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指南册 - 第六十一章 记忆回溯（二）

    同时季也彻底确认杏花妖的来历。
    杏花妖原名杏女，《阅微草堂笔记》记载，本体是院中一棵老杏树，是一名性情温和的精怪，很擅长隐藏自己。
    只是她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性，钟爱书生，特别是落魄的书生，若是遇到粗俗或者富贵之人就会赶走他们，可当遇到有才而落难的书生就会化身美丽的女子侍寝。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杏女化成一个小女孩迷惑了一对夫妻，以邻居青梅竹马的身份一直陪在周华身边十年，无人知她是妖精。
    “周郞，奴家这次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绝不！“白杏悔恨不已，此次出行汴京她不应该让周华独行，她觉得是她害死了周华。
    因为周华已经死去，季发现自己的视角已经脱离周华的束缚，能自由穿梭在这场周华为主的回忆中。
    突然，院子内传来沙沙的声音，季转过头，让他毛骨悚然的人出现。
    空海老和尚出现得恰到好处，季甚至一度认为周华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指使。
    “阿尼陀佛，两位施主与我佛有缘。”
    听到这句标志性的台词，季扯着黑脸，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杏花妖警惕问道。
    “老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施主是否想救下周施主，还是想让周施主重复上辈子的惨死。“空海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白杏此时只是小妖境，但精怪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和尚不是善类，但她现在没有选择，她只是个小小杏花妖，对凡人而言，她很强，但想死人重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救下周华，白杏毫不犹豫答应事成后用自己的妖树之心作为报答。
    老和尚唤醒周华沉睡中的残魂，周华得知计划，虽然惊讶于白杏的妖怪身份，但周华已经让愤怒冲昏头脑，同时求生的欲望让他答应了老和尚的计划。
    季只能安静而无奈的看着周华和白杏一步步踏入空海老僧布下的陷阱，虽然不清楚空海的目的，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妖树之心。
    接下来一个月内，白杏在空海老和尚的指使潜入贤王府幻化成世子秦岚过世的世子妃迷惑世子，因为秦岚无论命格和灵魂都与周华十分契合。
    空海老和尚传授布下血色阵法与十数仇人之命作为贡品突破大妖境。
    有了老和尚的帮助，贤王府内气运的无形的压制对她丝毫不起作用，顺利幻化成世子妃的模样迷惑秦岚，以阵法为主，双修之法为辅，潜移默化中一次次将周华的四魄注入秦岚识海中，看似简单，但若秦岚有一丝反抗的意识，周华脆弱的灵魂就会土崩瓦解。
    幸运女神的眷顾，周华的四魄成功偷渡到秦岚识海中，可周华的怨气也影响了秦岚，平日里温和的贵公子变很躁怒，下人们都不敢多近。
    那天秦岚因秦雪儿之事受贤王责罚，也是那日秦岚终于意识到自己脑子的异样，性情刚毅秦岚竟然想到自杀阻止脑子里的家伙，白杏当时大惊，吸尽周围草木精华才救回秦岚，这也是为什么白杏会被安京司注意到的原因。
    “周郞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白杏双眸泛着银光看着晕死的秦岚坚定道。
    记忆时间回到季达到潜行王府那天，白杏抚摸杏花树仅剩的绿叶，杏花树地下正是周华的遗体和残魂，突然头一转，眼睛看的正是在逃窜中的季。
    季现在才明白，自己早就被白杏看穿行踪，自己所有小动作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大妖境的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可以吹一辈子的事。
    当时就算没自己出手，青云三贱客也会有白杏控制的人制止，只是季率先出手吧，让周华两人承了他的恩。
    季微微叹道：“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杏夫妻虽然疯狂，但对我算是恩义已尽，只是可惜了这世子秦岚无端受祸！！”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季所知那样，季带着妙冉找上门来，老和尚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黄雀捕食，不费吹灰之力。
    周华的记忆回溯结束，季还是没有明白老和尚为什么要将自己拉进周华的记忆中，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回到现实中只是过去了一刻，但在记忆回溯中季实实在在陪着周华经过了八年时光，满身黄金经文散去，季双脚一软狠狠扑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季就那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表面皮肤只是微微发红，可他四肢开始莫名剧烈的抽搐，大脑像是被撕碎一样的痛苦袭击着他，摧垮了他的精神。
    最先开始失控的眼泪，鼻涕，口水，他疼痛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器官，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往外流。
    鼻涕不受控制的从鼻腔内涌出，口水从嘴角大量的分泌后流淌出来，但是季无法擦拭，因为他的四肢都在抽搐。
    痛！！！比一次次拨断指甲还要多十倍的痛疼。
    季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第一次，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即使当初父母抛弃也不过如此，快要突出的左眼怒瞪着静坐着的空海。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季麻木的大脑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空海老和尚微微抬眼，看到季还活微微有些诧异，应该说有些惊喜，不过也没什么表现，毕竟自己也快死了，又何必在意这些，麻烦的事就留给活着的人不是吗？
    空海老僧胸腔的血已经流尽，这是他第一次笑，笑得如此诡异，“快了，快了，很快老僧就能成功，等我！”
    老僧死了，死得很平静，双眼一合就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如果他还有这个资格的话。
    王府此时又安静了下来，连寻常的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等多久，又有一人出现在王府内，不是别人，赫然是已死的空海老和尚。
    先是对着已死的空海尸体行佛礼，“阿尼陀佛！”随即挥手，尸体瞬间火化成灰。
    阵法的核心中，周华的肉体，应该说是秦岚的肉体已经彻底死寂，没有一丝生机。
    肉体之上，是一道灵体，灵体容颜时而变化，似周华又似秦岚，面容非常平静，虽然双目望向前方，但已经没了人的思绪，就好像经过了地狱的奈何桥的洗涤，灵魂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我佛慈悲啊！多么接近完美的融合！！就像释迦牟尼佛的造物”新来的空海老僧像是看到天造之物的惊叹，浑浊的双眼暴出无尽的渴望。
    “我白杏以妖魂发誓，不为周郞报仇，此生不入轮回！”
    白杏双血红的双手，咚，咚咚，一次又一次敲打金光屏障，眼中的仇恨像是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