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眼 - 第1节 野鸡变凤凰
上海,东方的明珠。
杨子第一次踏足这颗明珠还是在五年前,他到北方求学途中,转车路过。
当时除了人潮汹涌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印象。
五年后的初春,他同样带着几套简单的换洗衣服,背着帆布包在终点站上海火车站下车。
人潮依然汹涌。
杨子顺着人流出站,抬头第一眼就看到车站广场中央突兀树立的钟柱。
钟柱不高,四四方方,看起来像座碑,如果没有看到顶部四面都有一块转动着的大钟。
此时,天才微亮,按照小强事先给的路线,杨子坐隧道三线过江来到浦东,到站下车按地址找到乳山小区。
这是个有点历史的老小区,没有门岗,杨子背着包缓步走入。
“……啪啪啪……啪啪啪……”
老旧的木门快被拍散了,202的门才被打开。
“我靠,有没搞错,来这么早,不是说下午才到吗?”小强睡眼惺忪,蓬头垢面打着哈气,人还没醒,嘴先开骂。
“我才靠,你猪啊!睡这么死。我都拍半天了才开门。”同样蓬头垢面,却满脸胡须的杨子毫不客气挤开他,闯入民宅。
老式的两居室,墙壁老旧的基本看不出原色。室内灯光昏暗,进门是狭小的厨房,站四五个人就会感受到人挨人的拥挤。
靠门右手的一角,是用破桌子搭得一个简陋煤气灶台,上面油渍斑斑,狼藉不堪,瓶瓶罐罐,横七竖八。
几只夜半受惊的小强们潜伏在阴暗处,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靠门另一侧是厕所。厕所门没关实,从门缝有陈年异味飘出来,和厨房的油烟味,在狭小封闭的老旧空间里经过一夜发酵,混合成让人欲仙欲死,痛不欲生的酸爽味道。
这厨房呆久了,绝对谁闻谁怀孕,让人孕吐到怀疑人生。
考虑到这里会是未来一段时间自己的求生之处,杨子忍着怀孕的危险匆匆打量一圈后,才快步走进开着门的房间。
还好,房间里开着窗,味道没这么重,虽然也是乱如狗窝。
杨子背着包,大步走到挨着窗口的电脑桌前,伸头凑近电脑桌书架上的一盆绿植,象干渴遇清泉,久旷遇悍妇,满足的深吸一口清气,再长长的吐出一股孕气,人生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他真的有点担心自己闻久了刚才厨房的那股味道会象怀孕般呕吐。
出师未捷身先死,杨子害怕自己还没在上海开始打拼,就被门口厨房的酸爽味逼退回老家越城。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嗯,到了小强这里,就象回到了自己家里,不用客气。
杨子放下背包,提在手里迳直走到正对房门的大衣柜前,打开柜门朝里随意粗粗扫了几眼,伸手把里面的东西草草收拢,腾出一格的空间,把背包里自己的衣服取出来理好放进去。
“你自己管自己,看书玩电脑都行,我再睡会。到了八点再叫…啊哈…”小强上了趟厕所才回到房间,也没管杨子对着柜子折腾,打着哈气钻回被窝。
他没关灯,直接蒙头睡了。
上海初春的清晨,气温微凉,小强几下就把被窝卷成一团。歪歪扭扭象条蛆,夏天厕所里爬的那种,看起来脏脏的。
杨子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好关上衣柜门,床上的小强已经发出了呼噜声。
杨子不去管他,走到窗边的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主机的电源。
蔚蓝色的机箱灯瞬间亮起,里面的风机也发出“嗡嗡”的声音。
等着进入windows系统的时间,杨子转动电脑椅,开始打量狗窝,不,是打量房间。
房间有十五六个平方左右,中间是一大一小两张床,头尾相连贴墙一字摆放。大床对门靠着大衣柜,小床近窗挨着电脑桌。另外还有一张老旧的五斗柜放在过道中间,把两张床相连后的这条长过道占成两头宽中间窄的哑铃状。
五斗柜上,过道靠墙这边,两张床靠墙那一排,全都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书籍,杂志和报纸。
床下还有几只掉落的袜子,粘满灰尘,在周围满地灰尘的衬托下,形状各异争奇斗艳不分胜负。
大小两张床的几个角落都胡乱塞着几件脏衣服……
到这里就不用再看下去了,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是小强这个典型单身狗的房间:脏乱差。
杨子深吸一口,感觉好亲切,没有一点陌生和违和感,就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久,就像回到大学时代,在河大附近那间条件更加简陋的水沟营平房里。
多少狗日的青春啊!
