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卿狂 - 第9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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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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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怎么哭了”他捧起我的脸,手忙脚乱,俊秀的脸上满是疼爱.

    我想,那时我哭得肯定很难看,小脸涨红,眼泪鼻涕一起拼命流,嚎啕大哭,像个小婴儿.“呜呜大、大哥,对不起是融融不懂事,融融以后再也不要玩具了呜”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呢又不是能工巧匠,每次做玩具他手上一定都是伤,却从来不告诉我

    “傻孩子,看你哭的大哥没事,小伤一会儿就好了.”他又忙着擦我的脸,温柔地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你喜欢就行.来,不哭了,我们放纸鸢吧”

    我吸吸鼻子,重重地点头.

    大哥,疼宠我的大哥,总是笑着包容我,背着我到处玩闹的清朗少年.

    温暖如春天的笑容.

    温暖的背,宽厚的背,我常常趴在他的背上,闻着像海洋般的气息熟睡.

    记忆中,那时还是芳菲不尽的四月天.

    时隔多年,但我依然记得,在那棵梧桐树下,孩子枕着少年的腿睡着,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身边放着一个色彩斑斓的凤蝶,振翅欲飞.

    回忆如此甜美,而我的心尖上却泛起绵长的疼痛.

    忆少年歌酒,当时踪迹.

    兰桥约、怅恨路隔.马蹄过、犹嘶旧巷陌.叹往事、一一堪伤,旷望极.

    记忆的疼痛下

    满是商贩的大街上,朱颜拽着夜融雪兴致勃勃地东逛逛西瞧瞧,香墨和露儿紧跟在两人身后.拗不过朱颜软磨硬泡地请求,夜融雪只能陪她到街上走走,也算是留在朱家“须看主人面”,总不能对她说“是你母亲威胁我留下来的”吧

    朱颜穿一袭蓝衫,打扮得活泼俏丽,身上胭脂香粉、金钗玉饰一样不少;夜融雪则一袭样式简单的杏色衣裙,倒显清新脱俗.逛到一处店面甚广的玉器古玩店,朱颜拿起一根雕工精巧的白玉芙蓉花簪子把玩着,而后对着铜镜簪在发髻上.

    “妹妹,快帮我看看,美么”她兴奋地端着铜镜左照照,右比比,问道.

    夜融雪回过神来,笑道:“它啊,就是为了姐姐打的.店家觉着呢”

    夜融雪觉得,朱颜这人并没有坏心眼儿,顶多再小处耍些聪明;自己易了容,相比之下朱颜便觉得自己优秀貌美,所以她若好胜想出出风头,让着便是,没必要往心里去.

    一旁富态的店家当然认得眼前的“大财主”,首富朱家的千金如何怠慢得了随即拱手相迎,谄笑称赞道:“朱小姐真真慧眼这簪子只有一件货,可是上好的官采蓝阗玉的玉心儿,托了最有名的师傅打的姑娘说得极是,它就是朱小姐生的”他见朱小姐得意起来,是大肆夸耀起雕工、花纹等等,口若悬河.朱颜越发高兴,遂又让他多拿些好的物件瞧瞧.

    夜融雪听着无趣,便踱步到店外走走.

    自从收到夜骥影的信后,她连着数日脑袋里思绪烦扰,夜里没睡熟.即便午间在榻上歇息,也时时从梦中一身汗地惊起.她思索着,总又理不出个头绪:从离开十夜门到现在已足足两个月了,从路上到朱家庄的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又似暗藏杀机.那“宣、岳、玄”三字,她也反反复复地想.三字应该是各代表一件事或人,目前确定的惟有岳玄宗和岳柔是“岳”,自己不懂得五行八卦,或是阵法、地点吧.

