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凄 - 第五章

    盯着前方那群大大小小在银座逛街购物的人，杜双双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小声的对一旁陪走的男人问道：“老公呀！你知道田中先生是做什么的吗？”
    “怎么了？”
    “你妹夫好像很有钱耶！”
    他一顿，脑袋瓜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妹夫是一间木制工厂的老板，所以生活算富裕，不过绝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有钱人。”盯着那群人手上大包小包从百货专柜血拼来的战利品，文邵凡觉得自己的话很没说服力。
    只能怪那些家伙不知节制，来到别人地盘观光就想捞人油水，极尽所能的要田中雄一请客买单；身为地主的田中雄一怎能不慷慨呢？谁教他有钱！
    可惜这一点，文邵凡不敢明白告诉老婆。
    杜双双了解的点点头道：“所以他也算是老板罗！”难怪负担得起一辆马车的费用。
    “是。”他紧张的瞄着她的反应，等了好几秒后，似乎都没他想像中的反弹声。“双双。”
    “嗯？”
    “你不是很讨厌跟那些拥有高职位的老板扯上关系吗？那我妹夫”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田中先生不一样。”
    咦？是怎么个不一样了？
    “他是个好人，而且又是你妹夫，所以没关系啦！”
    文邵凡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也应该会没事
    “反正只要你不是我讨厌的那种人就行啦！”杜双双勾起男人的肩膀，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和她愉快的模样成对比。
    不过一个问题似乎满足不了杜双双。“老公，你的三个弟弟是不是也是很厉害的人物呀？”
    “为什么这么问？”明明天气清爽，他却觉得冷汗直流，这女人今天问题还真多！
    “因为邵凯昨天买了一颗超大的南洋珍珠，说是要送给老婆莫云。”昨天她跟在一旁看，那颗珍珠价钱高到让她只觉得店家是在抢钱，可是文邵凯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不就付钱了。
    太不可思议了！除非他也是个有钱人。
    “邵凯他他在一间国际货运公司当业务顾问，自然薪水是高了一些。”文邵凡避重就轻的回答。
    “顾问喔！听起来也是个很厉害的职业。”听说当顾问的，薪水也都很高。
    “那你三弟邵廷”
    “他也在宇漾工作。”
    “哦？跟你同公司耶！那他是做什么的？”
    “一个分区副理而已。”是管理亚太地区的经理。
    “副理喔！”她皱皱鼻子“也是啦！你一个秘书的薪水都这么优渥了，更何况是一个副理。”这也说得过去。“那邵华”
    这回不等她问，他立刻接道：“他在大学当指导教授！”不过这是兼差而已，正职是法国生物科技研究中心的主任，受到法国政府严密的保护。
    “教授喔！也是个不错的工作，对了，那婆婆”
    “老婆，你好像在做身家调查，你问得不累吗？”
    她吐吐舌“没办法嘛！我没什么家人，所以没什么可以介绍给你知道；可是你有一个大家庭耶！我却谁都不认识，如果不是这趟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多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当然想多了解他们一点，也想知道他们的兴趣我很喜欢这家人，好想要融入这个大家庭里”她的渴求全都表现在脸上。
    黑眸凝视着声音愈来愈小的她好一会儿，勾来那张因回想到过去而黯然的脸蛋吻了上去。
    “老、老公！”他怎么又突如其来的吻她啦！
    “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所以不准你再有自己是外人的想法；我们文家就是你的家，听清楚了吗？”
    文邵凡的话像一股暖流，填满了她想要有个家的渴望，于是她红着脸点了头。
    他继续开口“妈妈年轻时就对从商很有兴趣，长大遇到父亲后，两人一起创办了一家公司；父亲过世后，妈妈一个人扛起了所有家务和公司事务，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非常尊敬她，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今日我们几个人”
    杜双双感觉得出来，老公对婆婆除了尊敬和感激外，还有浓厚的亲情在，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的亲人展露出如此温柔和亲和的一面。
    一路上，杜双双的发问声不断，文邵凡也不厌其烦告诉她任何想知道的事，甚至连兄弟是怎么把到他们的老婆，也全告诉了杜双双。
    只不过他自己这个最大的谎言，要到哪一天才能真正吐实呢？
    看来只有天知道了！
    ***
