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遗录 - 第八章:菩提宝地參造化 蜃妖洞天勘芸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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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薰衣一时语塞,半晌过后没好气道:“反正这灰气都快涨到我脸上了,你一个人要逃命也几乎不可能。横竖是一死,还纠结这些做什么?怎么,莫非我们云师弟还想着跟这儿美女蛇来个姻缘相会不成?”
    原来二人随着一众蛇人在林沼之中穿行了一个时辰之久,以蛇人爬行如飞的速度,少说也有一百里之远方才出了林沼,来到眼下这座似乎是蛇人聚集地的村落。
    虽说是村落,但占地极为宽广。数不清的粗壮木材被插到地底作为地基,撑起上头竹木混建的屋子。
    这村落依山傍水,远方是大片大片的低矮作物,被精心料理成合适采摘的模样,近处有诸多类似蓄水排水的设施。村落四周建了高余十丈的瞭望塔,此时此刻皆有人守备,也不知在防卫着什么。如此景象,安逸里带了几分紧张、南国潇湘里又添了两分肃穆,当真是一片极具烟火气息的村落。
    再看竹木屋前,数不清蛇人正在劳作。这些蛇人长相较为柔美,线条温和,也没有雄性蛇人头上的双角。但最为显眼的,还是她们胸前两团毫无遮掩波涛汹涌的巨峰。
    雌性蛇人一见众人回归,口中“咕噜咕噜”发出声音,面上表情欢喜,长尾摇曳汇集过来,显然是在迎接。
    云菓一介少年男儿,几时见过如此怪异的场景?那些蛇人围将上来,少年登时面红耳赤。若只看上半身,这些蛇人便与寻常女子并无多少差别,然而往下瞧去,黑白相间的蛇身又极为诡异恐怖,层层叠叠错落交织的鳞片反射着寒光,叫人全身发麻。眼前画面极具冲击力,仿佛晴天霹雳,叫人身处梦魇。
    夏薰衣同样是面红耳赤。她先看了看云菓,见他满脸窘迫,又看了看周围蛇人胸口,最后看了看自己颇为平淡的胸脯,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窜,“哼”一声,准备再也不理睬身边少年。
    然而当被送上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时,云夏二人咯噔一下,心道不妙。这祭坛座落于村子后方靠山的广场上,本来毫无特色,奈何祭坛正巧对准了几十丈开外山腰的一个洞穴。这洞穴幽黑诡异,不时传来极为慑人的叫声,也不知是豢养了什么怪物在当中。
    夏薰衣半张脸惨白,半张脸灰黑,忍不住道:“没想到我堂堂落珠院首席弟子,今天居然要在这种地方被怪物吃进肚子里…”
    她语气极为不甘,看了一眼云菓,似乎更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你厉害些,咱们先前说不定真的能从蛇人包围圈里逃出去…要是是梁师兄在…肯定不会让我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云菓听见夏薰衣重新跟自己说话,原本还颇为高兴,但后面一句直叫他心乱如捣。是啊,还是自己太弱小了...如果和夏薰衣在一起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任何师兄师姐,联手起来恐怕都不会惧怕这群蛇人。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先不说逃走,就算逃走了,以夏薰衣模样,又能在灰白毒气下撑多久呢?
    “夏师姐不会真的要死吧…”云菓心中飘来这句话,顿时让他又自卑又难过,“到头来,还是不能保护身边的人…”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夏薰衣一愣,看见身边少年黯淡的眸子,沮丧的神情莫名心疼,叹气道:“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刚才说话没经脑子,有点过分了...师弟你别往心里去。”
    云菓咬牙,双手握拳,又想起天渊极泉中失去道行的沈澜,泪水不争气就掉了下来。
    “哪有过分啊!根本一点都不过分。就是我太弱了,从小到大跟在百里身后边,其实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成。不仅帮不上忙,还老是拖后腿添乱子!”
    他心中不断责怪自己,要不是他鲁莽,沈澜也不会和他一起被困在清浊气流中,最后让沈澜道行尽失;要不是自己太弱了,又怎么会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让夏薰衣背着自己跟一群蛇人作战,最后力有不逮失手被擒,落得如此下场。
    刚才夏薰衣无意间的话虽然伤人,但事实就是这样。难道不好听,就不承认么?
    “喂喂,云菓,你怎么比女孩子还脆弱啊。这不还没死么?能不能好好想办法把我这个命悬一线的师姐救走?亏百里师妹夸你聪明,结果你现在就这样哭哭啼啼的?”