    想到这里,夜融雪叹了口气,眼神微黯,心中感慨:大哥,你我之间归路何在还能回到从前么

    突然,她的余光扫到一抹淡色的纤影行过,当即震惊得发不出声音来.那身影、那侧面、那笑容,分明是属于一个她看了十九年,铭刻心内的人的她知道的,她就知道

    姐姐

    夜融雪立即提起裙摆便向那女子走过的方向冲过去,碍于路上人多,又不好用轻功,急得她边跑边喊道:“姐姐席湘等等我”

    沿着青石板路拼命跑着,深秋的风携着游子的归意迎面吹来,吹乱了她的鬓发,吹乱了她的系衫,也吹湿了她的双眼.

    姐姐的音容笑貌,她历历在目.那个温柔细心的长发女子,总是用纤弱细瘦的身躯撑起一片天空,张开柔软的羽翼保护着她.

    小容好乖的,就算爸爸妈妈走了,姐姐也和你在一起,永远陪着你.

    小容,快擦擦嘴看你,吃的满脸都是,哈哈

    小容,都几点了,快起来吃早饭,要不然上学要迟到了哦

    姐姐交了男朋友哦我跟你说,他是我大学同一个系里的同学,他

    太好了小容考上大学了恭喜你姐姐姐姐好高兴

    每个人心底都有晦涩阴暗的一面,不管你笑得多灿烂,它都始终存在.那是阳光背后的黑暗,是活着的人们的喘息.一如她心底最深的伤痛.

    姐姐、姐姐夜融雪在心底疯狂地嘶喊,等等我啊我会听话,每天按时起床,吃饭不会吃得到处都是,我会很乖很乖的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巷子,可是路却是那么的漫长而没有终点,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等到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姐姐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印记或是味道.前面,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围在一起踢毽子玩.

    夜融雪呆呆地立在原地,秀额沁出点点汗珠,钗散发披,衣衫凌乱,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孩子们依然笑闹着.一个粉色衣裳扎双髻的小女孩突然被冲上来的夜融雪紧紧抓住,她大声责问:“姐姐呢她上哪儿去了啊”柔白素手抓着孩子的肩膀猛力地摇晃.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乌发凌乱地半遮着脸,没被遮住的脸颊上满是未干的泪痕,脸色苍白,黝黑的大眼空洞无神.

    毕竟是小孩子,一时间被这样对待,自然就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带着旁边几个孩子便往后躲边说:“看是个疯女人”

    随后赶到的香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夜融雪神色有异,苍白单薄得摇摇欲坠.靠在墙边的几个幼童躲的躲,哭的哭,气氛怪异.平日里,小姐总是娇憨的,聪慧的,冷静的,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香墨快步跑上来,用披风围住夜融雪,面露担忧和心疼.“小姐,我们先回去吧,朱二小姐正寻你呢.来,有什么回去再说,好么”

    夜融雪缓缓抬眼看她,眼神凄苦无助,欲言又止.任香墨替她笼好披风,略整理了一下便由她扶着慢慢往回走.最后回到了铺子前,天景已暗了下来,朱颜同露儿正在那儿等着.朱颜本想等夜融雪一来就夸耀自己买的东西如何如何,但一见她苍白着脸恍惚地走来,便把话也压了下去,不好多问,驾车回了朱加庄,一路无话.

    夜融雪经过几日的休养,完全清醒过来了.期间,岳柔差人送了些安神的汤药,连带着把平日服用的一些珍药也送过来些;朱颜也来探望了两趟,只当是在偏僻处受了惊吓,总是愧疚说那天不应外出等等.夜融雪笑笑,劝她不必放在心上.

    午睡前,香墨来报说,夜紫陌目前行踪不明,似和冰河宫的人交过手.她听了,心内烦恼,便安慰自己:哥哥心思武功非寻常人可比,应该不会有事的,他会好好的.

    可是如果他有什么事,她要怎么办呢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往往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经渗入你的骨血中去,一旦失去,即使能忍住刮骨离血之痛,整个世界也会分崩离析.怕只有自己死了,轮回湮灭,才能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心中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呢那是不可饶恕的罪恶么

    屋内弥漫着一股极淡的香味,夜融雪已经睡着了,眼角犹闪着泪光.这时,一道黑影以极轻极快的步伐往床边潜去.黑影拨开碧绿色纱帐,看见蜷缩在帐内熟睡的少女,唇角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福熙院朱承英带着儿子到出行了,路途算不上遥远,却也要个把月才能回来.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依依不舍地到了别,朱庄主一行人才离了庄.

