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 - 第五十五章 低贱的生命

    ?时至夏令，晴雨不定。空中的雨水说来就来，毫无征兆。来往行人纷纷慌忙逃避，言语或是嘻笑或是哀骂。便是相对平静很多的普仙道也沸腾起来，在这里的人们还是希望有雨。
    雨乃天降神水，润泽万物。虽带来些许不便，却也不会影响人们对雨的向往与热爱。
    一场大雨过后，别的不好说。在这普仙道中杂乱的街道也会得到一次清洗。给人们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孩子就是最开心的时候，大人干不了正事，小孩自然也心安理得的玩耍起来。
    硕大的雨滴毫无征兆的打在聚香园门口的众人身上，柳红身着一袭得体的红衣。比之其他女子穿着暴露不同，她的打扮透出一股朴实保守。
    此刻脸上有些许慌乱，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雨将至。手中紧紧的抓住带头男子的手臂，尽管她的气力在男子这般修为的人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男子右手拎着小光，仿佛抓着什么低贱的牲畜一般。小光被他修为压制面色皆白，丝毫也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东西？只管打理好聚香园的生意，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男子不去管她，在她脸上看了一眼便要带人离开。
    “大人，此事怕有不妥，这小孩是一个常客的好朋友，若是把他抓去可能会影响以后聚香园在这片的口碑啊！”柳红慌忙解释到，声音有些急促。
    男子被她抓着不放，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怒了，一个摆手便将柳红整个人如同薄纸般掀飞。
    柳红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只是却被一直手如同铁钳一般扼住喉咙抓了回来。
    整个人花容失色，在风雨中面容惨白，眼中满是祈求和恐惧。小光见此心中大惊，脸上无比担心的看着柳红，只是依然不能挣扎。
    “柳姐姐，你不要管我了，我跟那人不认识，没事的”小光说到。
    柳红看了一眼眼前的孩子，惊恐惨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只是她目中却是坚定几分，看向男子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竟敢顶撞我，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任人临兴的红尘女子，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要知道自己的份内之事，若有下次，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会有无数人顶在这个位置”男子粗暴的将她拉在自己跟前，面色阴沉满脸杀气的在她耳边说到。柳红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几下。
    “大人，我跟那人没有关系的，你不要为难柳姐，她是无意冲撞你的”小光竭力的劝说到。
    “哼！”
    男子将柳红重重的甩到聚香园门口，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
    如今天下武道至尊，拥有强大实力的修行者受人敬仰尊崇。而修为低劣的散修平民其实与牲畜无异，虽然很多门派也严令禁止滥杀无辜。只是修士一怒别说杀一人，便是灭村屠城也不是没有，又会有谁无聊的出来伸张正义。
    眼前的柳红这般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苦苦挣扎的一人而已，没有靠山没有强大的朋友又有谁会去在意你的生死。
    男子自然不会去理会她心中的悲哀，拎着小光就向外走去。
    “啊！姐姐，姐姐”后面几个女子慌乱尖叫，夹杂着空中越来越大的风雨声。旁边几个男子也叹息着。
    “柳姐姐！”小光尖叫，撕心裂肺。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焦急，无限的惊讶，还有无限的愤怒。
    带头男子回过头去，只见数名身穿各色衣服的红尘女子扶着瘫倒在地的柳红。
    刚才他虽然将柳红重重的扔出，但是力道和角度其实都没有杀她之意，只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
    雨水中流出道道鲜红的颜色，与那普仙道上脏乱污秽的杂物融到一起。是因为雨水的融化，还是因为生命的低贱。鲜血本是高贵的存在，此刻却与它们这般融洽的合在了一起。
    空中的雨越来越大，无情的冲刷着这里的一切。几个女子本来想要扶她回去，只是柳红满是鲜血的手摆了摆，她要看着小光走。
    她的腹部一把匕首插在那里，鲜血不断流出，被雨水带着蔓延一地，与她红色的衣服散落成盘。
    她的眼中露出一股温柔，一股无畏。静静的对着慌乱尖叫哭泣的少年笑着，眼中的泪水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或许来此一世，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你真心痛哭，为你真心难过。曾经带给你快乐，带给你温暖。虽然他不是你什么人，只是这也够了啊！
    带头男子冷漠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子，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便仿佛看到路边一头将死的牲畜，心中除了些许的厌恶以外便只有冷漠了。
    “无知贱人，死不足惜”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开，明天便会有一个更加顺从他们的女子接位。柳红的死不会引起任何改变，只是让一些人心中产生一丝波澜而已。
    不知为何，右手之上传来可怕的感觉。全身元气修为竟然强行的被吸纳了过去，男子看着小光心中大惊。
    只见小光面露怒色，眼中拥有无尽的愤恨，白皙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其中诡异的黑色光芒闪耀，竟然疯狂的吸纳着他的修为和元力。
    男子将他重重的甩出去，心中满是惊讶和不解。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只觉得软绵无力，体内元气竟然耗散很多。心中非常愤怒，刚才要不是及时将小光甩开只怕修为都要降低了。
    小光在地上翻滚两圈，停下之后立刻跑到柳红旁边。双手抱住柳红的头，眼中泪水融入雨中，用他小小的身体挡住落在柳红头上的雨水。
