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之国的爱丽丝 - 第579章 即将到来的谈话吗？

    第579章 即将到来的谈话吗？
    萝乐娜推着轮椅在走廊上前行，身后跟随着女王陛下的近卫骑士、那位严肃刻板的“奔狼骑将”卡廷斯。开放式的长廊左侧便是庭院，满簇灿烂的冰晶丛在旋涌的海水中盛放，每一朵的瓣都像是天上星辰的碎屑，闪烁着幽然的幻光——也终于让萝乐娜找回了六年以前、她还生活在这座宫殿时的心情。
    生活在海底的镜精灵很少有机会看见夜空的繁星，萝乐娜是其中的异类，她年幼时会偷偷浮上海面，遥望夜空的万象星辰，看见秋水仙座与白天使座在夏季凉夜的信风中遥相呼应；成年后则来到人类的城市，透过小巷逼仄的天空与白银松枝叶遮挡的缝隙，凝视一条黯淡落寞的银河，感受诗人座与七琴座在寒冷冬夜里的低沉律动。
    但不知为何，后者给她的感觉总没有前者那么强烈，或许是因为当她来到洛特丹娜市时，这座城市的天空已被污染得不成模样，曾令异乡旅人惊艳不已的星河到如今都化为漫天寂寥的残光，湮没在一片黑暗的云雾深处；又或许是因为，当她孤独地在人类的城市里仰望星空时，身边总会缺少那么一个人，明明身为姐姐，却对星象的知识一窍不通，喜欢拉着她的衣袖，向她询问天上某颗星辰的名字，或它们巡游的轨迹。
    想到自己的姐姐，萝乐娜的嘴角不由得翘起一弯浅浅的弧度，身后的卡廷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仍在向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二王女殿下讲述最近几日发生在涅瑞伊得斯城中的大事小事，小事无非是哪位臣子又做错了事被女王陛下斥责、谁家的女孩子没有遵从家族联姻的期盼而是嫁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等等，他知道萝乐娜殿下对这种事很感兴趣，但并不是作为玩笑消遣，只是单纯喜欢听别人给自己讲故事罢了。
    至于大事则有两件，一件是地上客人们的来访，近几日已经在涅瑞伊得斯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毕竟深海种族很少有与地上人接触的机会。
    “目前，那些地上的客人们正暂住于蓝瑚宫内，由珈乐涅殿下负责接待，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向她询问一下。”总是不苟言笑的卡廷斯，唯有在面对萝乐娜的时候，语气和神情才会稍有缓和，不再那么像寒冷的冰块，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奔狼骑将”卡廷斯作为女王陛下最信赖的臣属，先后担任两位王女殿下的老师，负责教导她们武技与战争方面的知识。但一向给人以公正印象的卡廷斯，在对待两位王女殿下的态度上却有明显的区别，他对大王女珈乐涅殿下尤为苛刻严厉，而对二王女萝乐娜殿下的态度却十分宽容温和。
    但其实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反映出来的是同一个事实，即他对自己的两个学生都怀有很深刻的情感，只不过对前者是期待，认为她有很大的潜力，或许能继承自己在多年征战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教训，因此才如此严厉；但对于后者，他却觉得很可怜，并且很可惜。
    如果没有那个诅咒的话……
    每次看到少女柔弱又坚强的背影，卡廷斯总忍不住这么想，并且现在也这么想。他确信如果没有那个诅咒的话，萝乐娜殿下一定会是镜精灵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毕竟她拥有如此神奇的天赋，继承了晶之雪的一颗眼睛，心灵更是如夏时的暖流般温暖善良、如冬时的水晶般纯洁无瑕，简直就是完美的性格典范。
    可惜，命运总不会让每个故事都显得如此完美，毫无残缺。
    他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为这个孩子生来多舛的命运感到可怜，又为她拥有惊人的天赋却受困于诅咒而可惜，这样的感慨不足为外人道，更不能被眼前的少女知晓——尽管卡廷斯认为，心思细腻如她，或许早已将身旁每一个人的念头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会找个时间，和姐姐好好聊一下的。我对那些地上的客人们确实很感兴趣，况且我在洛特丹娜市也遇到了她们的同伴，就是之前跟我一起回来的三个友人。倘若并非巧合，恐怕就是晶之雪在指引我们的相遇吧。”萝乐娜浅浅笑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呢，卡廷斯大人？”
    卡廷斯道：“关于教团联合在洛特丹娜市内的整顿行动，女王陛下预见，一场新的风暴恐怕很快就会出现，为了及时从风暴中脱身，涅瑞伊得斯需要早做准备。最近几日，她与山德鲁大人都在为此事忙碌，城中亦有大小流言涌现，不过都已及时处理了。”
    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身为二王女殿下的萝乐娜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无论离开涅瑞伊得斯城多久，她始终是尼厄丽德王室的子女，且很早就在民众中有良好的声望了。值此流言频发、人心不定的关头，正需要她挺身而出，以海栖公主的形象与使命感，去呼吁并维持民众们的理性。只是卡廷斯忧虑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产生其他想法，因此直到现在才提起。
    “原来如此，其实，我或许知道教团联合的整顿行动是怎么一回事，此次回到涅瑞伊得斯，也是为了向母亲汇报此事。不过，您刚才提到，要让涅瑞伊得斯城从这场风暴中脱身，这让我有些疑虑。”萝乐娜皱了皱细长如月的眉毛：“母亲和山德鲁大人怎会有这种想法呢？只要涅瑞伊得斯城还在碧海之镜一日，就不可能完全从风暴中脱身，我们应当做好应对的准备，而不是一味地逃避。还是说，母亲打算重演十年前的那出谋划呢？我恐怕，教团联合不会在同一个陷阱中跌倒两次吧？”提到十年前那件事，萝乐娜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但她是坐在轮椅上，且背对着卡廷斯，所以后者未曾发觉，只是犹豫了一下后，沉声道：“但若是涅瑞伊得斯城不在碧海之镜，或许就不会有殿下您所提到的那些顾虑了。”
    萝乐娜的轮椅一下子停了下来。
    但那究竟是因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呢——通往女王陛下书房的那扇门，就在眼前。
    “我明白了，卡廷斯大人。”她沉默了稍许，然后回头向自己的老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接下来，请让我一个人去觐见母亲大人吧。还有，姐姐那边，就有劳您多费心了，我担心她的性格会怠慢到地上的客人们，能拜托您替我去提醒一两句吗？我想，她虽然不乐意听我的话，但身为老师的您，总有办法让她听话的吧？”
    卡廷斯表情复杂，很想问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否考虑过我也是你的老师呢？但转念一想，接下来是母女间的对话，他作为一介臣子，确实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置喙，便无奈地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萝乐娜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逐渐消失在走廊上，知道他一定会把消息传达给姐姐，尽管她自己也有些怀疑这种做法是对是错，究竟是真的相信姐姐能帮到自己，亦或者只是给自己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呢？
    她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我确实很想念你，很想见伱一面，亲爱的姐姐。”
    “希望你能早点过来。”
    她合上双眼，低声呢喃，语气中充满期待，仿佛确信这两句话能隔着遥远的距离，传到姐姐的耳中。当呢喃声逐渐消散在涌动的海水中时，这位海栖公主才缓缓睁开眼睛，直视面前紧闭的房门，轻轻吐出一口气后，抬手敲响了它——
    咚咚。
    敲门声回荡在走廊的穹顶下、恢弘的立柱间、以及庭院盛开的冰晶丛那流星般闪耀而短暂的幽幻光芒之中。
    如出一辙的情节，不尽相同的心情，无法预见的未来，正在上演。
    给点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