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之现在 - 65、团聚

    他自小生活在这里，每一条路不知道已走过多少遍，家门附近的景象无不烂熟于胸，即便失去记忆，又怎能没有印象？
    才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沐风还未开口，苏晴儿早已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寒雪凝见她抢先，刚张嘴要喊，却见那老太太怔了一怔，才看清站在门口的沐风，大喜之下，一把将他抱住，不住叫道：“啊哟，宝贝儿，宝贝儿，你总算回来了。”
    沐风被她抱着，心中温暖，跟着叫了一声外婆，随即问道：“家里其...其他人呢？”
    外婆仿佛没听到他说话，直抱着他不动，嘴里说个不停。过了良久，才放开手来，见苏晴儿和寒雪凝站在门口，急忙让三人进到屋里。
    寒雪凝走到客厅，左右看了看，见里面的房间不大，却也有三室一厅；厨房、厕所等也都齐全，虽然家具电器略显陈旧，但全部抹得干干净净，摆设得清爽整洁。看得出沐风的妈妈和外婆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很有生活品味。
    外婆掏出手机来，说道：“来来，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去年你们离开学校，都没有音讯，可把我们急得不行，你妈妈更是四处找你。”一边说一边拨打电话，又按开了免提。
    沐风心中伤感，寻思：“我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事，倒也没什么，可让家里人担心了。”看着家里的一切，不禁感叹：“虽然九死一生，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所幸还是回来了。”
    耳听得电话拨通，沐风赶紧喊道：“妈，是我，我是沐风，我回来啦。”话语梗咽，嘴唇抖个不停。
    电话那头听到他说话，直愣了一下，跟着便传来更加激动的声音：“啊，小风，你回来了，太好了，这一年你到那里去了，妈妈可担心你了，我马上就回来...等等...发财... ...”
    沐风一愣，心想：“我妈妈是问我发财了才回来的吗？”又想：“原本是发财了，只可惜从岛上带出来的金银珠宝，都被老鹰给夺去了。”正要回答，只听电话那头又传来爽朗的笑声：“我家小风失踪一年了，可算回来了。他在家里等我呢，我要去买菜给他做饭... ...等下...胡了... ...”
    沐风一呆，还没想清楚是什么意思，却见苏晴儿早已微微一笑，跟外婆道：“阿姨还是很喜欢打牌呀。”
    寒雪凝见苏晴儿跟外婆说得火热，坐在沙发上不动，便道：“晴儿姐姐，你好容易回来啦，不回家看看么？”苏晴儿点了点头道：“好。”外婆也道：“你快回去瞧瞧，你妈妈可也等得心焦了。”
    沐风打完电话，将苏晴儿送到门口，便坐在家里等待母亲。不过半个小时，就看到一个妇女风风火火地从水泥路上走来，手里提着两大篮子菜。沐风见她样貌亲切，知是母亲到了，不等她掏钥匙开门，赶紧起身将门打开。至此母子相见，自有一番衷肠倾吐。
    沐风眼泪汪汪地和母亲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想起寒雪凝来，伸手抹去泪水，介绍道：“这是我妈妈...她叫...叫... ...”连说了两个“叫”字，又那里想得起来？不由得颇为尴尬。只得又对他母亲道：“她是寒雪凝，是我的...我的... ...”这次连说了两个“我的”，竟也不知如何措辞。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不知他现在失忆，以为只是心里激动，所以才一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高声道：“怎么，才出去一年，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啦？你小子记好啦，你老娘姓白，名秋云。”
    沐风连声答应，笑道：“嗯，我记住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啦。”
    白秋云转过头来，细细打量寒雪凝，见她容貌俏丽，肌肤如雪，当真是世间少见的美女，眼见沐风将她带回家来，说话又如此吞吞吐吐的，作为母亲，如何不明白儿子的心思？
    寒雪凝见白秋云看着自己，当下也甜甜地喊了一声“伯母好。”仔细端详对方，见她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乌黑的长发如波浪微曲，皮肤细腻，眼睛颇大，明灿灿的尤如繁星，乍然一看，全不像是中年妇女。见白秋云微笑点头，又加了一句：“伯母果真和风儿说的一样，典雅端庄、风采如昔，若是年轻时，可不知道得迷倒多少人。我常说风儿眼睛有神，却原来是替的伯母。”她能言善语，对白秋云自是极尽夸赞。沐风低声道：“我那里说过了？”
    白秋云见她不但人长得漂亮，也还这般乖巧可爱，心里更是喜欢。蓦地里想起一事来，问沐风道：“苏晴儿没回来么？”沐风道：“回来啦，和我一起回来的，外婆还见到了，小胖也回来了，只有颜希还没回来。”
    白秋云点了点头，看了看寒雪凝，问道：“晴儿以前不是挺喜欢和你一起玩的？怎么，你们分开啦？”
    沐风笑道：“没有啊，我们还在一起呢，她刚才回家了。”
