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官 - 第四十七章廪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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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下旬的县学，张传靖波澜不惊的混着。
    中旬考了个一等第六名，这小子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时上课竟然可以打打瞌睡，美好的县学时光啊！
    月底沐休，跟老王下下棋，扯扯闲话。回到铺子与众人喝喝茶，闹闹玩，晚上倒弄自己的双四百，老爷子照例等孙崽完成后闲扯。
    亲事已定。腊月二十定亲宴，将在张家村举行。礼金五百两，一文不少。还有各色彩礼也都一一谈定。
    老爷子这段时间可谓是忙得昏天暗地。精神却极好，每日都是红光满面。
    倒是花钱如流水。宅子那边全部置办好要花上千两纹银，这亲事又得花近千两。
    张传靖都暗暗心惊，这可别将老张家掏空啊！每日脑子里都想着弄点新花样赚钱，可越想越沮丧。以老张家现在的人脉，能将这粮油铺子经营好就不错了！再开财源？够呛！
    哎，慢慢经营，随时留意吧！
    。。。。。。
    十一月初一，张传靖带着郭青天来到县学。
    另十一位廪生也都带着伴当、仆人。
    个个喜气洋洋。
    今日可是放廪膳食的日子！
    第一节课，胡教谕带着张训导、王夫子、刘老夫子进教舍。
    县学四大师长齐至。
    照例先发上次考卷。张传靖小进一步，一等五名。
    张训导特意拍拍其肩膀，以示鼓励。
    发完考卷，便是发放廪膳食。众廪生将脖子登着，享受增生、附生羡艳目光。
    张传靖也期待，倒好奇这廪膳食是咋个发法？
    须臾，几个挑夫挑着几担布袋进舍。似乎是大米，分成若干布袋装着。几个挑夫退出后，又是几个挑夫进舍，倒是些小布袋、布匹。一些小布袋内似乎是黄豆，咦？好香啊！竟然有八角桂皮的香味，还有胡椒味。
    教舍竟然充斥着一股调料味。
    “好了！”张训导喝斥，肃声大喝：“有请教谕大人！”又是卵鸟样，冲胡教谕谀笑摆手。
    众同学恭坐。
    “嗯！”胡教谕嗓音低沉，“众学子！今日吾等同沐圣恩！”抱拳向天一举，轻晃一拜，放下。肃容道：“天子好生之德，养士百余年。吾等士子，当谢天恩！”
    “起立！”张训导暴喝。
    众同学弹立，排队站立桌间走道。
    张传靖赶紧跟着，恭立。
    “谢天恩！”胡教谕暴喝，领着张训导、王夫子、刘老夫子朝北鞠躬。
    “谢天恩！”众同学跟上，张传靖也跟上。
    “入坐！”张训导又是暴喝。
    众同学归位。
    “胡智全！”胡教谕肃容喝叫。
    “学生在！”胡智全双脸通红，弹立应喝。
    众同学望问胡智全。羡慕嫉妒啊！恨吗？
    张传靖也热血沸腾。尼玛猴死个人啊！
    “上前！”张训导寒声喝叫，眼神倒温和。
    “是！”胡智全昂首挺胸，正步走到讲台恭立。
    “沐圣恩！”胡教谕肃容道，将半布匹交予胡智全手中。
    “谢天恩！”胡智全双手恭敬接过。
    “沐圣恩！”张训导将一布袋米提给胡智全。
    “谢天恩！”胡智全将布匹夹在腋下，双手恭敬接过米袋，轻轻放在地下。
    “沐圣恩！”王夫子将一小袋黄豆交给胡智全。
    “谢天恩！”胡智全恭敬接下。
    “沐圣恩！”刘老夫子将一小袋各色调料交与胡智全。
    “谢天恩！”胡智全恭敬接下。
    靠！总算搞定!