    上午,夜融雪让香墨给她梳了个宫娥髻,斜插一支莲花金步摇,淡翠青竹图衣裙,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又似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娇弱.

    “夜姑娘来了.”屋外的小丫头报.

    “还不快请进来”岳柔脸色红润,笑呵呵道.看见夜融雪盈盈走进来,让人奉茶后貌似关怀地问:“姑娘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夫人有心了.”她柔柔地微笑,纤手摸摸脖子,也不去戳破这层平静的表面.只怕有人是等不及了呢.

    见客座上还有一位清秀的女子,两人目光相撞后即互相点头致意.岳柔见状,忙笑道:“哎呀呀,瞧我这什么记性忘了跟姑娘介绍了,这是我的宝贝儿媳妇,我小孙子的娘”

    那女子脸刷的红了,笑怨道:“娘说哪门子的话,还没谱的事儿呢”又向夜融雪问好:“姑娘叫我嫂子就行姑娘来这么多天了,做嫂嫂的也没同你好好说话,真是我的不是了我便在这里请罚如何”

    女子的头发盘成云髻,饰着梅形翡翠,耳戴玛瑙坠子,身穿银鼠背心,嫩绿、鹅黄的双色织花丝裙,手腕上串着一个珍珠银跳脱.身材不高,体态秀雅,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留给夜融雪的印象是优雅而又聪明的.

    她是东北薛家堡的三小姐,闺名晚情.与朱家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商定的,嫁进朱家后,却发现她的夫君为人大方淳朴,有的时候还有点“木头”.新婚夜他掀起喜帕,看着坐在身侧女子的秀容,听她绽笑唤道:“夫君”,居然窘得脸红了他怕她饿着,便去桌上取些点心,结果是如木偶般同手同脚迈出步子去的想到这里,薛晚情“扑哧”一声掩唇而笑.

    夜融雪会意,打趣道:“嫂嫂想郎君了真是鸳鸯情切.”

    薛晚情也不掩饰,只是笑着点点头,尽显小女人娇态.

    又叙了些时候,夜融雪正欲离开,却被岳柔叫住了.“姑娘先别着急走,待我与你看一样东西.”一时间,温和的嗓音竟像是从深不可测的湖底传来的,冰冷刺骨.

    岳柔打开一个极小的旧木盒,里面俨然是一个小的银盒子,看起来颇有异族风情.取出银盒子捧在手上,她打开小锁,取出一样东西置于手心.岳柔笑道:“姑娘认得这宝贝么”说着,她起身把手中的东西立起来让夜融雪看.

    那是一块玉石,约有大拇指大小,没有任何雕刻加工,却呈现奇异的海蓝色.从窗口透进的几缕阳光投射在玉上,发出淡淡荧光,像是来自深海的一颗星星.

    “它的名字叫七湖.”岳柔美丽的笑容映在闪烁的蓝光后,眼睛中没有一丝感情,有说不出的诡异.

    七湖它只是玉吗夜融雪心中疑惑.

    “七湖是玉,但不只是一块玉.”像是听见了她心底的声音,岳柔突然说道,款款走到夜融雪面前,两人间相距不足一臂.

    秀眉蹙起,夜融雪感到一阵晕眩,以手扶着桌案.“你”

    岳柔扬袖,葇荑伸到少女肩颈处滑动,那么轻缓的接触,却让夜融雪毛骨悚然.她到底想干什么

    “融雪,”她低唤道,“你的脖子上被谁吸了血”

    话语在偌大的室内回荡着.

    夜融雪脸色刷白,便捂着脖子便往后退

    岳柔的脸怎么模糊了她怎么知道我脖子上的伤口她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后退.

    下一刻,夜融雪双眼一闭,软软昏倒在福熙院的住屋内.薛晚情以及留着伺候的几个丫环都惊呆了.薛晚情最快回过神来,立即斥道:“都站着做什么快把姑娘扶起来,找大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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