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文集 - 修桥造路古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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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有一日,和数友人外去交游,车过一条泥泞马路,问司机,这样的路怎么不修缮呢?司机也说不清楚,只是随口说一句:“可能是政府没钱吧!”于是我说,这路的两边,不都是企业吗?企业也可以修啊!司机回答:“私人各顾各的,谁去管谁啊”我终于无言,和友人们在车上闷坐许久,心里有些感慨,却只能一任车在泥泞的道路中颠簸。少倾,觉得无聊至极,又和友人说起古代有钱人修桥造路的往事!
    按理,当今社会应该如梁漱溟所说的:“我相信世界是一天比一天往好里去的!”可是,有些事情却偏偏不尽然。比如政府有时也没钱修路,那么很多的工程就如半拉子工程。于是,走到哪里,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半拉子工程给搁浅着。而古代呢?当然也会有没钱的时候,却不一定是这样的!我们所知的中国古代四大名桥,就有三座桥是民间集资兴建的。
    最老的属赵州桥,坐落于河北省赵县洨河上,建于隋朝大业年间(公元605-618年),由著名匠师李春设计建造的,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在中国古代,如此巨大的桥梁工程,一石一木,都是靠民间集资修建的,这才是这座桥梁的伟大之处呢!
    再如我们家乡泉州的洛阳桥,是北宋皇佑五年(公元1053年),由卢锡(蔡襄的舅舅)等人带头筹建的,至嘉祐四年(公元1060年)完工,前后花费六年多的时间,耗资1400万钱,这些钱都是由卢锡等人募捐集资而来的,没有动用国库分文。
    而座落于广东潮州的广济桥,由于经历了唐、宋、元代的一次又一次兴废,于明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由时任潮州知府的王源集资修建,将木构桥改为石桥构建,其耗银量可想而知,肯定是巨大无比的。
    而只有卢沟桥原建于金朝,而废于清初,由清政府集资重新修建而成的!由此,现在的卢沟桥,是三百多年前清朝政府所承建的,属于国建而非民间筹建!
    在中国的四大名桥中,就有三座名桥是民间集资兴建的。而另外据我所知,福建泉州的另一座古代名桥,号称“天下无桥长此桥”的安平桥,横跨晋江安海镇和南安水头镇两地,全长五华里,故称“五里桥”工程历时近十年,是由当地人商人黄护捐资三万缗(min)钱倡建的。可见古人在儒、道、释的思想影响下,境界是非常高尚的。
    说完古人造桥,再说一下今人修路,那可是一件让人闹心的事儿。改革开放后的这些日子里,因为百废待兴,政府也有没钱的时候。因此,也曾利用民间集资的方式,修建过不少公路大桥。但是,政府给予这些民间商人富贾的回报却是,收取过路费。于是,这种所谓的民间集资,慢慢转变成为不折不扣的生意投资了。
    然而,有些路桥收完成本之后,如果能够回归社会,固然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有些路桥甚至已经收取到绝对够本还有富余,却依然如旧时代的响马一般,把住路口,没钱就是不让人车通过。更有甚者,一些豆腐渣工程,钱财收完之后,桥和路也就报废了,这种闹剧真让人为之凄然一笑!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黄河大桥,就是如此!而更让人民感到愤怒万分的是,究竟还有多少此类桥梁公路还在收费,至今无人敢管无人能知!
    话说至此,当我们对古人深怀崇敬之时,也对今人的人生价值观产生极大的怀疑。修桥造路,这种被视之为给子孙后代积德行善的好事,在当今社会变成谋利的工具。这还不要紧,那些一旦钱财收完,路桥就被判处死刑不能再用的工程,实在是可悲可恶到至极!