    “退下！”张训导正声叫道。
    “是！”胡智全左腋夹布匹，手拿俩小布袋，右手提着米袋，出教舍，出县学大门。仆人赶紧上前接过。胡智全叮嘱几声，仆人提着东西回家，自己****舍。
    张传靖这次考了第五名，按说是第五个上去领廪膳食的，可直熬到第十二位才被叫上。最后一位，论资排辈哈！
    同一翻程序，张传靖学着前面十一位廪生照做。领完东西，吃力提到县学大门。
    郭青天急冲上前接过，一脸喜气。
    “慢点啊！”拍拍手，张传靖叮嘱着。
    “啊！好！”郭青天激动提着，飞快走人。
    其实大米也就四十来斤，另几样加起来也就十几斤。
    “发完啦？”守门老头今日似乎心情大好。也是，看着这些后辈领廪膳食，美好回忆吧。
    “是啊，前辈！”张传靖转身拱拱手。再过两月，自己可得叫人家爷爷了。
    “嗯，好好读书。”老头似乎谈兴又不高了，低头抠虱子。
    “哦。”张传靖也不知咋该跟他交流，“前辈，我上课去了。”见其点头，便进门回校舍。
    “好了！”见张传靖进来坐好，胡教谕便总结道：“今日诸廪生享沐圣恩，他日众学子亦可同享，望诸生努力！”忽悠下其它学子呗。
    “起立！”吴训导又是暴喝！
    “恭送恩师！”众同学起立，恭送四位师长。
    胡教谕挺胸腆肚，带头出门，仨老师跟上。
    “哇！”众同学纷纷各凑一堆，增生，附生向廪生道贺。
    “张同学！恭喜啊！”刘荣华凑过来，一脸喜气恭贺张传靖。
    “恭喜恭喜！”另有几位同学也凑过来道贺。
    “同喜同喜！”张传靖抱拳回礼。
    一时间，全教舍“恭喜”“同喜”之声不绝于耳。
    “传靖！恭喜啊！”胡智全摆脱众同学，来到张传靖身前。
    “舍长，恭喜！”刘荣华等人赶紧拍胡智全马屁，“舍长不亏为本学之长啊！”众同学齐拍。
    “舍长！同喜！”张传靖嬉笑冲胡智全眨眼。
    “呵呵！同喜！”胡智全冲众同学抱拳回眨张传靖。
    “啊！同喜同喜！”众同学懂眼色，各自去别处。
    “老表！爽吧！”等同学们走后，张传靖揶挤胡智全。
    “哼！”胡智全不爽，好好的表叔降成老表了。这可是被贬啊！
    “老表！咋没见另八位来领？”张传靖暗爽。娶这媳妇咱也升官啦！倒是好奇另八位廪生咋没来领廪膳食。
    “何止他们？”胡智全懒得理这小子那张得意洋洋臭脸，乜斜着，“全县所有秀才也要来这领！”
    小z，不懂了吧？快来请教前辈老表！
    “哇！”张传靖双拳抱胸，45°上斜仰望胡智全，“老表！你好厉害呀！快点讲讲。”人不就要拍嘛，咱猛拍！
    “嗯！”胡智全双眼眯成一线，爽道：“这个领廪膳食是这样的。”详解道，“咱县学廪生每月初一领，书院那几位，初二领，秀才初三领。”
    倒也是，自己人优先嘛！
    “这样啊！”张传靖恍然，随即问道，“老表，秀才有多少？”似乎秀才领的更的。
    “秀才？”胡智全误会，迟疑道：“咱县这么多年，老老小小，应该有几十位吧！”
    “啊？不是，”张传靖纠正，“我是问秀才每月能领多少廪膳食？”
    “哦！”胡智全调整站姿，笑道：“咱廪生只有秀才七成廪膳食。”
    “这样呀！”张传靖隐约记得点，总算弄清楚了。
    “行了！上课了。”胡智全回座位去也。
    张传靖又混了一天。
    回到铺子，众人又是一翻庆贺。
    老爷子又是大手一挥，杀鸡。
    。。。。。。
    第二天果然来了八位廪生。不过都在张训导公舍领。
    第三天可热闹了，一整天不消停。从早上到放学，陆续有襕衫过来，或孤身一人或引朋呼伴。竟有一近六十老穷酸过来领廪膳食。
    守门老头破例起身相迎，似乎俩人同过窗。
    张传靖瞅着嘘嘘不已。
    混到初八，张传靖上午又是去找老王下棋，中午饭后喝茶完回到铺子。
    “传靖！”刘海子竟然来了，从茶几扑过来。
    这小子可有半个多月没过来了。
    “啊！兄长！”张传靖扑进铺子。
    俩人拥抱一翻。
    铺子六人组含笑看着，老爷子又不见人影。
    “兄长，你可瘦了。”见其锁骨突立，张传靖不禁心疼道。
    众人齐点头。
    刘海子衣袍都晃当当了。
    “嘿嘿，没事！”刘海子松开，审视张传靖一翻，笑道：“似乎长高了点嘛！”
    “对对！这小子老吃鸡！”大叔起哄。
    “哈哈！”另五人大笑。
    “走！咱上楼说。”张传靖懒得理六人组，拉着兄长上二楼。
    “到山里？”一进二楼房间，张传靖便急问道。
    “嗯！”将房门关好，刘海子拉着张传靖坐到床沿。
    “啥情况？”张传靖焦急问道，似乎觉得不好，又赦然道：“我只是想听听，不方便就算了。”
    这可是锦衣卫侦缉的事，咱小民一个，不能乱打听。
