩上一层朦胧的纱,墨色柔波中的一池睡莲也披着皎洁月色冉冉而立.
汉白玉拱桥上立着一道纤瘦人影,仿佛专注于满池的莲,仍是柔白如雪的衣裳,广袖逸风,婷婷袅袅,胜烟似雾般的存在.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桥上,直至不远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恍若终于融化的冰雪,她慢慢地转过身去,虽然脸上神色清冷,可充满期待光芒的乌黑眼眸和红若樱桃的颤抖唇瓣泄露了她此刻的激动心情.
他来了,寻她来了.
玉桥月莲,年年知为谁生.
一步,两步,轻巧的莲足仿佛负重千斤一般,好不容易才半是踌躇半是不稳地探出两步远.眼睛直直盯在即将走出夜色的高挑人影上,她默默吸了口气,乳燕一般往前冲去撞入那人的怀抱.
柔软的身躯一跌入怀里,男子的手臂马上就牢牢圈住,仿佛怕她化蝶飞走似的.她张唇正欲说些什么,柳眉忽而蹙起,震惊和疑惑浮在脸上.先喜后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一股沁凉的寒意涌至全身,她狠狠低嘲自己的莽撞不慎,没有熟悉的淡香.她硬是挤出一个浅笑,支起手臂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轻语道:“大哥怎么有空来了近来还好么”
越来越清明的月光飘落在男子脸上,融于他俊挺的轮廓中.身形高大,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昭显男人的魅力,浓眉如剑,墨发被玛瑙束子束好,石青色斜襟文士袍穿在身上颇觉儒雅,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反而有些黯淡,下巴上一片胡渣,形貌疲惫.
空气中无端飘起淡淡的萧瑟.
他的肩臂猛地收紧,逼迫她靠近并直视他的双眼,他要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所有的思念和痛苦掌下的身躯有些畏缩,一缕青丝滑落在白皙脸侧,盈盈楚楚.她在害怕什么
直到目光落在发间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簪子上,方才懂得.
她等待的人,并不是他,夜骥影.
本以为在她挡下那一刀坠崖后心已疼的麻木了,却还是止不住这一刻的撕扯.“好一对并蒂莲你以为是谁来了夜紫陌怕我再捅他一刀是吗那种痛得深入血肉的感觉”那种痛,历历在目.
那一夜的噩梦犹如一把尖刀,割伤了三个人的心.她还是缓缓退出松脱的怀抱,“大哥,我不后悔替他挡下那一刀.何况我知道大哥无心伤我的.”明知道他的刀尖瞄准了紫陌,可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恨他.
“你不恨我”他不信,干涩着嗓子追问道.
起风了,带来临水睡莲的细腻香气,没有秋天的凄楚,只有初夏的芳菲.
纸鸢,竹馆,温暖的微笑.
她浅笑着摇摇头,“或许是因为回忆太过美好了吧.”小春日和的美好呵.
一瞬间以为她的身姿即将消失,夜骥影一把扼住她纤瘦的肩膀,沉下脸低声兀自说话,僵硬地放开手,嗓音里似悲似喜,“我以为、以为他若死去或是中红毒把你忘记,我就能有多一点点的机会,没想到没想到刀子刺进你身体时的那种感觉,还有那时候你的脸,我永远都忘不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后你就像断线纸鸢一样从悬崖上”温热的鲜血喷溅到脸上,星星点点.忽而陷进猩红色的浓雾般的记忆里,眼底澎湃交错的激动情感紧紧地缠着他,不得片刻喘息.
从那之后的日日夜夜,他都不得一宿安眠.即使入睡在窗影下,总要在梦魇中惊醒,然后恍恍惚惚大半夜直至东方见白.即使派出杀手门里的众多探子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亲自四处走访,每每看见有女子肖似夜融雪,或是微笑勾起的嘴角,或是袅娜的背影,或是眉眼间的神韵,常让他看得痴了,回神却是一场空.
他瑟瑟发抖的模样脆弱得如风中飘落的枯叶,承受过太多的鲜血与不被爱的痛心,已经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饱受折磨,精神紧绷.只是黄沙罡风,浮莲侧影,还有什么是能够紧紧攥在手里不再失去的呢
如果他还是她心中的那个“大哥”,此刻她完全可以一把搂住他的肩头,轻轻安慰.
