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1592 - 八百四十四 为时已晚

    九月二十五日，萧如薰率部进抵平江，此时，先锋军已经攻占了通城，等二十八日萧如薰进入通城的时候，先锋军又拿下了崇阳。
    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横在武昌府面前的阻碍一点一点的被拔掉，通往武昌府的路途逐渐变得坦坦荡荡。
    而就在九月二十八日当天，李化龙在扬州府召开了军事会议。
    通过十数日的紧急调兵遣将和紧急造船，他已经召集了一千多卫所兵，还改造好了两百多条可以用来战斗的船只，都可谓是『成果斐然』。
    当然，战船改建是没有问题的，大明朝的匠户们还是相对老实的。
    但是调遣卫所兵就值得商榷了，大明朝的军户们远远没有那么老实。
    所以李化龙烦躁的简直要杀人了。
    “五天了！五天了！按照名单册，本该抵达兵员至少八千！可眼下只有一千人！一千人！还有那么些老弱！能上战场的不过五六百之数！这叫本督如何进兵打仗？！”
    李化龙本来已经把心理预期放得很低了，他觉得这五天之内至少也能来个一两万，可战之兵五六千，如此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再等等再看看，或许还能来更多军队。
    毕竟按照账面上的人数，一个卫五千六百人，别的地方不说，扬州这一带也是分分钟往五万上跑的。
    结果来到这里的只有一千多，五天了，才来了一千多。
    剩下的全在路上，一去问，全在路上，这算是还想应付应付的，有些干脆说整备没有完成，需要延缓些时日，一副根本不想来打仗的样子。
    派去传令和询问的士兵一波接着一波，命令口吻一次比一次眼里，但是传递回来的消息却很不乐观。
    而这几日，镇南军水师再次发动了两次进攻，又一次将他好不容易设置起来的岸防阵地给毁掉了，还赔上了三四百人马，士气进一步低落，神机营甚至出现了怯战厌战的士兵。
    李化龙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纵容这些人下去了。
    “督师，南直久不经战事，这实在是难以抑制的事情，各地兵员短缺，军户逃亡隐匿情况严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下官等屡次上书朝廷也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啊！”
    扬州知府预见到了李化龙的狂怒，于是赶快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接着扬州府的一众官僚也相继将自己给摘了出去，将隐患消灭在了萌芽之中。
    李化龙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但是他也知道，这的确不是这些人的错，要说的话，历任官员都有错，不能全算在这一拨人的头上。
    可是眼下若是不用点狠手段，怕是无法召集更多的兵马了，萧如薰那边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就要打到武昌，武昌能否守住还是个问题，要是不能尽快消灭眼前的这支水师，李化龙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消灭水师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些蓟镇兵连最起码的操船都做不到，李化龙有心出动蓟镇兵出击，可是这些上船就狂吐的士兵根本不能用，这也是李化龙急切要征调卫所兵的原因。
    这些人纵使弱小，但是起码会水能操船，也算是一份力量不是？
    要是强行驱使蓟镇兵，不说以我之短攻敌之长这种蠢事，单说军队的怨气就不是他可以忽视的。
    “本督决定亲自带人去各卫所催促兵马，你们也要四散出去催促兵马，本督给你们一道手令，若是遇到拖延的，不配合试图逃避出战的卫所兵员和指挥使等军官，你等可以一并处死！”
    李化龙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官员们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真的要下狠手了，可是如此酷烈的手段，也不知道要闹得多么天怒人怨啊！
    李化龙他真的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吗？
    看起来，他能。
    没人怀疑李化龙不敢这样做，事实上，李化龙也这样做了，开完会之后他就带人出城了，直接来到了距离扬州最近的卫，直接找到了当地的卫指挥使，要求卫指挥使出兵。
    他一开始并未亮出真实身份，而是假称自己是传令官员，那卫指挥使看他年龄上不太对，所以不相信，对他多虚与委蛇，又是说装备不够，又是说农忙时需要兵员去秋收，要缓几日。
    李化龙的脸顿时就黑了，二话不说，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把那卫指挥使吓得直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大明朝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区区一员武将都能戕害半壁河山！都是尔等蛀虫所害！欺上瞒下，无恶不作，我李化龙今日就替朝廷杀了你这蛀虫！”
    李化龙拔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刺死了这个卫指挥使，然后用杀人的眼神看着其余几个千户。
    “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话一出口，那些千户立刻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指挥使司，各自去召集各自的人马，不过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李化龙惊愕的发现不仅人数上相差甚多，甚至还有两个千户和四个百户逃走了。
    这把李化龙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差点没拔剑把这些人杀光。
    “督师！不是我等不愿召集人马！而是情况就是如此，我等地位卑微，根本无法改变什么，还请督师明察啊！还请督师明察啊！”
    留下来没跑的几个军官跪下来就磕头。
    李化龙只觉得心中无比悲哀。
    五千六百人编制的卫，出现在他眼前的人马只有一千余人，还都是老弱病残，青壮寥寥无几，逃跑走的和被隐瞒户口的足足占了七成以上，基本上没有战斗力。
    就这样的编制对上当初的倭寇，的确不败也难。
    他能杀死一个卫指挥使，能召集这一千人，但是他无法改变整个卫所制崩坏的情况，他都如此，其他人更如此，更加无力改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到临头才想补救，为时已晚。
    又过数日，到十月三日，李化龙四散出去的调兵专员带回来了五千多卫所兵，还有三十多颗人头。
    他们是真的尽力了，杀的人头滚滚，结果愣是没搜出来多少人。
    不是不愿来，而是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