    要说走在堪称非常平稳的东京街道上都会扭伤脚的人，应该就非杜双双莫属！
    只能怪她偏头听丈夫讲话听得太专注，加上走路姿势不正确，才会在人行道上拐伤脚。
    可是那一大家子人正逛街逛得超兴，方才听见小朋友们还吵着要去吃雪糕，她不想因为自己脚疼而坏了大家的兴致，所以强忍着痛，继续大步走着。
    注意到她的脚步有些不对劲，又见到她的脸色有着些微苍白，文邵凡关心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刚刚扭了一下，不过不要紧。”她不想瞒老公，但没想到他下一秒的动作竟是那么大。
    文邵凡整个人突然蹲下，杜双双则是一脸傻呼呼的。
    “还愣在那里干嘛？”他要她爬上他的背。
    “不用那么麻烦啦！”她其实只想要扶着他走，要他步伐不要那么快而已，那样就行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脚会痛！前面还要走好一段路，你不休息，强撑下去只会愈来愈不舒服。”蓦地他软了口气，恳求道：“双双，我这样蹲着很不舒服，你听话，快点上来。”
    没办法，杜双双只好趴在他的背上，任他背起自己。
    文邵凡的大动作引来前面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全停下脚步，挨了过来
    “怎么了？大嫂不舒服吗？”
    “是肚子痛还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你们有谁看到大嫂刚刚吃了什么？”
    “大嫂好像吃了生鱼片，可恶！一定是生鱼片有什么问题。”
    当事人什么话都没说，这群人倒是叽叽喳喳的猜不停，还愈讲愈紧张
    “现在怎么办？大嫂好像很痛！”
    “别急，我马上叫救护车来。”
    “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过来，大嫂，你不要怕。”
    “这种下班塞车时间，最快的是直升机，我这就去打电话命令他们在三分钟内一定要到！”这个又拿出电话来，准备要拨。
    啊啊啊，这样讲下去好像有点太夸张了吧！杜双双很不好意思道：“不、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只是扭伤脚了，没关系的。”
    只是脚扭伤呀！
    “吓死我了，还以为大嫂怎么了，幸好只是扭伤脚而已。”这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扭伤脚也是很严重的好不好？我就有一次扭伤脚结果没处理，疼了快一个月才好耶！”这个想起自己的惨痛经验。
    “这样不好，我们还是回家好了，万一大嫂多走几步路又更严重，那就不好了。”这个忘记大嫂正背在大哥身上，根本不需要走路。
    “你们都不对，我们还是应该先去医院，小伤还好，万一是大伤该怎么办？还是得先检查检查才对。”这个马上找人询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五个小朋友们也感受到大人们的紧张
    “婶婶不舒服，那我们不要去吃冰了。”
    “那我也要跟婶婶回家，婶婶，我们都会陪你。”
    “是呀！大哥，我们还是回家好了。”文邵琪说出大家的结论。
    一大群人的声音很嘈杂，但每一句都是出自于真心的关心杜双双。
    老公的肩膀好宽阔，大家关怀的口吻好温暖，杜双双紧紧搂着文邵凡的肩颈，把脸埋入；此时的她内心满满的感动不知该说什么，更不想让人瞧见她湿润的眼眶。
    只有背着她的文邵凡了解她的感觉。“你们够了没？一过来就像麻雀一样吵个不停！”
    打断大家的七嘴八舌，文邵凡接着讲“我背双双坐车回家休息就好，你们几个继续行程，不用顾到我们。”
    “这样好吗？”看看大嫂连脸也不抬，一定是痛得不得了。
    “我的老婆我自己会照顾，你们别跟我抢人了，快点走吧！别让孩子们失望。”
    尽管不放心，但见大哥一脸的坚持，其他人也只好抛下两人继续前进。
    “抱歉，他们就是爱穷紧张，以后你就会习惯了。”他口气温柔的对着背后女人说。
    直到确定他们都走了，杜双双才抬起眼眶泛红的脸蛋，不好意思道：“老公，没关系啦！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哪知文邵凡完全不理会她的话，执意背着她向前走，打算在前方红绿灯口处招车。
    一路上好多人都在看她，她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差没尖叫出来“老公！我可以自己走啦！”
    “你的脚扭伤了。”
    “但没那么严重啦！”
    他轻轻一转头，语调满是疼惜“我想照顾我的老婆，你就让我表现一下，别勉强了，行不行？”
    真可恶！明明她不想再丢人了，可是这男人就爱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些让她再次感动的话语，杜双双差点忍不住夺眶的泪水。
    “可是我很重”声音里带了一点鼻音。
    “邵凯他家那两个小表头一起跨在我身上，那才叫重！”
    她被逗笑了，眼中有着盈盈笑意，她明白这男人是想逗她开心；有了这样的好老公和一家人，她已经不求什么了。