    “呵呵，没事！”刘海子出去历练一番，似乎更沉稳了，含笑道：“我是上月二十二出发的。到安扶走了一趟，没进山。”见其盯着自己，知道他想听啥。便详说道：“李大哥上月二十一当我面将告身写好，我画好押，他便让人将告身送往省城。刚好前几天批复下来，我现在已是锦衣校尉了。”激动拍拍其手臂。
    “啊！兄长！好！”张传靖高兴道，“李掌柜认你当小弟啦？”
    老李你手段不错嘛！
    “嗯！”刘海子兴奋道，“当日告身写好，我便拜他为大哥了。”
    “哦！”张传靖也不好说啥。
    认了你当小弟，马上就派你出任务。这大哥当的！
    可这明显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换了自己也会认大哥出这任务的。哎，各人的缘法吧！
    “传靖！”似乎感受到张传靖的落寞。刘海子拍拍他肩膀，盯着其眼睛，坚毅道：“兄弟！这是我的机会，也是我的命！”自嘲道，“我以前只是个小瘪三，点头哈腰侍候贵人。”一脸诚恳望着，“要不是你帮我，李大哥哪会用我？”笑道，“我懂！这些我都懂！”
    “嗯！”张传靖点头，拍拍刘海子手臂，强笑道：“兄长，咱们都好好混吧！”还能说啥？
    “嗯！好兄弟！”刘海子搂住张传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哥哥永远是你的兄长！”重拍其背。
    “兄长！”张传靖感动，回抱刘海子，俩人一时无声。
    “还是说说安扶的事吧！”刘海子松开，笑道。
    “对对！”张传靖回神，高兴道。
    “我从白塘坊出西门。”望着窗外，刘海子缓缓道：“一路过乡里，离府城越远，人烟越少。”声音越来越低沉，“田地大多干裂，稻子大多枯萎。各个村庄都在打井吊水，百姓大多衣衫褴褛。”转而双眼亮道，“倒还好，安扶县城挺安稳，当地县令压着士绅施粥，各乡里百姓大多白天去县城吃粥，晚上回村。”
    “那欠收的百姓多不？”张传靖急问。
    “其实有田地的百姓很少。”刘海子含笑科普，“哪个乡里不是族长、士绅占田大半？小门小户田少，勤快点也能凑和。倒是那些没田地的。老实本份的，跟地主家当长短工，或佃田种，都能熬过。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搞不好就进山了。”
    “啊？”倒没想到是这样！张传靖仔细想想又觉有道理。能当土匪的，哪个是良善之辈？
    别跟我说是不得已，那都是少数！咱天朝土民能有口饭吃，谁愿为匪？
    “呵呵！”刘海子笑笑，继续讲自己的经历，“我进安扶县城可是混在百姓当中进去的。跟几十人扯了扯，似乎有一伙人进山开柜了。”皱眉道，“这两省交界山里，可不好找啊！”
    南方山多，江南西道庐陵府与湖广南道交界处更是群山环绕。人进去都会迷路。
    “其实人不多的话，也没啥吧！”张传靖出主意，“这土匪在山里，几百人其实不愁吃。”调笑道，“山里山珍野味极多，饿不死他们。”
    “呵呵！也是！”刘海子顺着他说，“我听当地百姓说，山里其实也能种地，还有竹笋、松菇，野物极多。”
    啪！“哎呀！”张传靖突然拍大腿，弹立，于床边跺步来回苦想。
    刘海子发蒙，这兄弟又成半仙啦？
    “兄长，问你几个问题！”张传靖转了几分钟，停步，目光灼灼盯着刘海子。
    “你说！”刘海子兴奋。这兄弟又有啥名堂？期待！
    “咱府城盐贵不贵？”张传靖问第一个问题。
    “官盐60文一斤，私盐半价。”刘海子回答极快。
    “哦？”张传靖赶紧问道：“私盐多不多？”
    尼玛这官盐也太贵了，大规模用，成本太高了。
    “多！”虽然不知这兄弟想干啥，可咱都锦衣校尉了，怕啥？
    “行！”张传靖又问，“安福那边百姓弄山货多不？”
    “咋不多？遍山都是！都没粮了，当然进山抢食了。”刘海子似乎明白啥，语气热烈。
    “你能不能通过李掌柜问下直隶的市价？特别是南京、扬州，还有杭州这些大城的山货价钱。”张传靖问道。
    这不调查好，岂不亏本？
    “我这就去！”刘海子感觉明白了，急冲冲起身下楼去也。
    张传靖失笑，干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前世山货可是紧俏货！要是能抄作好，不仅自己能赚钱，还能让当地百姓搞一笔收入。
    靠！值得搞！
    张传靖拍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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