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纪事 - 035 王家

    老狗摸着下巴，转身打开衣柜上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总算找着一副眼镜。
    他把眼镜架到少年脸上，满意的点头：“我看可以了。”
    “这什么破眼镜，晃的老子眼花！”少年拿下破眼镜，一看是副金丝边框的老花，怪不得晃的他天旋地转。
    老狗把眼镜给抢了过去：“摘了干啥，戴上戴上。”他一直觉得这小子的眼睛透着邪气儿，戴上这眼镜看着就老实多了。
    “你不懂，这年头的女人都喜欢这个样子的男人，听我的没错。”
    少年抢过眼镜：“那等见着她再戴，不然这道儿都走不动。”他打心眼里怀疑这招到底行不行得通，可是看老狗那副一准没错的样子又想试试。
    衣服打扮搞定了，老狗又带着少年跑了趟商场，来到女装部，他指着最显眼的那件衣服说：“就那件，给我包起来。”
    “不行，那件不行。”少年摇头，那件衣服辣么大，再等上个三五年晚晚都不见得能穿上。
    老狗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我说了算，就那件！”他扭头看着少年：“你摸着良心说，那衣服好看不？”
    “好看是好看，就是大了点，她穿不上。”少年眼神一晃，指着旁边那套说：“那个可以，她能穿。”
    “你确定？”老狗顺着视线看过去，会不会小了点？
    少年在胸口下面点比划了下：“她大概就这么高。”
    老狗傻了，那不是侏儒？
    “兄弟诶，你可想清楚喽，你这长的小高小帅的，咋能看上个残废呢？听哥的，天涯那什么来着，女人到处都有……”
    少年犀利的小眼神飘过去，老狗消声。
    就算他不打断，老狗也不想说啥了：“得，这衣服也甭买了，我给你整点别的东西。”
    两人又折回老狗的家，老狗在屋里折腾了好些时候，提了个口袋出来。
    “这可是补身体的好东西，吃了肯定长的高。”
    少年打开瞧了一眼，果然是好东西，两罐麦乳精。
    “这个好，改明多整几罐的，这么点够个啥。”
    “拿了东西就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老狗也不跟他计较，他怕自己又被气的胃痛。
    要说少年这一身在县里头还不咋样，一回到公社这头，那简直不能更显眼。他那身衣服是老狗的，要多不合身有多不合身，老狗比他矮上一截不说，还有点胖~
    不过少年一向习惯无视别人的目光，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妥。
    回了家，他照例把麦乳精给藏了再进门。
    张桂芬看他那样直接傻了，好半天才回神：“你这是上哪儿偷的？赶紧给我脱下来！”
    “妈，这身不好？”
    “就跟个二傻子一样你还觉得挺美是吧？”张桂芬见他不动，就想上手自己扒。
    正巧饭点，家里人都在，听见声音都陆续走出来。
    “舅，你给我带糖了吗？”
    “叔，你给我带玩具了吗？”
    “叔……”
    一堆小不点少年身上扑，最后头那个还不会说话，只能眼巴巴的跟着跑。
    少年从口袋里把准备好的糖块抓出来，挨个分了几块，还把两个裤子口袋给扯出来给他们看：“没了。”
    小不点们拿了糖也就心满意足的回屋吃饭去了。
    张桂芬拉着少年进了屋：“你把东西藏哪儿了？”她可不信这小子去县里一趟啥也没带。也不等少年撒谎，她把那两朵绢花从匣子里拿出来：“还认识吗？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再关你几天。”
    换个人，少年绝对不搭理他，可谁让这是他妈呢，就算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捡来的，也不能不孝不是。
    “得，我出去拿。”
    两人一道出了门，在屋后头的柴堆里把那两罐麦乳精给找了出来。
    张桂芬试图翻点别的东西，可惜啥也没有。
    “你说你对你妈都没这么好，人家也不领你的情，你这东西就算送出去了，到最后不也得回你妈这里。”
    少年：……
    那两朵绢花是他亲手挑的，他记得，难怪晚晚那么轻易就接了他的东西！
    张桂芬扯扯儿子的衣服：“这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少年不接这茬，他想起那天在家里见着秦晚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来着。
    “妈，我是你亲儿子不？”
    张桂芬白了他一眼：“有话说话，有屁快放。”她现在看着他那张脸就来气！
    “那您儿子求您办事您肯定不能拒绝是不？”少年殷勤的把他妈推到椅子边坐下，又是按肩又是捶腿的。
    “咋，你想我帮你送？可以。”张桂芬很干脆的应了她儿子的请求。
    少年从来就不是个天真的人，明白有得就有出这个道理：“有啥要求您尽管提，儿子绝不含糊。”
    他这么正二八经的，张桂芬倒是不知道说点啥好。这接触的久了，她倒是挺喜欢秦晚那孩子的，可她要是这么轻易就答应这破儿子，想想还是不甘心。
    “你先把你身上这身给我换下来，咱们再谈别的，你那头发别忘了洗。”
    张桂芬交待完就吃饭去了，她只是答应帮忙送东西，可没答应说那东西是他送的。
    少年回屋换好衣服，也跟着坐好吃饭。
    刚坐下，他大哥就开腔了：“扬子，不是当哥的说你，你说你整天正事不干，就跟着那些人混，像个啥？我们老王家……”
    张桂芬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老大，你给我闭嘴！”
    王家大哥的威风就这么抖到一半就歇菜了。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这队里的人说的多难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让他们当我面来说试试。”少年轻笑，打从他把隔壁那二傻子的头给敲破之后，哪个人见着他不是笑咪咪的？
    当家人直接拍板：“不想吃饭就都给老子滚出去。”
    “爷爷，我吃饱了，可以出去玩吗？”小丫头不畏凶强，放下空碗。
    “去吧。”面对外孙女，当家人换上一副笑脸，变得和蔼可亲。
    小丫头走到少年身边，仰起星星眼：“舅，你跟我一起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