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罪 - 第5章 审问

    上任刑警队长沈队的辞职，无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从陈兵和孟婷的态度就知道，局里已是暗潮汹涌，不知有多少人憋了一口气，誓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陈婉坠楼案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这也导致了一个情况。
    陈婉即使是自杀的，却有很多人想把案子当成谋杀案来查，从而把其它事情牵扯进来。
    孟婷就是其中之一。
    还好孟婷没有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在法医报告中弄虚作假，否则无论出于何种‘正义’的心态，她都是在知法犯法。
    “你真确定陈婉是自杀？”洛飞的直觉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连续第三次向孟婷发出了质问。
    孟婷倒是希望洛飞的直觉是对的，脸色颇为无奈道：“陈婉身上没有任何新伤，如果在坠楼前遭受了凶手，也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目击者的逼迫，陈婉必然会有反抗挣扎，可我没有发现一丝挣扎造成的扭伤，擦伤等痕迹。”
    “陈婉被凶手突然推下楼的话，也不会在身上留下受伤的痕迹。”洛飞想到了叶欢，他和陈婉难道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陈婉的社会阅历很丰富，从事的特殊职业会让她拥有一定的警惕性，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把她约到楼顶的。
    叶欢……还要细查！
    洛飞还在思索着叶欢是凶手的可能性，孟婷却不以为意道：“陈婉被人推下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何？”
    “陈婉死时眼睛是闭上的。”孟婷言辞灼灼道：“人在恐惧时，瞳孔会放大，眼裂增宽，眼球突出，通俗点说就是死不瞑目。”
    洛飞还不放弃，质问道：“如果陈婉是在昏迷状态，再被人扔下了楼呢？”
    孟婷摇头道：“如果陈婉是昏迷状态，那么现场一定存在她被人拖拽的痕迹，案发时你第一时刻就上了楼顶，凶手几乎没有时间把现场清理干净。”
    洛飞不说话了，警局内部对于这件案子的关注度极高，若是现场勘查有问题，那么早就有人通报他了。
    直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只能说明一切迹象都指向陈婉是自杀的。
    “那个目击者……”孟婷迟疑的顿了一下，这件坠楼案的自杀定性想要改变，目击者是唯一也是最直接的关键。
    目击者的供词有问题的话，坠楼案也可以被立为刑事案件调查。
    有问题的供词……
    洛飞从孟婷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摆了下手就大步走出了法医室。
    若非死者的社会关系复杂，又牵扯到前任的刑警队长，洛飞即使直觉上感觉这件案子不简单，恐怕也会以自杀结案。
    而作为一名警察，洛飞恪守着证据至上的原则，个人感情只会是束缚自己做出错误判断的枷锁。
    因此，当直觉和情感交加在一起，洛飞依旧没有改变初衷。
    只等三个小时后，陈婉坠楼案就会在一场案件分析会中落下帷幕。
    来到拘留室外，这里是打破案件突破口的最后机会。
    洛飞已经没了之前那般执着，透过窗户看着卷缩在长椅上的叶欢，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忍和歉疚。
    拘留室里关押的一般都是嫌疑人，里面的作息条件很差，为的是要尽快击溃嫌疑人的心防，属于警方对付犯罪分子常用的一种手段。
    叶欢本不该受到这种罪犯的待遇，可因为大多人希望他是罪犯，别说是好好休息了，连食物和水都刻意被人忽略了。
    一个饥寒交迫，精神萎靡的人，只要在谈话时给予一定的压力，很容易说出一些有问题的话，那么拿到的供词自然也就存在问题了。
    这大概就是孟婷提到目击者的意图。
    如此见不得光的手段，洛飞很难接受，可当他推开拘留室的大门，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刑警，问话！”
    无论心中是何想法，洛飞还是强迫自己把叶欢当成嫌疑人对待，出了警局他可以向叶欢道歉，现在的他不能有一丝仁慈。
    至于能否得到有问题的口供……
    洛飞不愿去想，回避着内心深处极力压制的某种欲望。
    “请问……”叶欢坐了起来，困倦的睁开了双眼。
    洛飞嘴唇微动，可没有发生声音，只见叶欢双眼散发出的目光十分微弱，却是清澈如水一般，平静的不含一丝波动。
    一个无辜的人，没吃没喝被关在警局里，心中会没有抱怨？
    若是他有罪的话，紧张或惊惧总是少不了的，即使再怎么沉着冷静，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藏住一切的。
    为什么？
    洛飞凝视着叶欢，不明白对方为何能够表现地如此淡然，叶欢的心性难道已经超脱到不受外界影响的地步了？
    “你认识陈婉吗？”
    “不认识。”
    “你那晚上楼顶去干什么？”
    “吹风。”
    “吹风？”
    “我喜欢在深夜里，风中寂静的那种感觉。”
    洛飞感觉自己无法再问下去，审问技术向来是他的软肋，何况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怪人，完全捏不准对方的心理状态。
    叶欢轻声道：“警官，你还想问什么？”
    “你目睹了她跳下楼？”洛飞集中精神，仔细观察着叶欢的表情变化。
    “没错，我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跳了下去。”叶欢的眼睛渐渐睁大，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情绪瞬间积聚，却又很快回归于平静道：“那女人身上有放下一切，获得解脱的感觉，我曾经无限触碰过这种感觉，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也……”洛飞一下子被叶欢带进了他的心理世界，似乎明白一个高材生，为何会浪费才华去当图书馆管理员。
    叶欢原本就苍白的面庞好似失去了所有血色，嘴角却牵动出一抹笑意，淡淡道：“我在天台上和你说过，把调查方向放在我的身上只是在浪费时间。”
    “你是唯一的目击者，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洛飞勉强解释了一句，他从叶欢的笑容中看到了讥讽和无趣。
    “昨晚给我讯问的两个警察，明显带着愤怒和急迫的情绪，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目击证人该有的态度。”叶欢冷笑道：“死者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导致你们对我如此严厉，直到现在连一口水都不给我。”
    洛飞并不意外叶欢的敏锐判断，一个能考进排全国前几名学府的高材生，智商肯定是超一流的。
    “你认为……她是自杀吗？”洛飞一问出口，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竟然会向一个目击者，或者说是嫌疑犯寻求判断。
    转念一想，叶欢是最后一个接触过陈婉的人，他有着最直观的感受，相对也能得到最正确的判断。
    叶欢好奇地盯着洛飞，一个警察竟然在嫌疑人面前玩起了不耻下问？
    “你不怕传出去闹笑话吗？”叶欢收敛了笑容道：“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她是自己跳下了楼！”
    洛飞‘哦’了一声，叶欢的话听似不耐烦，可隐约透出一丝犹疑。
    有那么一瞬间，洛飞发现叶欢闪烁不定的目光如急刹车一样停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