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罪 - 第4章 法医

    一夜无眠。
    洛飞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他的生物钟好像失灵了一样，除非实在支撑不下去，睡眠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通宵达旦的收获很小，洛飞没能在警局档案室里，找到有关于陈婉的任何线索。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有这次的坠楼案了。
    洛飞不想被自己的主观判断左右，可当得到前任刑警队长的辞职与陈婉相关，他的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执念。
    这次的坠楼案不是自杀！
    可是叶欢的口供……
    洛飞往嘴里灌了一口浓茶，起身就往拘留室走去。
    一个自降身价去当图书馆管理员的高材生，他到底是无辜群众，还是扮演了一个隐藏极深的角色？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大多数人还在安睡。
    如果这时候被人强制喊醒，怒气会被激发，也就是所谓的起床气，从而在遇到问题时无法进行冷静应对。
    另外，刚醒来的人会处于混沌之中，反应迟缓，思维僵硬，很容易将潜意识的本能展示出来。
    如果叶欢心中有鬼，洛飞这个时候去问询，说不定有机会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洛飞来到廊道楼梯口，发现尽头的房间还亮着灯，心中来了兴趣，想着有人和他一样有着工作狂属性。
    遇到了同类，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洛飞来到房间前，发现门是透明的，同时也看到了门牌上法医科三个字。
    科室里只有一个法医，正端坐着喝着咖啡。
    洛飞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他没想到局里的法医会有女的。
    法医因为它的特殊性，对于心理素质的要求极高，女性面对血腥的承受力相对偏弱，所以女法医不能说没有，却绝对是凤毛麟角。
    这位女法医应该有二十八九，相貌谈不上漂亮，可品着咖啡端坐在那里的身影，能给人一种端庄典雅的韵味，大家闺秀的气质浑然天成，属于看一眼不会感到惊艳，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并且能百看不腻的类型。
    洛飞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女法医眼角飘过来一丝恼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礼的窥视。
    “咚咚咚……”洛飞不好意思地敲了敲门。
    “请进。”女法医声音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你好，我是……”
    “新任的刑警队长，洛飞。”女法医放下咖啡杯，伸出手道：“我叫孟婷，你可以叫我一声婷姐。”
    洛飞很想打趣一声你未必比我年纪大，可看到孟婷清冷的眼神，他不禁闭嘴不言，好似老实巴交的学弟一样，微微低着头和孟婷握了握手。
    孟婷的手很冷，皮肤粗糙感十足，丝毫没有这个数岁女人该有的柔嫩顺滑。
    洛飞的头更低了，满脸的肃然之色。
    法医需要和各种化学物质和药水打交道，一双手难免会受到不可逆的摧残。
    对于一个本因爱惜肌肤如命的女人，这样的付出让人无法不尊重。
    “桌上就是陈婉初步的尸检报告，你可以看一下。”孟婷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眼神中显出困惑之色。
    洛飞注意到了孟婷的眼神，又顺着她凝视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扇紧闭的银色铁门，里面无疑就是法医尸检的工作室。
    想到陈婉的尸体就在里面，洛飞彷佛能透过铁门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耳边甚至有亡魂在哀嚎，倾述着满腔的冤屈和愤恨。
    洛飞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尸检报告翻开来，因为没有解剖，初步的结果只有区区两张纸，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
    “坠楼身亡？”
    “这点基本可以确定，不过最终结论需要解剖后才行。”孟婷淡淡道：“如果是自杀案件，除非家属同意，否则是不能强制解剖的。”
    “你认为是自杀？”洛飞一脸诚恳之色，在尸体身上，法医的学识和经验，绝对比刑警更擅于发现真相。
    “不是我认为，而是陈婉的尸体从任何角度来看，无一不证明她是自杀的。”孟婷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洛飞发现孟婷很奇怪，她嘴里分明强调着陈婉是自杀，可内心恐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解剖，只是初步的验尸而已，作为市局的首席法医，以孟婷的专业手准根本就不需要一个通宵的时间。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反复查验了好几次。
    而只有新手法医才会因为不自信而反复查验，孟婷如此作为，极有可能是希望能找出证明陈婉不是自杀的证据。
    “你真的认为陈婉是自杀？”洛飞又问了一遍，把尸检报告轻轻放回了桌上，然后把手掌覆盖了上去。
    孟婷柳眉一挑，她明白洛飞是要她抛开验尸报告，只谈自我的真实想法。
    “洛队，你似乎把一件自杀案想复杂了。”孟婷凝视着洛飞，一双眸子含着笑意，不似嘲笑，隐约透着一股隐晦的深意。
    洛飞肃然道：“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人命？”孟婷眼中的笑意更浓，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洛飞眉头皱起，孟婷作为一个法医，不该在‘人命’二字上，表现的如此轻慢和不屑。
    孟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心情似乎得到了平复，她收敛了笑容，缓缓道：“陈婉身上有很多伤痕。”
    “有伤？”
    “陈旧伤！”孟婷解释道：“主要是烫伤和锐器的切割伤，还有条状物留下的鞭痕，因此陈婉曾经必定受到过严重的虐待。”
    很多自杀者都是遭到虐待后，因为自身无力反抗，又不想继续遭受折磨，这才产生了厌世的想法。
    不过洛飞清楚，孟婷不是这个意思，她应该有其它的判断。
    “陈婉的陈旧伤虽然很多，但至少可以追溯到两年前。”孟婷沉思了一会儿，揉着太阳穴道：“毫无疑问，她挺过了一段极度艰难的时期，并且从她开了一家酒吧来看，她还在东平市站住了脚跟。”
    “从严重受虐中走出来的人，内心往往无比强大，具备远超普通人的抗压和承受能力，这类人一般不会自杀。”洛飞说出了孟婷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不能证明陈婉就不会自杀。”孟婷双眼微微眯起道：“她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或许会有其它不为人知的隐情。”
    “隐情？”洛飞脸色微变，望着孟婷那张清冷的面庞，忽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陈婉自杀的动机？”
    孟婷在看似随意的提到隐情时，双眸中有一道紧张和迫切之色极速闪过。
    洛飞敏锐的捕捉到了。
    原来孟婷并非怀疑陈婉不是自杀，她在意的是陈婉自杀的动机。
    一夜验尸，目的是要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异常，从而改变这件坠楼案的定性。
    若不是自杀，那就是谋杀！
    谋杀的话，这件案子就会被深入调查，关于陈婉的一切，即使是某些隐藏很深的东西，都有机会被挖出来。
    “你不想知道陈婉为何会自杀？”孟婷的声音变得轻柔婉转，充斥着几分诱人的神秘之感，缓慢又清晰道：“一个心理无比强大的人，遭遇了什么事会让她自杀？又或者是什么人让她无法抗拒，只能用死亡去解脱？”
    洛飞看到孟婷几乎撕下伪装，直接就开启了诱导模式，不禁好气又好笑道：“昨天陈兵向我提到了沈队辞职的内幕，现在看你的样子，他应该是故意和我说起，目的是要我去查有关于陈婉的旧案。”
    孟婷的心思被洛飞一语道破，脸色微微泛红道：“那洛队打算怎么做？”
    “先查坠楼案，其它以后再说。”洛飞斩钉截铁道：“我盯上的罪犯，没有一个能够逃脱，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