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水为衣文集 - 遇

    遇者，不期而会也。
    ——论语义疏
    那是初冬的一个周末，没有阳光，层层浮云遮住了整个天空，只留下丝丝缕缕的寒冷与阴晦。我本是毫无目的散步，却在不经意间走进了宝通禅寺。
    已是中午时分了，整个寺院显得安静而祥和，大大的庭院中没有什么人，几株高大的梧桐稀稀疏疏地伫立着，青黄相间的叶片中点染着淡淡凄美。我向来是很喜欢寺院这种清净的，于是便漫不经心的散步开来。
    也不知走了多远，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厅堂中了。这厅堂安静极了，一些拜佛时用的跪垫错落有致地散布在了各个方位，伴着淡淡的檀香味儿，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手捧经书认真地诵读着。厅堂中铺的是那种很光滑的石地板，满地的水痕让人一下就意识到这是刚刚清扫过的。
    我并不愿意打扰那个诵经的女孩，便轻轻地退了出来。正当我专注于庭院门头的几幅大匾额和门边的几副对联时，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出现了。他四岁多岁的样子，穿着寺院师傅专穿的那种土布黄衫，手里拿着一串小小的黑色念珠，显得一脸的祥和与安宁，一双不算新但很干净的布鞋走在湿湿的地板上却不显露一点儿声响。
    “请问那对联后面的几个字念什么？”我猜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几个古字到底念什么，就问起他来了。
    “我不认识字。”他非常平静地答道。
    听了他的回答，我不禁感到一点可惜。我继续地揣摩着那几个字，这时，那位师傅又说话了“你是专程来拜佛的？还是游玩？”稍微停顿之间他便将问题问完了。我感到有些心虚，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宗教信仰，就是来这佛教重地也只是由于一时的毫无目的。
    “我路过这里，所以进来看看。”我尽量显得平静，将自己的实情如实相告。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哦”了一声，便又问我是哪里人，上学还是上班。了解完之后，便又与我讲说了一些有关佛教方面的问题。
    “你把双手合十，头往右边看！”他说完了话便将眼光聚集在我的手上，可是我并没有照做，因为我没有听懂他的话。
    “什么？”我问了一遍，他还是那样面容平静地将原话重复了一遍，自己却先给我做起了示范。
    按照他的话，我照做了。当我在双手合十，眼睛向右前方看的那一刻，心里一直寻思着他让我看什么？右前方除了一根燃烧在香炉里的檀香和一棵大大的香樟树之外是别无他物的。难道他一会儿会问我什么问题？正当我揣测着他的用意时，他却叫我转过头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问我看到了什么，也没有问我想到了什么。而是告诉我这一瞬间他从我身上得到的信息：“你很聪明，但缺乏威信，你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这会让人家觉得你像小孩儿，不容易信服你！”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来了兴趣。确实，我很容易快乐起来，也很容易发笑，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有畏惧感。“那您对我有什么忠告呢？”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师傅淡淡地笑了，说：“你要学会忍，少笑，这样会使你看起来更稳重，对你的事业和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不要放纵自己！”
    事后，我同师傅还谈论了很多别的问题，当我提出告别的时候，师傅却很热情地叫我去上一炷香，以保平安。在那位师傅的指导下，我第一次那样虔诚地点燃一炷香，有如朝圣者一样将它一根一根的插进香炉。
    告别的时候，那位师傅告诉我，万事都因缘，让我将他的话好好记住，我微笑着点头说记住了，才调头走开。
    时常想起那一幕，想起那位师傅为什么会在我双手合十的一瞬间就能看出我的性格，看出我的优缺点，他用的是禅学还是心理学？又或者都不是，只因为他阅人无数？我想来想去却也总不明白答案，可我当时并未问及这位师傅的称呼，要是再去拜访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像师傅所说的，万事都因缘，能够遇见便是缘分，我又何必去追寻这么多，刻意去询问呢？很多时候不期而遇要比相约而至更有境界！正如论语义疏里解释的：遇者，不期而会也。
    我更喜欢生命中一些不期而遇的惊喜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