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官 - 第十八章 辞别书院

    ?十八章辞别书院
    吃过早饭，大叔就急不可耐赶俩人走。要不是铺子离不开，他也会跟着去。
    老爸带着张传靖，后面跟着俩长工，四人出城，到榕树码头取自家小船，朔江北上。
    张传靖背着小布包，手中书法被油纸包好，可不能弄湿。
    俩长工撑船，老爸坐在张传靖对脸，不由失笑道：“你这样抱着，不累？”
    “爹，不累！这可是王县令的题字。”张传靖笑笑，老爸明显开朗些了。
    “哦？啥题字？”老爸好奇，俩长工也竖起耳朵。
    “书院的。”张传靖淡淡道，“也算是我为书院做了一件事吧！”
    “你请王县令为书院题字？”老爸确认道，俩长工也惊讶。
    “嗯。”张传靖又些伤感，“书院太简陋了。”心中暗叹：也算为同学们留点念想、动力吧！目前的自己，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老爸看儿子心情不好，也没多说，轻拍一下张传靖脑袋，转头看向水面。
    俩长工奋力撑篙，比以往快些。
    小船进入自家小码头，老爷子带着七、八个长短工迎过来。
    “爷爷。”张传靖上码头，跟老爷子打招呼。
    “回来啦！”老爷子随口应付，转脸对长短工喝道“快去搬东西！”
    老爷子、老爸带着众人把船上的空桶、木板、竹筐等一一搬进磨坊。
    张传靖走过去，只见磨坊旁新起了几间土砖房，估计是库房、工坊。
    “爹！回家，有事！”老爸搬完东西，就冲着老爷子说道。
    张传靖站在一边微笑。
    “啥事？”老爷子好奇，转脸又呵斥众人，“干活！二狗，看着点！”
    “叔，你去吧，有我呢！”二狗狗腿着。
    “走，走！”老爸拉老爷子，催他。
    “好好！”老爷子动身，“到底啥事？”
    老爸疾步走在前面，没说话。
    张传靖笑嘻嘻跟着。
    老爷子没办法，跟上呗！
    仨人回到家。
    “回来啦！哎哟！乖崽！”奶奶见老爷子和老爸进门，打了声招呼，却见孙子跟在后面进来，不禁大喜，“乖崽啊，咋又瘦了？”
    “奶奶，我是张高了。”张传靖嬉笑，“姆妈！”却看到自己老娘那这个布鞋从正屋出来。
    “靖崽！”老娘估计正在扣布鞋，听到儿子的声音急冲冲地出来，“办好事了？”
    “好了。”张传靖笑道，“婶婶！”只见婶婶抱着小弟出来，大妹、二弟、小妹一窝蜂冲来，“哥哥，哥哥！”到让张传靖手忙脚乱。
    “我去拿桔子。”奶奶看着高兴，进屋拿桔子招呼。
    “好了好了。”老爷子笑道，“老大，可以说了吧！”却是问老爸。
    老爸笑道：“等娘出来再说。”朝张传靖微笑。
    张传靖正被围攻，举着书法，“等会等会，我去把东西放下再跟你们玩。”弟弟妹妹不依，依旧围着。
    老娘站在婶婶身边，含笑看着儿子。
    “吃桔子喽！”奶奶拿着一簸箕桔子出来，小孩们一哄而上，张传靖解放了。
    “快说快说！”老爷子催老爸。
    “靖崽，你说。”老爸推到张传靖身上。
    “呃，我要进县学了。”张传靖含糊说道。
    “真的？”老爷子激动，盯着张传靖，奶奶、老娘、婶婶也盯着，小孩们吃桔子，哪有空？
    “真的！爹！”老爸帮腔，大声叫道！“是廪生！爹，是廪生！”
    “啊！”却是奶奶尖叫。
    “廪生？廪生！”老爷子浑身颤抖，双眼无神，迷糊了！
    “啊！”老娘尖叫，猛抱婶婶，婶婶也一脸惊喜。倒吓着小弟了，小家伙咧嘴就哭，俩人手忙脚乱。
    小孩们桔子也不吃了，好奇的盯着大人们。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奶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老太婆！杀鸡！”老爷子总算清醒，吩咐完奶奶，也跟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哦，杀！我这就去杀！”奶奶杀气腾腾，回屋去后院。
    “娘！我来！”老娘跟着去，婶婶抱着小弟也跟着。
    “吃鸡啰！吃鸡啰！”小孩们欢呼。
    “去屋里吃！去！”老爷子把小孩们赶走。
    仨人坐在前院单聊。
    “靖崽，可是王县令帮的？”老爷子到底见识深。
    “嗯！”张传靖肯定，转而详说：“王县令把水车磨上报南京，顺带提了我。”
    “啊！好官呐！”老爷子感慨，老爸在一旁附和。
    “爷爷，王县令叫我这个月道县学报道。”张传靖继续说道：“下午我去书院跟山长辞别。”
    “啊！我跟你去！”老爷子人情练达，“老大，你也去！挑担米去！”
    “好，再带点酱干油豆腐。”老爸补充。
    张传靖静坐一旁，含笑看着，双手抚摸书法。
    “你这手上是啥？”老爷子注意这玩意很久了，一直没问。
    “是靖崽求王知县写给书院的。”老爸帮腔，这段时间他的话倒多了。
    “哦，好！”老爷子叫好，也不知好啥。
    张传靖起身，“我去把东西放下。”去自己房间了。
    “去吧！”老爷子也起身，“老大，我们去挑米，拿酱干油豆腐。”
