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水为衣文集 - 水中的男孩

    傍晚，和同学一起散步，路过菱角湖公园，我们便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总是热闹的，不大的广场上满是学舞的中年男女，合着欢快的音乐，他们前前后后舞动着脚步和身体，给人一种陶然而快乐的感觉。也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用连着的小彩旗围着的，这是专供小朋友学习滑旱冰用的。四五岁的小朋友个个武装得像个小机器人，个个认真聆听着教练交代的步骤和方法，那样专心致志。
    穿过人群，不大的湖便映入眼帘。天比较凉快，厚厚的云层将整个夜空遮得严严实实，没有星星，月亮显得有些暗淡，它穿梭在厚厚的云层中，时不时露出一丝淡淡的光亮，似乎很无精打采的样子。天是静的，云是静的，月是静的，湖也是静的，只有四周建筑上投射过来的灯光是不甘寂寞的。或许，只有晚上才是那些或红或绿的霓虹灯骄傲的时候吧！它们将自己的光辉灿烂毫无保留地投射在这面不大的湖中，红得光彩夺目，绿得刻骨铭心，给人一种肆无忌惮的狂妄之感。
    没有风的湖面很平静，就像一面澄澈的镜子一样，任着一切的光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影子终归是虚的。偶尔，一阵清风拂过，这一湖或光鲜或黯淡的影子便随着水波摇曳，直到支离破碎。这一切似乎是一场梦，又像一种奇怪的幻觉。只是那一刻，一切的美好或者不美好都凌乱得无法收拾。而待到这风静下来的时候，那些虚幻的影儿却又重新回归了原样，像是从来也不曾发生过什么。
    许是下雨不久的缘故，这湖里的水叫先前深了很多，看似柔弱而平静的水将下湖去的水泥台阶差不多都吞没完了。在水的浸泡下，这些原本光洁而干净的台阶竟变得脏起来了，众多的尘土开始在这里聚集，滑滑的苔藓也开始在上面安家了。
    难得有这样不热的夜晚，加上有丝丝凉风不定时的吹来，这便使得散步这个比较有情调的事情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了。我们本是准备前去看湖的，想着站在荷香萦绕的小桥上观着天，看着云，望着湖，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说，那也算得上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情吧？
    然而，湖中的一个男孩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朦胧的夜色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凭着他的衣着和头发，我能准确地推断出这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孩。不知他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他那样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整个地浸泡在凉凉的水中。也不管那些生有苔藓，积有尘埃的台阶有多么脏，他只是非常安静地坐在上面，任凭这柔而冷的水将他整个地裹住，只露出一个头来。他是面湖而坐的，可此刻，他并无半点赏湖的心情。他用双手抱着膝盖，然后将整个头埋在了手的怀抱里。他并不多说一句话，任凭岸上的人怎么看他、劝他，都无动于衷。
    或许，他并没有轻生的想法，十几分钟过去了，他仍旧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变动。岸上还是有试图劝他上岸的男女，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他说话了：“你们不要管，我只是想清醒一下。”接着，他又下去一个台阶，换了一个方向坐着。
    我们没有再看下去，怀着沉重的心情，毫无目的地向旁边的路上走去。穿过一群又一群的行人，我忽然感到一种十分的落寞。不知道那个男孩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这样无助，那样年轻的生命，又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想不开呢？
    也许，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但，就算是为了唤醒自己麻木的心灵和知觉，非要以这种虐待自己的方式才能达到目的吗？或许他是高考失利，也或许是因为工作不顺心，再或者是情感不顺利？这一切都无从可知，只是他实实在在地感到了绝望，遇到了解不开的结。
    在遇到解不开的结时，他宁愿将自己一心的愁绪对着这一湖沉静而冰凉的水来默默倾诉，也不愿意去找一个可以与之分享悲喜，倾听心事的人来诉说难道，这世间就真的没有一个让他感到温暖，让他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只是，那一湖淡淡的、冷冷的水真的能听懂他的心事吗？这无声的诉说真的可以让自己得到解脱，变得开阔吗？也许，他真的就在水中想清了很多的事情，也许他的心结变得更加的难解
    岸上的舞者还是那样多，音乐还是那样吵，舞步仍旧矫健而欢快；小孩子的旱冰大赛还在继续；路上的行人不断，怀着各自的心事，或喜，或忧。湖中的男孩，或许还坐在水中吧，这喧嚣而浮华的人群中，谁又顾得上去关心一下他呢？
    但愿，水中的男孩可以解开自己的心结，变得坚强，变得勇敢。也许，多年之后，当他故地重游，再回想起那个没有月亮的晚上，那时他又该是怎样一种心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