    有时常想,是不是那些年头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把人们的人生价值观和宗教信仰都给破除了?封建迷信固然不可取,但传统的人生价值观和宗教信仰却是不可丢的。儒、道、释学说统治了中国二三千年历史,并让中国立于世界不败之林,不可不说她们功不可没。所以,当我们曾经无知地破除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时,我们得到的却是回归于金钱至上,无知无信、无仁无德的道德败坏之中。
    所以此时,我们不能不对古老文明的敬仰和对祖先仁智的崇拜。世界要永恒不断地发展,就必须有一种可以支撑人类精神的信仰准则。或许,我们对传统的老旧文化会有所排斥,却不能因此而让她完全泯灭。而是要去其糟粕,取之精华。中国的五千年文化不是一个人一个时代所创造的,而是数代人和一种传统信仰所创造的。她只能不断传承和延续,不可能被废止和消除!否则,一个民族的文化和道德必将陷入衰退甚至消亡。
    在中国四大名桥中,有关于集资的传说融入了中国的传统的文化和信仰。或者观音,或者八仙,或者大儒这是人们一心向上的崇高信仰。很多古人认为,修桥造路,是为后人积德行善的义举,他们相信有来生有极乐世界;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循环。这是一种纯洁美好的愿望,不是封建迷信而是精神信仰。所以在今天,当我们只看到金钱之圆与方时,整个世界的圆与方,就近于模糊并且消失了。
    在这些千年的石桥中,给我们留下的启示,不只是一种建筑学上的科学奇迹,同时也是人类精神文明的集中体现。很多人不断地挖掘这些古桥的建筑工艺,却忽视了这些桥的民间智慧与传统道德。在人类的古老文明中,不只是科技的发展值得我们借鉴,高尚的宗教信仰和道德传承,依然能充实我们的思想。这些东西让我们体会到一种永不再来的精神财富,形成一种中华民族永不言败的基石。把她们忽视或者拆除,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关于这方面,有一则传说,是说观音菩萨帮助人们修桥造路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讲的:乡人想造桥,于是大家一起集资。但是,依然所欠甚多!后来有人倡议募捐。于是,这些人起早贪黑,四处募捐,但因工程浩大,依然杯水车薪。最后,他们的行为感动了观音菩萨,她化身成为一位美女,到人市集中的集市去帮助他们。菩萨对来往的路人说,如果有谁能把钱扔到她身上,谁就是她的相公。于是大家争相投钱,但都投到她眼前的钵子里去了,没有人能投到她的身上。
    后来吕洞宾路过此处,见是观音菩萨,因不知原由,有意和她开个玩笑,就将一枚铜钱吹了口仙气,让一穷书生去投,结果这位穷书生真的投中了。于是,募钱就只能收募到此,无法继续!观音菩萨大怒,责罚吕洞宾帮助乡人修桥造路。知错了的吕洞宾,利用他所学的仙术,帮助乡民们修桥造路。当然,观音菩萨也要履行她的诺言,就托梦给那位穷书生,让她在厅堂上塑造一尊她的神像,算是做为相望夫妻了!同时点化他去领导那些乡人们修桥造路,并赐他子孙兴旺,益寿延年!
    这个传说融和了儒、道、释三家圣贤共同修桥造路的故事。很难想象,中国人的信仰和宗教,竟然离不开三教合一的仁义道德范畴,更少不了“天地人”三才结合而起事的传统思想!是人,就要为善;是仙,就要行义;是佛,就要慈信!
    或许,现代的人们不会理会这种传说,他们只是觉得这样的故事好玩,有些看头。因此,封建迷信的思想自然而然就会慢慢破除,无须使用非常手段。但是,人们对他们本有的人生信仰,依旧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他们希望通过行善积德,来给自己和子孙留下些许芳名。尽管我们这个时代,正处于信仰缺失的时代,但中国的传统信仰,依然是可以依赖的、可以发展的。大家不妨想想,没有这种传统的民族信仰,怎么会有五千年的历史文化?
    沈从文在中国人的病一文中说道——国际上流行一句对中国很不好的批评“中国人极自私”“不顾国家,只顾自己”!——如今,国人当然不可能再去相信神佛与封建迷信了,但信仰还是要有的!学习古人,爱国奉献,为大家,为人类的精神,还是要有的!
    我们不要迷信,但要信仰!把修桥造路当做好事来做,把行善积德当做人生标准来走。不要守着钱财做守财奴,中国数千年的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是不会变的。能给后人做上一个功德,能给自已树碑立传,并为子孙标榜留名,是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正说着正想着正议论着,车已经走过泥泞,向平整而宽阔的大路上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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