    ***
    最后一个在日本的晚上，老实说，虽然才跟这群人相处几天，她却深深喜欢上这群可爱又有趣的家人。
    晚餐过后，大家都注意到杜双双有些落落寡欢，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舍不得大家。
    文邵凯笑了出来“大嫂，你别这么难过，除了邵琪常留在日本外，老妈不久后就会回台湾，等邵琪快生产时才会再来日本；而我们几个这阵子也打算回台湾住上一段时间，会晚你们几天回去，因为我们都答应了孩子们，要带他们去东京迪士尼玩。”
    “你们都会回台湾？”这真是太好了！
    “是呀！而且大家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回老哥的大宅聚一聚，到时就怕大嫂会嫌我们烦呢！”
    “大宅？”杜双双困惑的看了丈夫一眼。
    “我们住的公寓是我平日的住处，这样往返公司才方便；我另外有一处住的地方，妈也住在那里。”文邵凡赶紧解释，却瞪了多嘴的文邵廷一眼。
    “原来如此。”杜双双并未多想什么。
    “倒是大嫂，咱们也算熟了，可不可以讲讲，你到底是怎么跟大哥认识的呀？”文邵琪真是好奇死了，碍于先前大家还不怎么熟，不好意思这样问。
    “我们”杜双双偷偷往身旁的丈夫瞄去，表情尴尬。
    “是呀！我从来都不知大哥有喜欢的对象，我还曾经以为大哥这辈子可能要当和尚了，谁知道有一天突然接到妈的电话，说大哥要结婚了，可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快呀！大哥，就把你是怎么认识嫂子的事讲出来嘛！”
    “说嘛、说嘛！”几个小朋友也跟着大人起哄。
    杜双双勉为其难的看着自己的老公，发现他一点想帮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也是啦！一直以来文邵凡都不在意那件事，好像就只有她自己在耿耿于怀。
    反正婚也结了，杜双双索性就把“那一夜”轻描淡写的讲出来，原以为大家听到后会相当震惊与不认同，没料到
    婆婆却应声叫好。“做得好！”咦？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妈说的话你都有记住没结婚不准毁了女孩家的清白，除非那个女孩是你决定要娶的，不然就得担当起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碰了女人的清白就得给我把她娶回家！”
    原来文邵凡的思想这么迂腐，都是婆婆教出来的呀！
    夸赞归夸赞，但李华安还是忍不住要责备一下。“邵凡，虽然你的处理方式是对的，但是妈还是要念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喝得那么醉？居然连怎么上床的记忆都没有，只顾享受不顾后果，你这点真是要让我骂”
    “婆婆。”杜双双脸红的打断她的话“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天我没喝醉，也许我跟邵凡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你一醉，人就犯傻猛打扫，哪有可能跟你有关咧！这句话大家只敢放在心底因为文邵凡的警告，没人敢讲出来。
    李华安还是念了念大儿子“今天幸好碰到的是双双，要是给我惹了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我看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是，妈，我知道了。”文邵凡真心反省。
    文邵琪偷偷在杜双双耳边说：“大嫂，你别看哥在外面做事果断狠绝，其实，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大哥真的是个很顾家又重视家人的男人哟！”
    对于这一点，杜双双百分百绝对相信。
    “而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大哥通常很听‘家人’的话。”文邵琪故意加强“家人”两个字，起先杜双双不以为意，但在文邵琪朝她眨了眨眼睛的时候，她猛地会意过来
    意思是，只要是家人的要求，她老公都会照做吗？
    她朝文邵凡的方向望去，几个小表头一下子扯着文邵凡的手说要纸飞机，一下又要他抱，还有的要跟他玩呼啦圈而文邵凡都是唇边带笑说好，脸上更没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文邵琪说的“听话”好像是真的耶！
    杜双双唇角的笑容愈扬愈高，她今日又多认识了一点她的老公，原来她老公是这么可爱呀！
    ***
    “老公，原来你不是真的老古董耶！”躺在床上，杜双双撑着头，望着刚从浴室冲澡出来的男人。
    他的浓眉一攒，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她指出他的种种行为“什么碰一下女人就得娶她，还不准自己的老婆让别的男人碰一根头发，我一直以为你很古板、又专制，其实你只是很听婆婆的话，对不对？”
