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风月九重天 - 第527回

    一道铃，二道铃……
    声声入耳，撩动人心，一直在天地间响个不停。谈不上清脆，听起来很密集很有层次。若在白天听到，或许会觉得那音色平淡无奇。
    可眼下正值亥时，夜色深沉。难得的清冷月色, 银辉轻洒。
    那仿佛来自远古部落的铃音，刹时间吸引大荒山守将的注意。有人心神恍惚，宛如回到儿时的光阴；有人心荡神驰，欲踏破虚空，探索万物生长的源头……
    隔壁峰的武英殿，赭百里正与几位将领站在原天诏国、今白帝城的舆图前, 商讨往各地安排驻军事宜。
    蓦然间，殿外传来一路小跑的急促脚步声。
    众人一齐往外瞧, 很快便看到一名小将焦灼不安地跑进来禀报：
    “报！禀报统领，不好了！外边灵力暴动，弟兄们魔怔的魔怔，顿悟的顿悟，破境的破境……已经一团乱了！”
    什、什么？！
    殿内的诸将以为自己听错了，包括赭百里。一个个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小将，其中一人近前训斥：
    “什么情况？说清楚点！”
    那小将哭丧着脸，“灵力暴动啊！斐将军，卑职也不知怎回事！苍狼峰、赤炼峰、仰天峰三位峰主顿悟晋阶，九尺峰主破境……”
    这是灵力暴动后，各峰各驻扎点的将士们大惊失色，纷纷奔走相告得知的消息。
    不仅峰主出事，各驻扎点都有将士魔怔、顿悟和破境。
    除了魔怔，其他状况本是好事, 可问题是，突破境界的峰主和将领没有灵石了呀！全部献给女君炼器了呀！没有灵石，大荒山又是个灵力极度匮乏之地。
    此时此刻，在此地破境，九死一生啊！
    诸将惊得目瞪口呆, 不约而同地望向赭百里，眼巴巴地期待他设法解决。
    “有几人破境？”赭百里镇定地问。
    “卑职来之前有五位！一位峰主，一名长老，三位将领！”
    那峰主、长老本是金丹修士，如今要破境晋阶元婴；三位将领准备结丹，都是要命的过程！五人生怕大荒山受不住雷击，已各择一方受死（渡动）去了。
    临走前命座下弟子禀报武英殿，期盼赭统领速想法子破此死局！
    “即刻传令，命所有身藏灵石的弟兄慷慨解囊，助各位同袍破境！”事不宜迟，赭百里沉声下令，“助人助己，切勿因眼前一时得失毁了数年的同袍之谊！”
    别以为他不知道，太武道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女君。她炼器遏制地心业火的事，仅有太武道的几位高阶将士知晓，他们对他是百分百的忠心。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多, 变数越大，必须瞒着。
    所以, 在他下令献出灵石给她补充灵力时，至少有一半将士只献一半或者更少。而即将破境的修士多半会死捂着自己积攒的灵石，一块都不敢浪费。
    自己都舍不得用，更别说献给女君炼器。
    女君炼器，有圣君和仙云宗的支持，他就不追究手下们的藏私之举了。但眼下不同，几位同袍命在旦夕，大家伙都是相处数百年的老友，怎可见死不救？
    众人加入太武道时立过誓，与门中弟兄共生死的。若藏私之人见死不救，那就是不忠不义，休怪他依门规处置。
    出去传令的除了那名小将，还有在座的诸将。
    赭百里随众一同步出武英殿，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宁静的夜晚仿佛被什么打破了，不仅狂风大作，天际更是风起云涌朝五个方向滚滚而去。
    翻涌的云层中夹杂电光火石，伴有沉闷的雷鸣。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诸将惊呆了，情急跺脚。
    赭百里压下内心的悸动，神色严峻，率先一个光遁来到峰巅之上。果不其然，大荒山四周风雷涌动，唯独神稷宫的上空安静如斯，一道绚丽虹彩冲天起。
    似曾相识的情景，让赭百里目露诧异之色。混天地二气，治万物之伤，这莫非是……
    “统领？”看见统领神色有异，亲随们不明所以。
    赭百里不曾解释，仅目不转睛地盯着灵曜宫的方向，吩咐道：
    “赶紧让破境在即的弟兄远离大荒山，闭耳识，注意防守！”
    “是！”
    看着那氤氲烟岚，赭百里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根本不是什么灵力暴动，而是巫音入魂，直击心灵深处，引导众生趋吉避凶的妙音。那是灵丘上古时期的巫术，岳天大帝四大战将之一的女修的绝技。
    她乃巫修，拥有上古巫族的血脉与传承，曾拿出留影石与大帝、三位同袍一同欣赏过远古巫修盛行时的景况，有幸见过一回。
    留影石是从远古留传下来的，被她一同继承了。
    她也会巫祝术，但不及女君的这般音域旷远，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四面八方响起的轰隆声，将愣神的赭百里惊醒。稍定了定神，观察各方雷云的涌动。
    判断哪个方向的雷云最强烈，果断指派人手前往，伺机救人。
    今晚这一场动静，对在场的修士们利弊参半。撑得过，是莫大的机缘；撑不过，便是殒亡的劫难，看运气吧。
    ……
    与此同时，在红药仙子的药王殿广场出现一道灵光传送阵，从中走出一群人来。
    红药断后，她难得回仙云宗一趟本该多呆几天的，又担心自家殿下出意外。便只待一天就回来了，一同来的除了诸峰弟子，还有几位元婴、分神期的长老。
    包括清尘子和瑶君真人，两人带着弟子跨出传送阵，霎时被眼前雷云滚滚的天际，以及远处的数道惊雷炸响吓了一大跳。
    “天爷啊！红药，你们把天捅了？！”清尘子一脸震惊，了不起啊！
    “啊？！不知道啊！”
    红药也吓了一步，明明走之前风平浪静，怎的一天不见就翻天覆地了？顾不得多想，以为有敌来袭的她纵身飞往灵曜宫一看究竟。
    数道剑光紧随其后，一时间，场面壮观。
    不过，红药飞到一半就接到赭百里的传音，问她可有丹药和灵石。
    “有，出了什么事？！”她问。
    “尚未查清，”不敢确定那是否巫祝之术，赭百里有所保留道，“来不及解释了，先救人……”
    她回来得正好，仙云宗弟子来得正妙，赶紧闭耳识，带上丹药、灵石前往五方渡劫地点救人吧！
    他的人差不多都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