    云菓抹了几把眼泪,“百里说我聪明?”
    “是啊,说你什么自己创造符咒之道,什么机智过人。怎么我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喜欢掉眼泪的小娘皮?”
    云菓微微一愣,自己在这些师兄师姐面前的确弱小,当下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临敌经验了。奈何面前敌人不是寻常人类,而是一群连交流都困难的蛇人。这种情况,如何能让他与对方虚与委蛇周转斡旋?
    正当云菓头大如斗时,祭坛下方众蛇人起了一阵沸腾也似的欢呼声。云夏二人定睛看去,只见人潮之中前后只片刻便分开一条几人宽的道路。这道路一直延伸,而尽头处缓缓爬出一条巨蛇。这巨蛇身长五六丈,高也有二丈许,硕大无比,分叉的蛇杏闪电吞吐,让人毛骨悚然。
    云菓和夏薰衣瞳孔同时收缩。夏薰衣惊惧的是这巨蛇竟如此庞大,比起先前林沼里的领头大蛇还要粗壮一号。而云菓,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蛇头之上。
    因为此时此刻,巨蛇头颅上,正端坐着一个人。这人青丝披散随风舞,容颜无双倾城楼。一身月白中带着淡淡紫色的霓裳羽衣将整个人衬得不食烟火、清丽脱俗,叫人不能忘怀。
    云菓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懂了什么叫做“一眼误终生”。虽然不久前才见过,但现在看来,依然是惊艳绝伦、颠倒终生。
    那蛇头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青丘狐精,九尾云婉。
    “小婉?!”
    “小婉?”
    “是你?!”
    云菓又惊又急,“小婉,你怎么在这?你快走!”
    夏薰衣顺着云菓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端坐蛇头的云婉,摇头撇嘴道:“蠢货、你这是关心则乱。那狐精道行通天盖地,还用得着你担心?”她哼一声,“而且你看这些蛇人的样子嘛,怎么看都感觉他们是一伙儿的...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好不好?”
    夏薰衣说的字字在理,云菓脸上一红,又不好反驳,正想说话的时候,对面少女云婉却咯咯笑道:“怎么,小哥哥先前不是还说什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便形同陌路,怎么这会儿又这般担心?啧啧啧,什么时候身边又多了这么一个小美人,生得如此俊俏,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眸子一挑,眼波如水,虽然魅惑漂亮,在云菓看来却无比陌生,不由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多对视哪怕一秒。
    “所以说你究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呢,还是个见到漂亮姑娘就什么也不管的人呢?”
    云婉抿嘴一笑,羽衣滑到肩旁、袖口滑到肘间,手若无骨、唇似朱砂,一颦一笑皆是春波泼洒,风情万种。
    云菓不敢正眼看她,夏薰衣却一脸厌恶,轻声问道:“云菓,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嘴里的云婉就是个单纯可爱的漂亮小妹妹,怎么现在一看,完全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嘛。”她秀眉一皱,“这妖精真的把你从天劫下面救走了?”
    云菓心乱如麻,“我…我…总之哪里不对…我觉得她好陌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云婉…”
    “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只怕先前种种,都是骗着你玩儿呢!”
    云菓莫名一怒,声音也不禁大了几分,“胡说!小婉绝不是那样的人!”
    夏薰衣几时被男子这般吼过,先是脖子一缩,随后委屈万分,险些连眼泪也掉出来。纵然当下命悬一线,虚弱无比,心中还是恼火非常,气哼哼道:“云菓你好胆...梁师兄都不敢这么吼我…我爹都没这样吼过我,你凭什么…”她越说越委屈,到最后泪水终于也钻出了眼眶。
    “咯咯,怎么啦?小两口吵架啦?好妹妹快别生气,世间男子,尽是负心忘情之辈,为了他们伤心难过,何苦来哉?”
    云菓心中莫名一恼,“你住嘴。”
    云婉故作惊讶,几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也是说流就流,“敢情山洞里种种,这才数月,你竟都忘了。敢情我拼死把你从天劫底下救出来,你现在就是这样凶我的?”
    她将衣衫拉到锁骨间整理好,贝齿颦眉,满脸伤心难过,连带着两条腿上下踢着空气,活脱脱一个天真烂漫的清丽少女,嘟嘴呜咽道:“小婉、小婉再也不睬你啦!”
    云菓闻言瞧去,见少女这般模样,连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急忙道:“仙...仙女妹妹,你别哭啦,云菓方才心乱如麻、口无遮拦,这会儿给你认错,你可千万别生气。”
    云婉嗔道:“你和别人眉来眼去,还不让我一个孤零零女孩子恼你么?这却又是什么道理?”
