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神 - 第三章:独立于神的统治之外

    ?海蓝大陆上独有的海风带来微微的咸味，没有星月的天空匆匆间两百年已然过去。在海蓝大陆的东方，滨临海边的一个小村庄中，住着一位老人，这位睿智的老者，名叫尼古拉斯，这个村庄，叫天授村。
    天授村是整个海蓝大陆上，目前所知的，唯一一个没有通天塔的村子，或者应该叫城镇。因为天授村与别的村子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村子，是有城墙的。在最近的一百年间，天授村经历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战争，讨伐战，解放战，清缴战，统一战，战争的说法各不相同，但是相同的是，天授村，在它独特的战争能力下，在它睿智的领导人的带领下，在村民们顽强的战斗下，生存了下来。而为天授村生存下来，做出最大贡献的，无疑就是天授村的城墙！
    此时的天授村的城墙上，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人，这些人全都身穿皮衣皮甲，手持长矛长枪，枪尖是打磨锋利的石片或者骨片。虽然武器很是简陋，但是在海蓝大陆上，这却代表着一个划时代的进步，这是除了神之外，人类拥有的唯一的武器形式，这些凶器在长达一百年不断的战争中，收割了无数人类和异族的生命。但是战争已经变的越来越难了，因为周围的村子，很多已经学会了制作武器，因为先知大人已经太老了。
    “谢云！哎你说，这飞虫人的胸甲，要是能够做成我们的衣服，那我们再打仗的时候，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城墙上，一个看上去十几岁年纪的青年，此时正背靠着城墙，对着另一个战士说话，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甲壳，这是他昨天的战利品，从飞虫人的身上生撕活剥下来的。
    那个叫谢云的战士，警惕的望着城墙外边的土地，听到青年的问话，没好气的回到：“凯尼，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飞虫人的甲壳是很坚硬，但是，还不是被我们杀的七零八落？”
    “哈哈，这倒也是，如果这甲壳真的能够保命的话。那么昨天死的人，就该是我了啊！”凯尼听言也是大笑两声，随手把那甲壳丢下了城墙。那片甲壳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光，落地的时候，溅起一片水迹，仔细分别，能够看到这城下积攒的并不是积水，而是一种红绿相见的黏稠液体。这是经过了昨天的鏖战，人族以及飞虫族的战士的血，到现在，都还没有干涸。
    凯尼看样子是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站了一会，又忍不住的跟谢云搭话：“谢云，你说先知大人这次会好过来吗？”
    那个叫谢云的战士也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是啊！带领他们走过了一百个年头的先知大人，这次，还能好起来吗？
    而此时，在内城里，正是一番匆忙的景象。
    天授村的房子都是石头建造的，就算是最强壮的战士抛掷的石块和长矛，也不能贯穿这样的房子。在这一栋栋的石头房子之间，此时，正有无数的女人忙前忙后的跑着。而她们前往的目的地，是一栋格外高大的房子，这房子有五米上下，分为四层，全是石头建造的，在每一层都有一扇大大的，说不上是门，还是窗子的洞。据说，这是先知大人特意吩咐建造的，这是人类的先祖居住的房屋样式。
    此时，在这个高大的房子外边，成百上千的年轻女孩排成一个长队，而上了年纪的女人们，则在一边不断的向自己的女儿或者侄女、妹妹，交代着一些什么，场面极其嘈杂。而在队伍的前方，女孩们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房子，然后不长的时间从另一扇门离开，而离开的女孩子，一个个的，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们的母亲很快就迎了上去，搂着她们的肩膀，在问些什么。
    “先知大人怎么样？”
    “有用吗？先知大人好些了吗？”
    大概问的就是这样的内容，而无一例外，所有被问话的女孩子都是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房子里面，一楼的大厅，有一个巨大的石制浴缸，说是浴缸，其实这个容器大的难以想象，整个一楼大厅，除了两边的走道之外，就全都被这个浴缸占满了。此时的浴缸中，有一位体态臃肿的老人，他正浸泡在一些红色的液体之中。这个老人看上去整个人都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他的身体里脂肪很厚，但都失去了弹性，松垮垮的堆在池水里。老人脸上的皮肉被重力拉着，安静的耷拉着。他的头发很长，如果老人还能够站起来的话，他的头发一定会拖在地上，此时，他一头的白发就在水池里飘动着，几乎盖住了整个水面。而这位老人一直安静的坐在水池里，眼睛微微的闭合着，没有一丝的动弹。