    这点文邵凡没有否认。
    “以前我常听人家说，会听妈妈话的好儿子，其实不会是个好老公。”她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是我却觉得，能把家庭看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老公。”
    当然，也许算她幸运吧！婆婆李华安是个相当好的人。相信那些婆媳问题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我觉得婆婆人超好，你的兄弟们也是，还有还有，那些小朋友们也好可爱，我真的好嫉妒你有这么棒的家人”忍不住嘟起嘴来抱怨着。
    眼神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脸上羡慕的神情，他来到她身边，勾起那张失落的小脸，文邵凡用力吻了下去，要她再次记住一件事。“他们也是你的亲人，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的。”
    盯着眼前的男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的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口气中掺了一点害怕，让人很不舍。“我真的可以拥有这群可爱的家人吗？”
    “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坚定的声音给了她承诺。
    “老公，谢谢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数秒后，杜双双推开他，免得太过感动她怕自己又会哭出来，整理好情绪后她偏头望着他“话说回来，老公，听说你很听家人的话耶！”
    他一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杜双双突然笑了起来“所以呀！以后我叫你往东，你就不可以往西；要你站，你就不可以坐，对不对？”
    脸上跑出三条斜线，文邵凡此时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他的表情逗笑了她“跟你开玩笑的啦！我是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淑惠总是跟我说，你只有在跟我说话时才有好脸色，那是因为你早就把我当成是你的老婆，是你家人的一分子，对不劝？”
    从认识文邵凡开始，他一直都是那么“听话”对她总是那么体贴，杜双双相信她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文邵凡能对她这么好的男人。“老公，谢谢你。”
    “咳，那个只要你开心就好。”面对自己不擅长的感谢场合，文邵凡有些无措的撇开脸。
    “哦，只要我开心就好吗”杜双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嘿嘿！那以后我可以继续叫你老古董啰？”
    文邵凡有些微恼的瞪着那个笑出声的家伙，这女人，还真是愈来愈不怕他了但其实，杜双双应该从来都没怕过他吧！文邵凡叹气，只能怪自己宠她宠上天。
    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对她的好，因为杜双双绝对值得他这么做。
    只不过女人笑得太过开心，令他看得有些碍眼，不禁兴起想捉弄她的念头。
    “老婆，你笑够了没？”
    “没有。”
    “你那么喜欢叫我‘老古董’”他坏坏的扯开下身围着的毛巾，故意luo身站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请问你我身上哪个部分像老古董了？”
    他的举动成功引起杜双双的注意，她脸红道：“喂喂喂，你说话就说话，干嘛不穿衣服啦！”害她不能专心回答，一双眼都不知该往哪搁。
    她老公就是身材太好、太养眼，会让她忍不住想入非非。
    “你每天晚上都不穿衣服跟我睡在一块，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故意靠近她。
    可恶！居然取笑她！
    杜双双鼓起勇气直视他“谁说我害羞了？要我跳起来跟你打架，我都敢呢！”
    男人眉一挑“这么暴力？你不是应该对我这个古董小心呵护吗？”
    眼睛从他健壮的胸膛慢慢往下移，最后再对上他的目光，她脸红心跳，故意挑衅道：“你是指你的哪一部分脆弱的需要保护？”
    “你说呢？”目光一沉，文邵凡把毛巾一扔，强壮的身躯缓缓覆上那愈来愈不害臊，却愈来愈充满吸引力的女人。
    在郊区，日本入夜后的气温仍低，不过显然影响不了两人床上的火热。
    夜半，杜双双凝望着熟睡的男人看因为他，她得到了一群从小就羡慕和希望有的好家人，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大家，保护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