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尽头 - 第十一章 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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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桑村前村被一条小河环绕，河岸上芦苇丛生、异常茂密，甚至让人很难从村外看到河道。大片的芦苇后是两个相连的土丘。土丘遮挡了稻田和竹林，而竹林也挡住了低矮的黑瓦白墙。
    听村里的老人说，当年狗日侵华时，上虞的日军进行大规模扫荡时都没能发现此处；文化大革命当年闹得那么凶，也还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才被村里人得知，然后简单的闹了一会儿就过去了。东桑村就如世外桃源般存在于世不知几千年。
    小河上有两座石板桥，经过多年的踩踏和雨水侵蚀，石板被滋润的异常湿滑，上面总能见着星星点点的坑洼。
    走过石桥便是人家，村里的房子沿着小河傍水而建，蜿蜒排开。门前屋后种着些常见的果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厅堂或者厨房的过道旁都会有一口井，每到盛夏把果子放到小桶内，再将桶放入井中镇着。那种用井水镇凉的水果与冰箱里取出来的相比，吃起来的感觉有云泥之别，凉的透人心脾，全身畅快。
    这里的人家都会在屋檐底下放瓦罐用来接雨水，可能是为了防止房顶上低落下来的雨水多年拍打把地面打出一个一个的小坑而影响美观。大约八九十年代间，经常有外乡人由本村人带着来村里收这些瓶瓶罐罐，而且出价不菲，几乎每一个都能卖到十块钱左右，这让朴实的乡里人好一番激动。
    东桑村有一个晒谷场，整个村子被晒谷场分成了上场和下场。上场在晒谷场的正东，只有一户姓王的人家。下场在晒谷场西面，则住的都是姓陈的人家，所占面积甚广，少说也有近五十户。
    上场王家的院子面积很大，比其他陈家人的院子大四倍还有余，但是已经非常破旧。
    晒谷场正中间有一排隆起的小石槛，小石槛把晒谷场平分为两半，一半为王家所用，另一半则是其他陈姓人家共用。
    长根先带陈阿婆和久香到自己家里安顿了下来。
    长根家的房子是很传统、低矮的白墙黑瓦，很破旧，看样子，最晚也应该是解放前建的。
    进了低矮的门，是一个很小的客厅，客厅左右各有一个厢房。
    客厅里有一张褪色很厉害的八仙桌和两把坐上去“吱吱扭扭”作响的藤椅。
    一个厢房有一张雕花床，看起来很是老旧，而且漆色掉得非常厉害，但是雕工非常细致，而且被擦拭的非常干净，褪色厉害的被褥在床上叠得很整齐。
    另一个厢房里有一张很旧的棕绷床，除此之外，整个家里就没什么家具了。
    窗子是雕花镂空的，很是精美，虽然破旧，也还看得出从前造房子的人没少花心思。
    两间厢房，长根自己住一间，另一件则是堆放了不少稻草和编了一半的席子。
    长根安排陈两人住到住到有雕花床的那个厢房里，而他自己则抱着被褥，去了另一个厢房。
    不一会儿，长根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铺盖之物给陈阿婆和久香送过来，又把两人的行李都打理好，就开始张罗早饭。
    吃好了稀粥和腌榨菜，长根先带陈阿婆和久香去邻居陈标家，当时陈标的祖父祖母都已经去世了，陈标大概是十五六岁，陈标父亲和长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就像亲兄弟一般，但是按照辈分来说，长根和陈标是同一辈的。
    相互认识客套了一番之后，陈阿婆便催长根带自己去村长家，让久香留在家里打扫。
    村长家房子的样子和长根家差不多，都是矮矮的白墙黑瓦，只是家什物件比长根家多了不少。
    那时候，因为老村长去世后，把陈家家主和村长的位子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陈阿炳。
    陈阿炳那时还比较年轻，大概五十岁左右，个子很高也很壮实。
    长根把两人相互介绍之后，陈阿婆就让他先回家，免得久香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长根这小子倒是很实在，乐颠颠的跑回家了。
    阿炳很善谈，也很欢迎有陌生人来到村里，一听到久香和长根定亲了，更是乐的合不拢嘴，长根和久香喜酒的问题，也让陈阿婆不要操心，族里会一切安排妥当。还不断的感叹，长根的苦日子总算是过到头了。
    村长这时便开始说起长根的事情。
    原来在长根出生没多久的一个早上，长根父母说是要去绍兴的集市上去卖自家编的草席，把长根托付给陈标的爷爷奶奶之后，就划船走了。
    那时候陈标的父亲也刚出生没多久，又是邻居又是亲戚，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也很正常。
    可是长根的父母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们在绍兴被日本兵抓走了，也有人说是被国民党兵抓走了，但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肯定，反正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长根就被陈标的爷爷奶奶留在了家里。
    但是那时候陈标奶奶的奶水不多，连给陈标爸爸吃都不够，又哪里养得了长根，就只好让两个孩子都吃个小半饱，剩下的就用米汤糊弄。
    还好两个小家伙没闹什么毛病，渐渐长成了半大小子。
    长根知道自己不是陈标奶奶亲生的，而陈标奶奶家为了养活自己，已经勒紧了裤带，虽然不至于受饿，但是一家人好几年也难添一件新衣服，长根感觉实在过意不去，就和陈标爸爸说，要回到自家的房子去住，吃饭之类的问题自己能解决。
    陈标爷爷奶奶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拗不过长根的倔脾气，当晚，长根便回到了空的十几年的家。
    从此，长根便一个人生活在他父母的房子里。
    他自己一个人把从前他父母的耕地开垦了一块，又向陈标爷爷要了些水稻种子播种下去。
    天暖和的时候，他去水渠里摸鳝鱼、钓泥鳅和螃蟹充饥，农闲的时候就编草席换饭吃。
    长根从来都不去别人家的田里偷东西吃，也不去人家房前屋后的果树摘果子吃。
    所以，村里人也都说这孩子有志气，有时候长根是在没有什么吃的，村里人都会热情的让长根去自己家里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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