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水为衣文集 - 冒雨前行

    天气有些奇怪，似晴不晴，要雨不雨，独留一种混混沌沌的闷热，叫人摸不着边际，却时时泛起一丝烦躁感。傍晚，同朝姑娘约好去青少年宫散步，一来是为了散散心，二来是想互相交流一下最近的状况。
    一下班，我们就出发了。我俩属于那种路痴型的女孩，几乎是完全没有方向感的，每次出去总是走到哪儿是哪儿。一路漫无边际地聊着些闲话，穿过几条梧桐参天的大街小巷，却也不知不觉间走了很远。于无意之中，发现青少年宫竟已出现在我们眼前，这便于平静之中多了几分惊喜。无须商量，我们欢呼雀跃地走了进去。
    天仍是黑压压的，但这并不减人们的兴致。公园里的人并不少，或坐或走，没有丝毫的冷清感。园中有一个小小的荷塘，一塘不深的水中满满都是娉婷荷叶，绿油油，布满整个视野，让人不禁多出几分惊叹。沿着桐木森森的沥青路徐徐前行，路边的一花一草，一言一语皆收归于眼中风景，倒也悠闲自在。我们且行且止，茫茫然中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向来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我们每次来这里散步，进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于是，每次总跟着人流前行，有时这种从众的举动倒也非常准确，毫不费力便找到了出口；但有时这种从众会让我们越走越迷糊，直至完全迷失方向。不过，就算是绕着园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我们也不抱怨。“既然是散步，在哪儿不一样呢？重要的是开心！”这是朝姑娘常说的一句话，我也十分认同。
    今晚也不例外，如以前一样，我们又迷路了，在一条青青的梧桐小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才找到回去的路，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天是愈发的黑了，空中没有月亮，也无点滴的星光，只有厚厚的云层，黑压压，给整个世界戴上一层神秘面纱。这叫人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果然，一阵狂风之后迎来了一场急切的暴雨。这雨来得有些让人意外，白天它酝酿了那么久，在每一个人们以为应该会下的时刻，它不下。而此刻，它却突然之间爆发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没有丝毫准备，便急切地倾盆而下！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来得太过豪放，它是那样地迫不及待，只放荡不羁地飘打着城市的每个角角落落，那样的酣畅淋漓。
    我们是在一家鞋店里发现下雨的，于温度适中的小店里突然感到一股凉气袭来，这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潇潇洒洒舞蹈在昏暗的灯光下了！雨是斜着的，但它并不是诗人“微雨燕双飞”的缠绵，也不是“润物细无声”的轻盈，更不是“帘外雨潺潺”的婉约与惆怅。这雨是有着酣畅与淋漓之气的，它是侠士风范的，有着那种“我任性逍遥”的豪爽之气！它毫不拘束，潇潇洒洒便将路边的树木洗得青翠欲滴，将树边的马路洗得一尘不染！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这雨仍是不见消停。马路上已经有厚厚的积水了，路上没有行人，车辆也极少。街道两旁，人家店面的屋檐下全是躲雨的行人。
    “不然，我们来一次雨中漫步！”朝姑娘的提议马上得到我的赞同，且撑着两把淡紫色的小伞去迎接这暴风雨的挑战吧！走在雨中才知道这雨的力量，它全不是凭人可以战胜的，哪怕是你拿着伞，它也定叫你全身湿透！这时，开始闪电了，接着便是一声雷鸣，那样惊天动地！伴着这磅砣大雨，我们有的是兴奋，但心底却也有着一丝的敬畏感。
    无论怎样，衣服已经全湿了，这样一来倒也没有了顾忌。任着大雨，我们高声吟诵着一千多年前，苏大文豪所写下的那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一时，欢笑与畅快溢满心间，任是雨再大，风再大，我们也全不介意！
    街道上已经有很深的积水了，踏着没膝的积水，顶着瓢泼大雨，我们缓缓前行。纵是深一脚，浅一脚，抑或浑身衣襟湿透，时时滴下雨水，这一切我们都一笑了之！
    心中的烦躁不见了，雨后的城市显得异常的空灵。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可我们心中的畅快却丝毫未减。
    于茫茫黑夜中冒雨前行，高吟古之先哲留下的诗词，体验他当时的心境，感悟他当时的豪迈与洒脱，这又是怎样一种快乐呢？
    也许，在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想起这个雨夜，想起这首千年传唱的诗歌，那时我该是带着这种“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心态走了很远很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