    这就是伟大的先知大人，尼古拉斯，尼古拉斯此时在闭目养神，他没有去思考接下来的战争，也没有去思考这个人类村庄的何去何从，因为这些问题，早在很久之前，他已经想过了，也许，他的死亡就是这个村子的结束。这些年来，花尽心思建造的这些让人类安居的居所，恐怕也会被彻底的摧毁。他在想的，是两百年前，在他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光头吟游诗人。当年，正是这位吟游诗人用神迹一般的能力告诉他，他是人类的先知，他将带领人类反抗伪神，带人类走上自由的道路。也正是因为这样，尼古拉斯才能鼓起勇气，带领着一部分的族人，奋起反抗祭祀的压迫，并在这遥远的东方建立了这样一个人类的安乐窝。但是，时至今日，尼古拉斯已经完全明白了当时的一切，那位吟游诗人给他看到的一切，哪里是什么天启，哪里是什么神迹，那一切都是那位吟游诗人用精神力为自己塑造的一个幻境！
    尼古拉斯费力的睁开一只眼睛，他看到周围不断经过的女孩子，每一个女孩子经过池边，都会有一个妇人拿起一柄小刀，在女孩子的手指上划破一个口子，把她们的血滴到池子里面来。此时，池子里面的血水已经将将覆盖了尼古拉斯的全身，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血，不知道这池子里面到底聚集了多么庞大的生命力。四十年前，尼古拉斯就是在这样的境地下，逆天续命，多活了四十年，而现在，尼古拉斯感受得到周围池水中的生命力，但是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破风箱，根本连一丁点的生命力都留存不下来。泡在这池水中，也不过是吊着自己的一口气罢了。
    就在这时，尼古拉斯看到了让他惊奇的一幕，一个妇人正在拼命的拖拽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拼尽一切的想要来到自己的身边。尼古拉斯见过很多舍不得自己死去的村民，他知道，自己是这些人类的希望，是这些人类的寄托。但是，这个女孩让尼古拉斯觉得有些不同，他似乎从那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举起一只手，这样简单的动作几乎让尼古拉斯断了气，不过他还是招了招手。周围的妇人一直在关注着尼古拉斯的情况，看到尼古拉斯的反应，连忙呼喝着让那位拦着女孩的妇人放行。那个小女孩风一样跑到了尼古拉斯的一旁，就这样蹲在浴缸的外边，也许是跑的太快，小女孩的头发被风吹了下去，原来，这是一个憨厚的男孩，他带着用妈妈的头发做成的头套，想要混进来，被发现了。
    “呵呵，”尼古拉斯笑的很无力，就是简单的笑一笑，但是自己的肺就像一丝多余的空气都没有，很艰难才能发出难听的笑声，“小调皮，你进来做什么？”
    小男孩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自己而退缩，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挽起自己的袖子，伸到尼古拉斯的面前：“先知大人！用我的血，我是男人！我的生命力应该更强！”
    “不可以！”水池边的一位妇人上来来住了小男孩，“先知大人之前就定下了规矩，男人是村子里的战斗力，不能够让任何一个男人在不是战场的地方流血！”
    “不！我不要！我不怕疼！”小男孩哭喊着，“如果，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先知大人，先知大人恐怕真的会死的啊！”小男孩的一席话，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正在放血的小女孩，周围服侍尼古拉斯的妇人们，所有人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厅里一下子变的落针可闻。
    是啊！自己会死的啊！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吗？尼古拉斯想要苦笑一下，但是脸上的肌肉松垮垮的用不上一丝的力气。是啊，自己已经二十年没有笑过了吧！尼古拉斯看着小男孩，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你叫什么名字？”尼古拉斯费力的想着当年吟游诗人的话，最终，也只能问了小男孩这样一句话。
    “我叫谢龙！”父母在起名字的时候，总是把自己的期望加入进去。而在海蓝大陆上，所有人类知道的，最强大的生物，就是神的宠物恶龙，所以，谢龙的父母为他起名一个龙字，就是希望他在将来能够像龙一样强大，能够保护人类在海蓝大陆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姓！”尼古拉斯的思维开始有些混乱，他费力的思索才能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因为从我决意拯救人类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大道的仆人！”之后的话，尼古拉斯再也说不出来，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而在他的额头上亮起一丝神光，神光闪过，下一刻，谢龙昏睡了过去。而大厅中的妇人们开始疯狂的大叫，无数的人涌入大厅，无数的人跪在地上，哭喊声充满了整个天授村，就连天上厚厚的云层似乎都被这哭喊声震得抖动了一下。
    伟大的人类先知，尼古拉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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