杨子叹了口气,感觉情绪波动有点起伏不稳,便顺手抽出一张纸巾,准备丰衣足食,自己动手好好搞下卫生。
用这张纸巾把占地面积不超过两平方厘米的电脑开关按钮擦拭干净,把上面的灰尘擦得一点不剩。
花了足足十秒钟才干完这件事,好辛苦的,想想就累。嗯~卫生就搞到这里,不能再多了。
搞好卫生,情绪稳定。杨子握着鼠标点击桌面上拨号上网的图标,龟速中打开自己的邮箱下载个人简历。
两三分钟后,大小才一百多k的文件下载完成。
西元2002年的网速就是这样锻炼你的耐心,每分钟都在教你做人要忍耐。
打开简历文件,删删减减又加加,顺手又改正一个错字,再仔细检查一边。
“完美!p—p那…啥翻哥特!”看着简历照片上那位精神帅气的小伙,杨子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满意的保存好文件。
然后用同样的龟速,上传到邮箱后发送出去。
“事情做完肚子好饿啊!小强刚才说几点叫他来着?”
杨子抬手看一眼手腕上款式略旧的钻石牌手表嘀咕道:“现在正好七点整,以前在校刚好是起床吃早饭的时间。七点起床,八点上课。刚才肯定是听错了,小强说的是他早上八点上班,我在越城也是八点上班,对,就是这样。”
杨子肯定的对自己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床边,对着脏蛆中间一个混圆凸起的部位重重拍下。
“嘭啪~”
轻闷重脆的组合声,在清晨安静的房间里异样的响亮。
“几点了?到时间了吗?好困啊!感觉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被拍醒的小强一手挠鸡窝状的头发一手揉被打的屁股,迷迷糊糊坐起来。眼角有屎,颜色泛黄。嘴角流水,亮晶晶。
“你不是说八点上班吗?现在七点起床刚好,动作利索点,我们去吃早饭。”杨子拿起自己的洗漱袋,头也不回抢先一步走出房间。
“你混蛋啊!我说是八点叫醒我,不是八点上班啊!上海不是越城,上班才没这么早,这里的写字楼都是九点以后才上班。你个衰神。”小强抓起枕头却已经晚了一步,失去投掷目标只好放弃。
无奈的小强只能仰天长叹自己遇人不淑,还顺便伸了个懒腰,准备再度躺下再美美睡个回笼觉。
时间还早,在初春容易犯困的季节,能再睡一个小时的回笼觉也是莫大的幸福。
“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搞错了,抱歉啊。”杨子边走边刷牙回到房间门口,倚着门框说道,“但如果你睡不醒,我立马让你见识见识小地方的醒脑秘方。一秒见效,无效不退。”
杨子举了举装满水的牙杯。
“靠!”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强低骂一声,不情不愿的起床换衣服。
小强洗漱打扮整理一番,白衬衫配黑西装,又打一条暗红色布满星星点状图案的领带,人的精气神一下就提升起来。再配上三七分的发型,和处于南方中上档次一七五的身高,倒也人模狗样,有点成功白领的样子。
2002年的上海白领还是颇有含金量的。
这和刚才眼角带屎,嘴边流涎的形象相比,变化之大,不亚于野鸡变凤凰。
“单身狗要不要这么骚气,搞这么久。”看着镜子里人五人六变得光鲜的小强,杨子绝不承认同一面镜子里另一个双眼无神,一脸憔悴的家伙是有点小嫉妒了。
小强回头看着眼无神彩呆若木鸡,胡子拉扎都好几天没刮的杨子,暗中叹了口气,却故意笑道:“为了庆祝你初到上海,强哥一会请你吃大餐,慰藉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我第一次来上海确实是意义重大的历史事件,要好好庆祝一下。”杨子满心期待的急冲冲率先出门。
说得他当年上大学没来上海转车一样。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或许此时的他宁愿没有上过那座大学。
这样就不会痛的撕心裂肺!伤口久久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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