    白秋云也不再问，心想：“年轻人就是稀里糊涂，不过这姓寒的女孩儿跟晴儿同样美貌，小风肯定是难以抉择了。”当下又问起两人认识的经过。沐风捡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更不敢提失忆之事。白秋云听完，冲他霎了霎眼，古怪一笑，提了篮子，和外婆到厨房做饭去了。
    沐风自不明白母亲霎眼是什么意思，眼见寒雪凝也对着自己嫣然一笑，跟着进厨房去帮忙了。
    到了晚上，客厅里已摆了满满一大桌菜。不多时，苏晴儿一家和小胖一家陆续过来，陆昱和颜希的父母也一齐来了。原来白秋云得知三家的孩子都回来了，更多烹了菜肴，邀请大家来家里相聚。颜希虽然还没有回来，但听得小胖略述经过，得知他如今竟在联合国工作，他父母大喜过望，也一起来了。
    沐风家里的客厅本就不大，这时人多，更显拥挤，不过邻里乡亲凑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寒雪凝帮着白秋云忙上忙下，见客人来了，和沐风一起热情招呼，俨然女主人自居。她目不斜视，却早将来人看了个遍，见苏晴儿只带了母亲过来，她母亲身材矮小，但五官精致，看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儿。忍不住想：“晴儿姐姐的父亲也没来，难道和风儿家一样，也离婚了？”再看颜希的父母，都带着眼镜，穿着体面，是知识分子形象。只有小胖一家三人全是墩墩身材，任谁看了都会说是一家子。
    寒雪凝悄悄对沐风道：“你们四个人的家人，我看也只有小胖的爸爸最有福相。”沐风笑道：“一看就知道，很明显呀。”
    寒雪凝笑道：“我不是说他胖，你看他爸爸，一张国字脸，长眉飞扬，神态威严，有帝王之像，应该是大富大贵之人。”沐风笑问：“没想到你还会看相，那你看看我有没有帝王之像？”寒雪凝笑着摇了摇头，道：“帝王之像没有，做个侍卫只怕还可以。”说着盈盈一笑，又悄悄在他耳边道：“做皇帝的高高在上，整天板着个脸，又那里有英俊的侍卫好了？我喜欢侍卫，不喜欢皇帝。”
    苏晴儿见两人有说有笑，仿佛自己真的是客人一般，于是也走到沐风身旁坐下，同他说起话来。沐风问起苏晴儿母亲的名字，苏晴儿道：“我妈妈姓姜，名伶。”
    白秋云上好了菜，忽见沐风和苏、寒二女坐在一旁谈笑，细看之下，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两个女生在一起非但不吃醋，竟而有说有笑。喜的是自己的儿子同时被两个美貌少女所喜欢，至于婚姻大事，再到儿孙满堂，自也不必犯愁了。心下暗自思量：“可惜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制，如若不然，我儿子将这两个天下少见的绝色女子都娶了回家，岂不是好？”想到这里，不禁痴痴而笑：“以后更不用担心三缺一了。”转念又想：“看他三人现在也挺开心的，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什么样，将来再说吧。”
    她知道苏晴儿自小和沐风就很亲密，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准儿媳妇看待，此时相隔一年不见，发现她又长高了些，身材更显丰满，脸上虽颇现风霜之色，却也让人感觉成熟了不少。
    苏晴儿站起身来，叫了一声“阿姨”。白秋云大喜，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忙道：“大家动筷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这一桌饭菜十分丰盛，除了鸡鸭鱼肉之外，另有丛菌、春笋、竹荪等南方特色山珍，只是当地人的口味偏重，烹调的菜肴普遍微辣。寒雪凝在国外长大，平常吃得清淡，这时只吃得香汗不断。但辣过之后，味蕾顿开，越吃越有味道。
    小胖更是吃得眉开眼笑，不住叫道：“阿姨和外婆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基地的食物虽然也不错，但那有家乡菜吃着舒服。”
    席间，沐风问起陨石来袭时的情况。白秋云此时还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拯救了地球，回道：“说到那个事啊，可真吓死我们了，之前人人都传什么秩序时钟、秩序日什么的，听着好骇人的。”
    小胖的母亲接道：“是呀，新闻上的专家说，陨石影响不大，可是网上的人又说，那是真正不得了的东西。我们原本要去防空洞躲避，后来幸好有4x企业的人来我们家，将我们都接到他们的基地里了。”颜希的父亲接道：“他们那基地建在地底下，躲在里面倒也非常安全。”
    白秋云道：“陨石来之前的十来天，4x突然派人找到我，我当时还不信，以为是骗子呢，后来听说小胖呀、晴儿呀，颜希呀，还有我家小风，都是在他们企业上班呢，是有家属福利的，我们这才一起到他们基地去了。”
    沐风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陆昱，心想：“原来我们都成了4x的职员啦，不过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转而又想：“总裁说过，陨石只是外星人的第一波攻击，我们几人还要继续留在4x工作了。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总裁和4x能保卫地球，保护人类了，我们做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只听白秋云继续
