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尽头 - 第十章 长根与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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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骨的疼痛”，陈阿婆终于也见识到了，那感觉便如同直接用钢针不间断的刺入灵魂，无时不刻，没有停歇。
    这种疼痛不像肉体的疼痛一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习惯或者变得麻木。
    陈阿婆至今已经忍受了三十多年也从未感觉有丝毫减轻或者习惯。
    没想到的是，当陈阿婆的意识转移到新的身体中时发现，其体内尚有一丝微弱模糊的意识存在，这时她才知道，这个所谓溺死的妇人其实并未完全死亡。
    陈阿婆便将那妇人一丝微弱的意识压制住，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按道理讲，由于陈阿婆的意识与这个妇人的身体肯定会因为不完全匹配而导致肉体会比较容易溃败、腐烂，陈阿婆计算过，估计也就只有十年时间，十年之后，这具身体会开始腐坏，而陈阿婆的意识也将消散。但是因为有这一丝妇人的意识，使得这具躯体的留存时间大大的增加了，直到阿婆死前，已经三十多年了，状况依然还算不错。
    但是，那妇人的意识也在慢慢的回复过来，一旦有一天陈阿婆压制不住她了，恐怕意识就会被她排挤出来而消散掉。
    三十多年过去了，妇人的意识已经恢复了很多，陈阿婆之所以先把后事安排清楚，就是因为那个妇人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压制不住了。
    在意识转移到女人躯体后，花费了的几十天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体和压制疼痛，而后，陈阿婆拿了藏好的细软之物，踏上去往称山的路。
    那时候刚刚开始改革开放，长途旅行并不像现在一样轻松惬意，而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幸好当时的人都比较单纯和热心，见陈阿婆一个老妇人只身上路，都会施以援手，坐火车有人让座，在路上搭顺风车也比较方便，借住别人家里也很少有人会拒绝。
    在途中，陈阿婆还收了个干女儿，这个干女儿，后来嫁到了东桑村，成了陈家的媳妇儿。
    陈阿婆的干女儿叫李久香，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在文革那些年没少受罪，还被抓进了牢里。
    遇到陈阿婆的时候，李久香才刚被平反放出来没多久。因为得知家中的亲人都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枪毙”了，房子也被充公分给了八户人家居住，她无处可去，正蹲在她家曾经的祖宅门口哭。
    陈阿婆看她无家可归，对以后的生活也非常绝望，便收她做了干女儿，带她一同去寻找东桑，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陈阿婆当时所了解的东桑的位置，应该是春秋时期东桑“陈”家一脉留给主家，距今也有两千五百多年了。
    靠着这个古老的线索来寻找东桑无意是异常艰难的，当时又没有非常详细的地图，像称山这么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被标注在地图上。
    陈阿婆和久香在江苏、安徽和浙江走走停停找了几乎快一年，来到绍兴的时候，身上的钱和粮票也所剩不多了，估计也只够两人不到半年的花销。
    陈阿婆开始犹豫要不要将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卖掉来一些筹措路费，但是当时刚刚改革开放，没人手上有多少钱，而且祖上传下的宝贝有些过于扎眼，陈阿婆也不想惹祸上身，只好作罢。现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在绍兴集市遇到了一个东桑“陈”家的后生陈长根，他用独轮车推着一车的席子在绍兴的集市贩卖。
    同样的血脉孕育了相同的灵魂，这种感觉让陈阿婆很容易的发现了他。
    陈阿婆和长根打了招呼，试探着说要去东桑见陈家的族长，问他知不知道应该如何过去。
    长根没有任何戒心，非常高兴，说自己就是东桑陈家的人，如果陈阿婆两人愿意等他卖完席子，他就能直接带两人一起回村。
    一年的寻找，终于快要到目的地了，陈阿婆不禁有些心急，便让久香帮着长根一起卖席子。
    久香已经三十多岁了，长根比久香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算是同龄人，所以两人相处也算十分融洽。
    在闲谈中，陈阿婆和久香也了解长根这个人。
    长根自幼父母双亡，家非常穷，全靠村里人接济才长大。
    长根相貌也算不错，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只是比较瘦弱。只是因为家中太穷，外村的姑娘没有肯嫁给他的，所以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他卖的草席都是自己编的，因为道墟集市上草席的价格不高，为了能卖上更好的价钱，长根就推车载着草席来绍兴卖。
    一般东桑村的人到绍兴，都是划船走水路的，水路最短也最快，但也要一个晚上的时间。
    而长根因为家中实在太穷，连一艘水乡家家出行必备的小船也没有，就只能推小车走陆路的，花费三天时间才到达绍兴。
    晚上，陈阿婆和久香去找人家投宿，而长根就只是找了户人家，在墙根下，把席子直接铺在地上就这么睡了。
    和长根闲谈的时候，陈阿婆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陈家一脉似乎是已经忘记了他们留存此地的原因，至少长根就完全不知道。
    经过几天的相处，长根和久香相互之间产生了好感，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又都是如此落魄，也算是门当户对，加上陈阿婆感觉长根这孩子憨厚耿直，是个可托付的人，便给久香做主，让她与长根订了亲。
    长根的席子差不多卖八天终于卖光了，为了能够早日赶到东桑，陈阿婆便把所余不多的钱全都拿出来给长根买了条有些年头的小船，算作是久香的嫁妆。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候，长根划船带着陈阿婆和久香两人回到了东桑。
    陈阿婆第一次看着眼前从芦苇丛中突然出现的东桑，不由得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上天眷顾让两人遇到了长根，以此地之隐蔽，恐怕再给她九十年时间也找不到吧。
    东桑村所处异常隐秘，与外界相同的只有一条极为难走的河道。时至今日，即便已经修好了通往外面的塘路，大多数道墟人还是不知道有“东桑”这么一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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