    眼看身边女子身上灰气要漫过脖子,云菓心头大急。此时夏薰衣整个人萎顿不堪,若不是被绑在木桩上,只怕连站也站不稳。即便相隔一尺,少年竟都难以察觉她的呼吸。
    但再看不远处巨蛇蛇头上的少女,云菓也不是愚蠢之人,料想少女见自己二人言行举止颇为亲密,一时醋意上头。若此时此刻求她出手解救夏薰衣,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然而生死一线,时间不等人。云菓酝酿片刻道:“小婉你误会啦,这是我三清上玄院别院的师姐,先前落入蜃妖腹中,也是正巧碰上。我一介堂堂男儿,总不能让她独自一人行动吧。况且若师姐有个三长两短,她那个当首席弟子的情郎,只怕是要把我扒皮抽筋!”
    云婉听到少年最后那句话,脸上莫名起了一阵笑意。云菓只当她消气释怀,顿了顿接着道:“眼下师姐中了这群蛇人的怪毒,小婉你当初救我护我,菩萨也似的心肠,若能出手救她一回,云菓一辈子也听你差遣。”
    云婉笑道:“真的一辈子听我差遣?”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咯咯,小哥哥,你当我那么好骗么?你和小婉情深意切,说是死去活来也毫不为过。若给个机会,只怕不用甚么‘一辈子听侯差遣’的鬼话,也要双宿双栖耳鬓厮磨罢?”
    云菓胸口扑通扑通直跳,脸上好像被炭火烤熟了也似,云婉这番话太过露骨,让他刹那间窘迫难当,不敢直视。
    云婉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将出来,缓缓道:“你要我救她,其实也没什么。”
    云菓大喜,“小婉,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最好啦!”
    云婉指尖朝少年一点,隔着老远依旧散发出无穷魅惑,痴痴笑道:“小哥哥先别高兴得太早,她中的是这里蛇人特有的毒功,需要将衣裳里里外外扒个精光,再用灵气汇聚于指尖,行经络、通脉穴,一点一点逼出体外才行。”
    云菓看了看夏薰衣,此时她已然昏迷过去,意识全无,当下急道:“那还等什么?要不找间屋子就动手吧?再不快点,我师姐怕是没救啦!”
    云婉嘻嘻一笑,伸个懒腰道:“找什么屋子,这里不挺好么。你还怕这群蛇人偷看啊?”她打了响指,嘴里忽然“咕噜咕噜”说起话来,赫然是这里蛇人的语言。
    广场周围的蛇人听见云婉发话,仿佛听见天地诏言,有无上神威,丝毫不敢违抗质疑,纷纷转过身子伏在地上。
    “这下行了?”
    云菓惊讶于众蛇人对她言听计从,正满腹疑问,但事有轻重缓急,当下自然是夏薰衣的性命更重要,迟疑半晌道:“那…那请你动手吧…”
    云婉撒娇道:“不成不成,女孩子的衣裳又多又繁琐,脱起来麻烦死啦。小婉懒得紧,才不想自己动手呢。”
    “那你想怎么办??”云菓大急。
    “你这是什么语气?又凶又狠,小婉不喜欢。重来重来。”
    云菓一个头两个大,深呼几口气道:“仙女妹妹,那怎么样才能救我师姐呢?”
    云婉拍手笑道:“好办呀,我嫌麻烦,你想救人。我教你救人的法子,你自己动手。脱衣裳也好,驱逐毒气也罢,”她一双眼睛春波诱惑,边眨边道:“自力更生又自得其乐,何乐而不为嘛。”
    她扑哧一声,“再说了,我看你师姐也是天下少有大美人,模样俊俏自不用说,身段也是顶好的,让小哥哥你白捡了这便宜,到时候她知道你又救了她性命,又瞧了她身子,哪还有心思惦记什么三清上玄院的情郎?只怕一看到你就要投怀送抱啦!”云婉哈哈直笑,“怎么怎么样,小婉是不是特别体贴,什么事都为你着想。”
    云菓心乱如捣,皱眉道:“小…小婉,你是真这样打算还是什么…”
    “自然是真的,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啦!怎么样,再不动手,你宝贝师姐就没命啰。”
    云菓沉思良久,自从天劫之后,与云婉一同经过的点点滴滴纷至沓来。那个山洞里三分迷糊七分可爱的少女,难道不过是装模作样?那个天劫之下绝命之中与自己深情相拥的倩影,难道不过是逢场作戏?