    看着腹部那把匕首，心中非常难受。这是我送你的刀啊，为什么会这样，他无数次的问自己。
    那一年他八岁，她十八岁。他和往常一样，依旧在这被人遗弃的街道艰难的徘徊于饥饿与寒冷之间。她因为做错事被送到这个地方做最低贱的******便是在这最低贱肮脏的地方，她作为一个样貌一般的女子依旧受到不断的排挤和压榨。
    那是一日雪花纷飞的夜晚，因为给客人倒酒撒出来而被一顿打。看着满桌的酒肉却被严令三天不可以吃饭。
    只有没有了姿色或者不受待见的才回被派到门外招客人，风雪里因为支持不住而晕倒。那一日小光本来想劝小胖子路过，看着她一副虚弱的模样晕倒下去。
    其他人不但不帮忙，反而一脸厌恶的把她扔到一旁。冬日的大雪很快就将她慢慢掩盖，她的生命就如同这冬日的夜晚，充满了冰冷和孤独。与这满耳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小光本就是一个善良聪明的孩子，这普仙道的风吹草动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这名新来的女子已经被惩罚很多次了。
    小光劝动了小胖子把她带回房中，当然小胖子自己又招了一个来泄火。小胖子是个很奇怪的人，其实他为人非常好，就是有一点比较怪异，就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要找一次女人，不然会非常的不适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虽说神兵阁生意惨淡，不过这点嫖资对于卖法器的店主来说还是没有问题。
    “喂，我说你自己都饿一顿饱一顿整天找我蹭吃蹭喝的，这特么还正义感泛滥救起人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房中小胖子对着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的小光抱怨到，他已经把另一个女子叫了出去这才叫小光进来。
    “哎呀，你看她才多大，笨手笨脚的一定是刚来，外面雪那么大穿的那么少，还不得冻死啊！”小光无奈的说到。
    “光光哥，这聚香园赎一个女子可是很贵的，虽然她不受待见，可是新来的价格更高，你特么把自己卖了也救不了她”小胖子提醒到。
    “小胖哥谁说我要赎她了”小光无奈到。小胖子摇头苦笑，只是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也不忍看着一个人就这般冻死在风雪里，只是救了一次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的谈话其实柳红都听在耳中，从那以后小光总和小胖子跑到这里来，他这么小自然也不是为了找女人，每次不为别的就是给她打听了很多门路和信息。她变得越来越聪明，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交际。
    在两年的时间里，不断的进步，终于一个机会让她和玄武道的后台势力拉上了关系，从此她不用接客变成这里的管理者。
    看着眼中为自己痛哭的孩子，这个在黑暗冰冷的夜里给自己一丝温暖的人，此刻她身上最痛的似乎不是那把插在腹部的刀。
    而是这个难过的小脸便仿佛无数的利剑刺穿她的心扉。
    如果我走了你这么聪明想必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吧！
    只是我再也不能帮你什么，你是不是会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因为一天不顺而忍饥挨饿。
    在以后你会记得这世上曾有一个名叫柳红的朋友吗？
    在以后的某一天你是否会想起曾与一个低贱的姐姐有过一段欢乐的时光？
    她颤抖的血手将小光的耳朵凑到嘴边，小声的说了什么，然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包钱袋。
    她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刚才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小光，看着小光如何从那带头的杨勇手中逃脱。难道他有修炼天赋吗？谁知道呢，生活在最低贱的底层平民自然是没有机会接触所谓的法术的。
    她的手无力的摊在雨中，雨水无情的冲刷着上面的血迹。她的眼睛安然的闭上，在这个黑夜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不！……”小光痛苦的哭喊着。
    声音融入无尽的空中，伴随着空中无情的大雨拍打着地面。
    “把他带回去”杨勇命令道，眼中有一丝愤怒，只是这个小孩有些怪异，回去必然要好好拷问一番。
    两人人飞快的向小光冲来，沉稳的脚步踏入雨水之中，虽然没有炼体修士那么快速却也不是一般凡人能比。
    眨眼之间便伸手向小光抓来，两只有力的手仿佛恶魔的爪子一般无情的伸来，丝毫不去理会地上刚刚死去的人。
    生命每天都有消亡，有些人死去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痛苦哀鸣，有些人死去却不会惊起一丝风浪，就像眼前。
    除了小光没有人会为她伤心难过，没有人会为她痛哭流涕，只是这个小孩又能惊起什么风浪呢，不过是几声雨中的哀嚎罢了。
    两人刚要抓住小光，身体却不由自主往后飞去。
    砰！砰！
    两声远远的摔了出去，沈万三看着地上痛苦的小光和一动不动的柳红心中有一丝歉意。
    他本已走远，只是不知为何感觉后面可能会有事，本来他是想自己有错在先不愿再过多纠缠，心中放心不下便又小心赶回来。
    没想到没过多久果然听到小光痛苦的哀嚎，他心中大惊心想莫不是牵连了这个孩子。
    刚刚赶到这聚香园便看到两人气势汹汹的向地上的小光抓去，这才出手。
    小光抬起头来看向雨中沈万三满是歉意的脸，沈万三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小光已经低下头去。
    “抓住他，生死不论！”杨勇命令道，十一人手中宝剑拔出，齐齐向沈万三杀来。
    十一人都是飞天境界，这般修为已经不低，要知道多少人一辈子只能卡在炼气境不能提升。
    空中的雨下得更大了，风吹着雨打在沈万三的脸上，看着拼命向他冲来的十一人，眼中闪出紫色的光芒。
    人未到，剑气先至，破空而来，圆润的雨滴在空中被剑气破碎开来。沈万三眼光看了一眼后面的小光，微微一叹拳头握紧。
    “大地之力！”
    双拳在空中抡了一圈，或者说是因为速度太快只见到慢慢抡了一圈。
    向下坠落的雨水，地上溅起的水珠仿佛受到召唤一般飞快的向他双拳中涌来，空中嗡嗡的拳声震荡在风雨之中。
    若无尽的哀嚎，若愤怒的咆哮，若尊贵的龙吟！
    融入这场无情的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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