    “哦，好。”老爸起身。
    俩人去磨坊了。
    。。。。。。
    吃过午饭，老爷子挑着两筐酱干油豆腐，老爸挑着一担米，张传靖背着小布包，手拿书法。仨人去书院。
    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就到了。
    “嗨哟！老弟，你咋来了？靖崽？”老刘头老远就看到这祖孙仨人，赶紧出门迎接，疑惑道：“你们这是？”
    老爷子把担子放下，匀了口气道：“老哥哥，我来看你啦！”
    老爸也把担子放下，休息。
    张传靖插话：“刘爷爷，山长在上课？”
    “老弟你来咋带这么多东西？”老刘头跟老爷子唠叨，“在！”却是回答张传靖。
    “老哥哥，这俩月多亏你照顾我这孙儿，这俩担东西，算是我感谢你们的。”老爷子笑道，握着老刘头双手。
    张传靖和老爸含笑看着。
    “这，你太客气了。”老刘头感慨，“你们等会，我去叫老表。”转身就进书院了。
    老爷子含笑看着，转脸对张传靖说道：“靖崽，等会好好谢山长。”
    “晓得。”张传靖答应。
    仨人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老刘头拉着山长出来了。
    “张翁，你这是？”山长问老爷子，瞟了眼老爸，眼睛却看向张传靖。
    张传靖对山长笑笑，扬了扬手中书法。
    “山长，是这样的。”老爷子含笑解释，“我孙儿在书院俩月多了，承蒙山长错爱。老汉带了些吃食，山长你一定要收下。”说完递了个眼色给张传靖。
    靠！咬文嚼字神马的太讨厌啦！老爷子擦汗。
    张传靖收到。赶紧帮腔：“山长，区区俗物，聊表寸心。”举着书法拱手。
    “哎呀！”山长满脸开花，矫情道：“传书授道，乃吾本份，客气了，客气了。”转眼给老刘头递眼色，站到一边。可别档门！
    “哎哎！老弟，进来进来！”老刘头拉老爷子，老爷子憨笑，挑着竹筐进书院，老爸挑着米跟上。
    张传靖含笑走近山长。
    “传靖，你这是？”山长早就对张传靖手中东西好奇，有点猜想，但不敢确定。
    “山长，进屋进屋。”张传靖拉着山长进书院，直奔山长宿舍。
    “哎！慢点。”山长心中一喜，难道？
    俩人疾步走入山长宿舍，山长一脸期待望着张传靖。
    张传靖把书法放在书桌上，解开油纸，摊开书法，含笑看着山长。
    山长一脸狂喜，扑到书法前，轻抚纸沿，盯着印章确认。
    “传靖，王知县他？”山长确认后，还是有疑惑，抬头问张传靖。
    “山长，是王知县写的。”张传靖嬉笑解释，“王知县说咱书院连个院名都没有，特寒掺！赏了个院名给咱们。”
    “哎呀！好，好！”山长搓手，兴奋到：“等会我就去府城装裱！”俯身又去摸书法。
    张传靖含笑看着山长痴迷的模样，心中暗叹，山长是真爱书院的。
    山长迷糊了一会，起身拍立拍张传靖肩膀：“传靖，你有心了。”满眼感激。
    “山长，这是我应该做的。”张传靖不习惯肉麻，干脆直奔主题：“山长，我要进县学了。”低头数蚂蚁。
    “县。。。好！”山长先是呃然，随即释然，“传靖，这是好事，这是好事。。。”轻拍张传靖肩膀，连拍三下。
    心中不舍，又能如何？
    县学啊！山长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大明于各县府设县学、府学，俩京各设国子监。其它书院都是私立的，或乡绅资助或师长办学。但县学府学才是正统。
    “山长，我去收拾东西了。”张传靖有点伤感，转身出门，去自己宿舍。
    山长默默跟着直到了张传靖宿舍。
    老刘头，老爷子，老爸三人无声站在张传靖宿舍门口。
    俩个班的同学正在上课，朗朗书声不绝于耳。
    张传靖默默走进自己宿舍，看着熟悉的笔磨纸砚，逼仄的小床。想着和邓景生一起学习，一起打闹，想着和同学们一起学习打闹，眼泪夺眶而下。
    老爷子进屋，拍了拍孙子脑袋，收拾床铺。
    老爸跟着收拾。
    山长和老刘头站在门口，无声看着。
    没几样东西，被子、床垫，一套洗换衣裤一起卷好，笔磨纸砚用竹筐装着。没了。
    “好了，走吧！”老爷子背着卷好的被垫，轻声叫醒张传靖。
    老爸提着竹篮，拍了儿子后背。
    “嗯！”张传靖擦干眼睛，转身出门。
    山长和老刘头让开门口。张传靖强笑一下，从中穿过。老爷子、老爸跟上。
    张传靖直冲出书院大门，才顿足。
    老爷子和老爸走前停足，等候。
    山长和老刘头站在书院大门一脸不舍。
    张传靖缓缓转身，看着熟悉的书院，看着山长、老刘头，深深一鞠，直至膝盖。起身！转身就走。老爷子，老爸无声跟上。
    “传靖!好好读书啊！”山长呼声传来。
    “靖崽！记得来看我啊！”老刘头咝哑的声音响起。
    张传靖一顿，转身。山长和老刘头挥着右手。张传靖眼泪止不住又流出来，再一次鞠躬，起身。“我会的！”张传靖流泪撕喊！
    抬手挥别，转身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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