    开什么玩笑?!
    少年忽然摇头,“你根本没打算救她。你…”他目光忽然锐利无比,迸发寒光,紧紧盯着云婉,“你也不是小婉,你是谁?”
    云婉双眼一眯,娇哼一声道:“讨厌讨厌,真讨厌,连我都不认得了,还谈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
    “够了,你根本就不是云婉。我认识的云婉,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一颦一笑清澈干净,一字一句婉约动人,就像临凡神女、九天美玉。而你…”
    “云婉”眼里寒光一闪,“呵呵,而我怎么样?”
    “顶着她的模样,一举一动除了卖弄风骚就是玩弄人心,虽然看起来毫无差别,但两者真的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清扬婉转,一个下流污秽,我云菓就算再身在其中,也该分辨出来了。”
    少年目中喷火,“妖人!我渡乘师兄也是你杀的!你究竟是谁?小婉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
    “云婉”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起先还能看见腮边咬牙的突起,后来却又消失不见,只听嘻嘻一笑,柔声道:“奸了杀了、卖到窑子里去了,你又能怎么样?我偏偏不告诉你。”
    她语气温柔却带七分蛊惑,嬉笑又带了三分恶毒,叫云菓听来怒火攻心,简直连肺也气炸了去。
    “混账!!你…你…”云菓额上青筋直跳,“要是小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要吃你肉喝你血!”
    “云婉”嗤笑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你闯进来。本来在外面我还不敢动你,哪知道到了蜃妖肚子里你自己送到跟前寻死,当真老天也不想你活命。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她话音一落,“咕噜咕噜”又大声说了些什么,广场边成百上千的蛇人立时转身,看着云夏二人面目不善。还好夏薰衣已经昏死过去,否则见到这么多蛇人盯着猎物般盯着自己,只怕是又哭又叫,不得安宁。
    云菓心头一凉,这装成云婉模样的妖人不知什么来头,不仅会讲当地蛇人的语言,竟还能让他们俯首贴耳听凭差遣。若能知道其中缘由,说不定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他看了一眼身旁,此时灰气已到了夏薰衣下巴上,腾腾上蹿仿佛黑灰火焰诡异无常。但思来想去,少年又无良策,索性先放在一边,思索当下情形。
    再看假云婉,只听她一声令下,人群中几条蛇人咆哮嘶吼游上广场,坚实有力的手臂开始敲打广场周边的数架大鼓。那鼓声时而急如暴雨促若银毫,时而滚如春雷绵似长河,不仅极具节奏与规律,更是声声通透,震动八方。
    敲了十数个呼吸的功夫,从广场后方山腰山洞里忽然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尖锐叫声。云菓脸色一白,探头看去,只见相隔十几丈远的山洞洞口处,一条头生双角、黑背白腹的硕大巨蟒张开血盆大口飞速游蹿而出。阳光下,这巨蟒浑身反射着叫人心悸的金属光泽,背后两个诡异凸起更是极为畸形。当它爬到云菓身边时,蛇鳞彼此磨挲发出的轻响极为硌耳,叫人听来不寒而栗。
    这巨蟒比起云婉脚下那条竟又大了一倍,身子盘起来将云夏二人包围,两只眼睛一黑一白冒着森然寒光,紧紧盯着祭坛中央的猎物。
    云菓这些年遇见的豺狼虎豹也不在少数,知道眼睛是沟通彼此的一种途径。与这些毒蛇猛兽对视,若心底泛起一丝恐惧,都极有可能被对方捕捉到,下一刻便扑将上来不死不休。但若是不怒自威,自成气势,说不得还能将对手吓走。是以云菓撞起胆子怒目圆瞪,那巨蛇摸不清虚实,竟真的没有立刻进攻。
    “云婉”惊咦一声,咕噜咕噜只怕又向蛇人传达了些旨意。云菓心头升起一丝不详预感,果不其然,散布在广场四周的蛇人又开始擂鼓,这一回澎若浪涛,惊若狂雷,暴雨也似的鼓声滚滚席卷泼洒而来,那巨蛇听到,朝天一嘶,弓起身子便要攻击。
    云菓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今日种种,莫非当真没有回旋余地?
    心头担忧还没结束,那巨蛇忽然发动,身如利箭破风锐啸,一张巨口撑开,简直连大象也能吞下去。云菓口中发苦,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然面前一黑,天崩地裂般连人带桩被吞进巨蟒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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