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1592 - 七百零一 接风洗尘
京察风暴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晋系官员被拽下马,越来越多的人被判了死刑,被判了抄家。
沈一贯似乎决定彻底打碎之前的政治游戏的规则,重新树立自己的新规则。
在这样的背景下,房守士很快就被要求出发去大同就职了,而且还是随着朝廷拨付的六十三万两白银的第一批军费和武器装备的补充一起前往的。
这也算是在给房守士造势,让他更快的站稳脚跟,得到认同。
朝廷给房守士限期十日,让他赶赴大同城就职,房守士不得不拖着老迈之躯,随着一支人马一同前往刚刚经历北虏浩劫的大同。
万历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三日,房守士赶到了大同,这一天,正好是北虏第三次进攻明军杀胡口大营、萧如薰带兵反击的日子。
房守士抵达大同之后,通过萧如薰派到大同迎接他的士兵的嘴里得知了萧如薰正在和北虏激战,于是便带上银两马不停蹄的赶赴杀胡口。
房守士抵达杀胡口的时候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整个杀胡口大营已经渐渐趋于平静。
今日凌晨时分,北虏突袭杀胡口大营,萧如薰早有准备,带兵犀利的反击,一番激战之后,击退了北虏的两万偷袭部队。
倒不是萧如薰一味死守不愿意出击,而是不得不死守,无法出击。
原因很简单——军械装备消耗完了,尤其是火药和铅子,消耗完了。
北虏南下席卷山西大同的时候,重点袭击的就是各地武库,各地武库遭到劫掠,很多地方的仓库都被抢掠一空而后付之一炬,萧如薰带兵打仗的时候,很多兵器都是靠着缴获和抢夺而得来的。
萧如薰几次三番催促朝廷拨付军械军费,朝廷也是一筹莫展,好容易坚持到现在,却是连续十多天无法主动出击了,这让全军上至萧如薰下至战兵都感到有点憋屈。
幸好,朝廷拨付的军械军费随着新任大同巡抚的抵达而赶到了,萧如薰终于可以重新武装麾下大军,并且准备主动进军北伐了。
刚刚一战,萧如薰把北虏放入大营,用大阵困住一大批,斩首一千多,剩下的北虏窜逃之后又被李如松率军追击一阵子,干掉了一批,逃走的不到一半。
北虏越来越急躁,根据萧如薰的判断,北虏的粮食差不多已经见底了,要不是自己一直拖着他们不让走,估计他们已经跑走了,那么好的全歼他们的机会就没了。
幸亏房守士带着装备和军饷赶到了,萧如薰长长松了口气。
士兵打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赏钱,名将的鼓励只能占一部分原因,需要赏钱和鼓励双管齐下才有用,这不,这才半个月,太原和榆林的兵马就有些懈怠了。
房守士来的很及时,萧如薰很开心,一路上分别派人引导,让他们尽快赶到杀胡口大营来。
说起来,房守士这号人物,萧如薰还真是没什么了解,也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能在这种时候被选拔为大同巡抚,可见此人绝非一般书生,怎么说也是打过仗的文将。
兵部的文书也大致介绍了一下房守士的情况,萧如薰得知此人深谙边务,曾经在各地边境任职,对军事有所理解,更加擅长恢复生产,是个内政和军事方面的实干人才。
就是年纪大了点,六十岁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毕竟自己才二十八,而此人已经六十,论年龄都能算得上自己的爷爷辈,却是自己的下属。
这帮子文官还真是想方设法给自己找掣肘,找不痛快的地儿。
但是没办法,人家带钱带给养来的,财神爷。
日落时分,士兵在打扫战场,萧如薰带着麾下一众武将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盔甲,一起去迎接这位六十岁的长者。
房守士倒没想着摆架子,一听说萧如薰正在打仗,整个人都着急了,撂下挑子就安排人跟自己一起往杀胡口大营跑,同时火速安排军士给杀胡口大营送军饷和给养。
他跑得比较快,身边跟着孙承宗和几个身边家奴,还有十来个骑士,很光棍的就跑到了杀胡口大营,看到了正在大营门口等待他的萧如薰与众将。
萧如薰一人站在众将前面,没骑马,没配剑,就是站着等待,身形挺拔,面带微笑,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房守士老远的看到了萧如薰和众将,正在寻思着到底是策马过去还是下马走过去,身边孙承宗就开口了。
“东翁,萧镇南亲自出营,姿态已经做得很足了,看着样子,应该是大战得胜,我们理应下马步行,不能策马过去,否则有失礼仪。”
房守士想想也对,这一看就是打了胜仗列队出来请赏的,要是自己装模作样,非但不能彰显威仪,反而还容易招惹军队的不快,要知道,这里头不止有萧如薰,还有那个嚣张的敢和巡抚大打出手的李如松在。
朱翊钧特别喜欢李如松,总是向着他,这一点满朝上下都知道,谁都不想和李如松搞不痛快,到时候好处没有,还惹了一身腥。
于是,隔着一段距离,房守士便下马,身边随从和军士也一起下马,步行朝着萧如薰而来。
那边,萧如薰看到房守士等人下马步行而来,心下也松了口气。
要是这位老巡抚执意不给他面子,纵马而来,自己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身后诸将就不一定会那么想了,大家打胜仗打得多了,身上自有一股傲气,这个时候要是有文人拿文人身份欺凌他们,那可真的容易造成兵变。
好在房守士深谙边务,心中有顾忌,也不打算强行摆谱。
“大同巡抚房守士,拜见总督!”
房守士稳稳当当的走向了萧如薰,隔着一点距离,便拱手作揖。
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萧如薰快步上前,扶住了房守士:“房公切莫如此,快快请起,房公长如薰三十岁,如此一来,岂不是折煞如薰了。”
这话一出口,房守士心里舒服了,孙承宗心里也松了口气。
萧季馨,萧镇南,果然是懂礼仪的,不似寻常武将那般粗俗,难怪文将群体内不少人都对他有好感,各地边镇巡抚相互交流的时候,也多有对萧如薰的赞美之辞。
大家各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行了。
房守士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总督毕竟是总督,礼不可废。”
“此处是军营,都是些军伍中人,寻常礼节就不要太过在意了,房公,在下已为房公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还请房公一起前往。”
“好!”
萧如薰便为先导,请房守士一起去自己的营帐中,给他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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