然而现在,一个拥抱,即是毒药.
“你不恨我,我却是不能原谅自己.”他又哀切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转身要走,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他不稳的身形上,“大哥,现在说什么也便是惘然了.你我之间回不去,这是事实;我本应死去现在却还好好活着,也是事实,无论以前你做过些什么,我都从没恨过你,真的.你是一个好人,从今往后,莫要再在我心上花心思了,权当我死了吧.”
“不可能”红了眼,急切的嘶吼在静夜中格外慑人.
为了一个女人形容枯槁、痛苦不已的他,为什么当初感情要放的那么多、那么深他是什么时候陷入这种无可挽回的境地的
“你明明活着,我伸手就可以碰到的谁也别想骗我”夜骥影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喘着气厉声大喊似要证明所言不虚,触到一片温暖,愣了愣,安静半晌竟露出宽心的笑来.
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压住慌张打量他的表情,“大哥”
他没事儿人似的拉着她的手腕往反方向走,完全不顾身后疑惑的询问,梦呓一般柔声轻语道:“不许胡闹了,鸢儿什么也不要问,乖乖跟大哥回家去.回家以后,大哥给你上药、做好多好多的玩具,然后一直陪你玩,好不好你要什么大哥都答应的”
夜融雪一惊,拖住身子不肯走,定定看进他和煦的眼神,“大哥你怎么了认得我吗”
大手疼宠地拍拍她的脸颊,恍若听了各大笑话一般,他吃吃笑了睨她一眼.“我好得很,倒是鸢儿怎么了我怎么会认不得自己的妹妹呢”像是触到某个机关忽而停住,妹妹
一般人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吗兄妹永远只能是兄妹,血的牵绊.
混乱的回忆夹杂着不安滚滚袭来.
“不对我不需要任何妹妹,我只要你我会疼你爱你,把世上最好的都奉献给你,只要你愿意陪着我,不要到别人身边去”深邃乌黑的眼睛里跃动着疯狂,他强悍的手臂使劲晃动她低吼,却视而不见她垂泪的脸.
“大哥,不要”情催人狂,怎一个苦字了得.
方才尚紧捏着自己的手突然失了力道似的软软滑落,她一愣,只见夜骥影怒目而视却动弹不得,浑身散发出狠戾的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噬肉饮血的癫狂.
“是谁放开我”狂狮怒吼,隐隐要挣脱身上束缚的枷锁.
一道身影疾疾现身,风尘仆仆.
“小姐,趁门主被点了穴,你赶快走院子的小门外面有人在等你,她会带你去见你想要见的人”
很淡很淡的梅香,清清冷冷,不论是高傲或是卑微,总能瞧见它的温柔.
目光忍不住飞快地梭寻着,他修长清瘦的身上还是一袭凌云白衣,长发上簪一根白玉簪子,清澈如水的双瞳专注地看着她,眼眶下微微的凹陷昭示他的疲劳,即便是这样,现在的他一如过去的俊美,一分孤高,两分忧郁.
胸口不可抑制的抽紧,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忧虑地追问他:“那你呢”大哥功力深厚,一时半会就能自行冲破穴道的,或许快,以现在的状况一旦爆发
梅尚之看了正运功的夜骥影,他催促道:“不碍事的,你快走前一段日子,门主因为你的事情心里难过,越来越不能控制情绪,有时候会像现在一样发病.”见她还是不肯走,一狠心上前用力推着她往前,“你先走,我马上就来.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上次出任务的内伤还没有好,要和门主交手定然十分吃力,不过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为她多争取些时间.
大哥发病逃到偏门去会合脑子一片混沌,眼前的形势提醒她已经没有慢慢思考的时间了,赶快离开才行
他突然把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里,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白玉笛子,小巧得仅有小指头一般大小.飞快替她挂在脖子上,他又推了她一把,“以后有什么难过伤心的想与我说,就吹这个小笛子,然后我就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温和而略略拘谨的微笑,总能令她安心.可是现在呢
“你一定要马上过来哦”她咬咬唇,握着胸前摇晃的玉笛,迅速闪进夜色中.
背影,又是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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