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月亮 - 第80章 丧事习俗（四）

    陈德生的丧事，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最后终于办得大家都满意。
    就连最后的“散斋宴”采取“分斋”的办法解决，化繁琐于简单。把饭菜全部折合成钱，就像上面干部下乡给半斤粮票二角钱一样，参加吃“散斋”的人均三角钱，各家各户把这钱领回去，就算是吃过“散斋宴”了。
    陈尚荣把这“分斋”的方法也称之为“包干到户”。
    新鲜，大家都挺满意的。
    箬溪地方上的农村里，给死者做一场“功德”是最为重视的事。
    “做功德”流传久远，大都把它看作是子孙后代对死者尽孝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法事。
    要不要为陈德生做一场“功德”，有两种意见相佐。
    陈尚荣认为陈月亮是党员，不能太迷信，“做功德”这种事就免了为好。
    陈姓族中的老人们则认为非做不可，陈月亮没在家，更要给陈德生做一场“功德”以为陈月亮尽孝。
    最后通过了折中的办法，就请道士来做一夜的”功德“，超度一下亡灵。
    这是最简单的”做功德“，道士来念一通经文，吹拉弹唱一个晚上。
    做了一夜的”功德“后，又面临一个大问题，就是“守孝”七七四十九天的事。
    这可是晚辈对死者尽最后一段时间的孝，箬溪地方上对做七是特别重视的，做不做七，能不能守孝七七四十九天，都是晚辈对死者孝与不孝的考验。这一环节谁家都不愿意忽略，陈德生的七七更是不能省略。
    陈月亮没在家，谁来替陈德生守孝？
    虽然那么多人愿意充当一回陈德生的孝子孝女，可是真要整天整夜地守在这个家里，看着香火腊烛灯、烧纸钱拜祭的，还真不太方便，各人都有各家的事，一天两天可以，将近两个月的守孝期，恐怕没一个人能坚持住的。
    何况，再过二十来天后就是大年夜了。
    不光是守护着，还有逢七要烧祭祀菜肴，公鸡鸣晨之前，就要有女眷上三岔路口哭喊着，将陈德生的魂魄给“接”回来吃斋祭的，这事得有人做。
    怎么办？
    “我……守着这个家。”严冬雪说道。
    陈德生走了，陈月亮不在家，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严冬雪在跑前跑后地忙着找东寻西，其他人还真插不上手。
    而且还有一个人，一刻也离不开严冬雪。
    就是小陈美星。
    在给陈德生办丧事期间，小陈美星就没有离开过严冬雪的左右。
    蔡诚景曾经想过，把小陈美星领回去一段时间，等陈月亮回家后再送回来。
    要是万一陈月亮回不了家呢？蔡诚景的想法是，他把小陈美星养大后还是陈月亮名下之人，继承陈月亮家的香火。
    可小陈美星死活不愿意跟蔡诚景夫妇回家。
    “不不不！星星要爸爸，星星要爷爷，星星有娘娘。”小陈美星就吵着不离开严冬雪。
    陈德生去世，在小陈美星的意识里，还没有人去世这一概念，没看到陈德生和陈月亮，严冬雪成了她顽固拽着不放手的人。
    办丧事期间，大家都在这个家里热闹着。就是大多数人都走了，还有蔡忠和、陈德宝夫妻，包括魏丽莹等人在这里守夜。一但他们都离开了，就剩下严冬雪跟小陈美星，也不是个事。
    所以，严冬雪说她守着这个家，大家并未就此放下心来。
    魏丽莹说道：“我应该留下来的。”
    魏丽莹她在蔡忠和他们商量守孝的事时，就非常犹豫和矛盾。
    内心来讲，她非常想留下来给替陈月亮来守陈德生的孝。
    但这在农村来讲，不是明媒正娶的儿媳就擅自给丈夫的父亲守孝，会落下让人说“嫁不出去自己赖上门”的闲话把柄，她魏丽莹还没有思想解放到不顾忌旧风俗束缚的程度。
    看到严冬雪都能这样不顾一切地说要留下来守孝，打消了魏丽莹残留的一点顾虑。
    魏丽莹要留下来，就解决了大问题。
    蔡忠和他们商量，白天由严冬雪和魏丽莹两人值守，晚上蔡忠和他们轮流过来值夜。
    “我们帮陈月亮守望着这个家，相信他一定能回来的。”蔡忠和说道。
    陈德生的丧事就忙了三天，离头七只有四天时间。
    严冬雪和魏丽莹在头七的这一天，两人一大早就起床去村口准备去“接七”。把“七”接回来再接着做“七”。
    “接七”，就是到村庄的三岔路口，哭着把陈德生给“接回家”来祭祀。
    “做七”，就是烧一桌有荤有素的菜肴，点起焚香和腊烛让死者好好“吃”一顿。
    当魏丽莹和严冬雪刚走到大门口时，已经有数几位大嫂早就等在门口，她们手里都端着已经烧好的菜肴，说是来给陈德生“做七”的。
    这边大嫂们刚摆好一桌丰盛的菜肴，大门外已经有其他几位大嫂哭喊着把“七”给接回家来了。
    原来，蔡忠和与严冬雪、魏丽莹他们商量给陈德生守孝做“七”的结果，村民们并不知道。
    村民们在陈德生丧事办完之后，就想到了陈德生的“七”事。陈月亮不在家，估计是没人管，几个村民组长一商量，决定由各村民小组轮流来办“七”。
    陈德生的丧事几乎是村里的男人作主，妇女们都是当的配角，这回听说能在做“七”这环节上让他们当一回主角，都非常兴奋。
    主要还是陈月亮当村长这一年来，让妇女们看到了家里实实在在的变化。
    粮仓有粮食不用愁过年没米不说，家家都因为参加白龙山整场拿到了超出她们预期的大工钱，妇女们都感觉今年是她们最开心的一年。
    现在陈月亮就是因为全村人过得好一点出的事。
    陈月亮的父亲也因为去世，她们都想为陈月亮做点什么。
    现在说是能为陈月亮的老爸做“七”尽孝心，她们都争先恐后抢着要参与。
    各村民小组妇女中说话管用的几位一商量。
    几家大嫂烧做“七”的菜肴，几家大嫂去村口“接七”都分派停当。
    头“七”由两个村民小组做。末“七”也就是完“七”也由两个村民小组来做，这样九个村民小组都能为陈德生做一回“七”，算是全村村民都帮助陈月亮村长尽点孝心。
    这一次陈德生的“头七”做的有点热闹。
    那村里来“接七”的大嫂们，哭喊得非常的有板有眼，就跟唱戏的没什么两样。
    “哎哟呀哟，德生叔唉呀嗯，你老呀唉苦了一辈子哟唉呀，三十岁受难哩唉唉呀摔断腿啊呀唉，又哩失那妻子呀唉唉哟，呜呜呜……。”
    “哎哟呀哎，德生叔唉呀嗯，你老吃呀苦呀一辈子哩唉唉呀，做哟唉父亲哩又做唉母亲哩哟，把个呀儿子哩亮亮哩养大哩不呀容易哩唉唉哟，呜呜呜……。”
    前一位还没哭唱完后一位又接着哭唱，就像是要把陈德生他一生的功德给哭唱一遍的一样，令人好生悲哀。
    严冬雪和魏丽莹两姑娘听到这些大嫂哭得如此伤心悲痛，想起各自的心事，自然也免不了嘤嘤地哭泣个不停。
    小陈美星看到两位”娘娘“都这么伤心地哭泣，她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