    说着，但絮絮叨叨，尽是一些小事。比如要拿几件衣服去基地啦，怕伙食不好，叫外婆腌了几坛子酸萝卜、酸刀豆啦，凡此种种，不厌其烦。说到后来，转头看着沐风道：“我想既然是去基地，那肯定比防空洞安全多了，就去找你白公公，准备带着他一起去。”
    沐风见她心情奇佳，也不打扰，但听到“白公公”三个字时，蓦地里一怔，感觉有一段非常长的记忆在大脑里盘旋来去，却又蹦不出来。忍不住问道：“白...白公公？”
    白秋云道：“是呀，你白公公。”见他脸上闪过一阵迟疑，忍不住微微一讶。以她对沐风的了解，心想他即便忘了所有人，也不可能忘记白公公的，问道：“你这次回来怎么有些奇怪？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啦。”
    苏晴儿和寒雪凝正要开口，沐风坐在两人中间，赶紧伸手在她们的掌心捏了捏，暗示不要说自己失忆的事。寒雪凝反应极快，便即住口，苏晴儿却已说出了一个“风”字。她见白秋云看过来，只得接道：“风...嗯，他现在...现在工作很忙，常常很晚才休息，所以...嗯...最近精神很难集中。”她不善说谎，讲出这几句话来，自然很不流畅。
    白秋云沉吟一阵，抬头冲她会心一笑，看了在场的五个年轻人一眼，却道：“你们现在走入社会啦，也要讲究生活方式，阿姨呢，并不古板，还是很开明的，年轻人在一起嘛，一开始自然很热情的，但你们都要注意身体，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晴儿见她误会，早羞红了脸，小胖坐在对面，叽叽咯咯地嘻笑。而沐风居然也听懂了，皱眉叫道：“妈，你这都说得什么呀。”白秋云哈哈一笑，道：“啊哟，你看，你们这一打岔，我都忘记说到那里了。”寒雪凝道：“伯母，您说去找‘白公公’的事。”
    白秋云道：“对，对，看我这记性。”继续道：“我想叫小风的白公公一起去基地，可到他家里一看，人不知道去那里了。我猜他可能是去后山了，他以前经常去山坡上看风景的。”转头对小胖的父亲道：“大胖啊，当天你还帮我去后山找了，也没找见是不是？”小胖的爸爸点了点头。
    陆昱听她管小胖的爸爸叫“大胖”，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胖侧目道：“很奇怪吗？”
    沐风问道：“后来呢？白公公找到了吗？”白秋云两手一摊，道：“没有呢，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警察也没找到。快一百岁的老头子了，真不知道还能蹦达到那里去？”
    沐风本想问白公公是谁，但知道一问之下，母亲定然生疑，是以干脆闭口不谈，心想等到晚上，自己再悄悄去后山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吃过晚饭，小胖和颜希两家相继告辞回去。陆昱本要回基地过夜，小胖说晚上开车不安全，拉着他上自己家住了。姜伶见苏晴儿和寒雪凝帮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于是留下来等她。
    白秋云拉起儿子坐到沙发上谈话，问起他这一年来到底去了那里。沐风不想母亲担心，不敢说所罗门群岛和自己失忆的事，只道：“我...我们去4x企业实习啦，那4x的总裁见我们工作积极，所以给我们转正了。”
    白秋云板起脸孔，伸手作势要打：“你还想瞒我，去4x之前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颜希的舅舅可都告诉我们啦，你们出海玩了是不是？听说还遇见海盗了？你们不是被海盗抓去了吧？一年不见，不但辍学了，还学会撒谎啦。”
    沐风脸上嘻笑，心中不迭大叫：“啊哟，我怎么把颜希的舅舅，老船长给忘记了，他什么都知道，当然也告诉了我们父母了。”待要解释，只听苏晴儿道：“阿姨，我们四个人当时一直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外面增长了不少见识，比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还要多，也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白秋云听苏晴儿这般说，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阿姨也知道，你们也都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啦，不过将来你们跑得再远，也要给家里来个信啊。我们做家长的，也只希望你们都好。”
    沐风心想：“我也想给你打电话，可惜忘记你的号码了。”忙道：“我知道啦，我会记住的。”
    说了一会儿话，餐盘桌椅也都收拾干净了。几个人坐在一起继续闲聊。忽听得大门轻响，走进一个人来。
    沐风抬头看去，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头发犹如鸟窝，胡子拉碴，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却也是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白秋云见那人进来，原本微笑的脸上霎时由晴转阴，大声叫道：“你还知道过来啊，我下午就给你打过电话，跟你说小风回来了，怎么还这么晚才来？”说完又加了一句：“饭都吃过了，你还来干什么？”
    那男人讪讪笑着，竟不敢反驳，目光在屋内一扫，见到沐风，咧嘴笑道：“哎呀，真的是小风回来了，你这一年都跑到那里去了，可让我们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