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长歌 - 第056章 幕后之人

    当他看到卡米尔低头咽气，黑羽箭穿透父亲的脑袋，米拉跌落血泊，苍老得如七旬老妪时，方才知道自己干了件多蠢的事。“不......这不是真的，不......不......不......不......”他摇着头，只觉头皮发麻，右脚再度抽搐，“不！！！”
    “好了，这下都清理干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议事大殿回荡，仿佛来自穹顶之上的夜空。
    霍恩觉得一个东西砸到自己脚上。低头去看，发现艾登血淋淋的脑袋越过自己的靴子，翻滚着从石阶滚下王座，最终撞到一具尸体，停在了倒映鲜红穹顶的血泊中。
    下一秒，他看见那具无头尸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即蜷缩成拳，缓缓站了起来。
    “巫......巫术？”刚刚砍去艾登脑袋的林德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你到底是谁？”霍恩想握紧乌钢剑，但恐惧已经让右手不听使唤，“幻化......巫术？”
    “我？”那无头尸似乎冷笑了两声，“我现在应该叫瓦德。哦不，瓦德已经死了，他的脑袋没了，这具臭皮囊也就没用了。”尸体又发出两声冷笑，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再之前我叫什么来着......噢，抱歉，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经忘了。但可以告诉你，本来，我的下一个名字是肯尼·道尔顿，可现在改了，我的下一个名字是艾伦·道尔顿。没错，艾伦·道尔顿，真是个好名字，嘿嘿嘿......”
    这笑声仿佛有某种魔力，能顺着皮肤钻入纤细的毛孔，顺着血液直达心脏，令霍恩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冷颤。“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问。
    两个近卫军手持利剑，并肩从人群中冲出。只见那无头尸抬抬手，一人当场毙命，瞬间变成一摊血水，另一人奋力伏低，因此被某种力量扔至半空，地上散落的剑戟尽数无声飞起，速度之快，甚至无法辨别哪支先中。利刃贯穿了那名近卫军的胸甲，仿佛那是丝绸做的。他沉重地倒下，落入血泊之中，成了上百具尸体中最凄惨的一具。落地时，已分不清哪条胳膊才是他的。
    “过来，乖孩子，别做无畏的抵抗。”苍老的声音说。
    霍恩想逃离这一切，但双脚似被灌了铅，他知道这不是巫术，也不是恐惧，而是道尔顿的荣誉在作祟。“这一切，是你干的？”他剑指尸体怒道。
    “是，”那声音爽快的承认，“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让我想想，该从哪儿说起呢，嗯......我操控了塔洛斯之战，将那个骄傲的肯尼赶去了苏美尔，他必须得去，否则，嘿嘿嘿......我还操控了他的南征之战，想想真是好笑呢......”
    “嘉，嘉德？”霍恩突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身怀绝技的巫师。
    “不，不，他只是一颗棋子，已经被我弃了。”那声音飞快的回答，“至于原因呢，他太贪婪了，只帮我干了一点点小事，就变得贪得无厌，索求一切，不过，你们人类不都这副德行吗？”
    “我们人类？”霍恩吞了口唾沫，本能的向后退去两步。
    “许多年前，我把黑魔法教授给人类时，你们便像嘉德一样贪得无厌，过了这么些年，你们还是一样，一点也没改变。”尸体突然迈开步子，走向石阶。
    “涅伽尔？”这时，霍恩听见米拉的声音。
    “噢！这里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我！”尸体止步在石阶边，“伏莱的弟子？”
    “你真的是涅伽尔？”米拉爬起身，看着那具无头的尸体，“谎话连篇的骗子！真正将巫术传给人类的是伏莱，而不是你这个疯子！”
    “噢，谎言这么快就被戳破了，真是无趣。”尸体转身走向米拉，“孩子，你的老师和我有区别吗？她也是个先知，却夺去了一个人类的躯体，还藏在那副驱壳中苟延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派嘉德帮她解脱，嘿嘿嘿......她还在痛苦中徘徊不决呢。”
    “她夺走的只是一具尸体！”米拉伸手将遮住眼帘的银丝撩开，蹒跚着退向身后，“你也是个逆神巫师，别妄想了，我们还有三万大军正进攻布莱克，他们很快就会凯旋归来。到那时，你是杀了他们，变成第二个我，还是任他们攻进卡尔塔，宰了你这头鹿人？”
    “如果我告诉你，迈克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呢？”无头尸突然止步脚步，发出一阵冷笑。“眼下，联盟军应该正自相残杀呢。孩子，他们回不来了，一个也回不来，嘿嘿嘿......”
    “滚开！”米拉已经退到墙角，但尸体还在前行。
    “你为什么要我的身体？”于此瞬间，霍恩朗声问。
    “因为狼的血，是......”苍老的声音突然打住。穹顶之上，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整个大殿摇摆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一阵狂风吹摇火烛，为无数具尸体苍白的皮肤蒙上一层阴沉的红色。“它来了，终于来了......”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透着无语言表的兴奋。
    几乎在眨眼的瞬间，大殿再次摇晃起来，势头比刚刚更加猛烈。大理石柱猛然裂开，悬挂穹顶的吊灯从高处坠下，墙壁似乎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石板房顶。
    “米拉，快逃！”霍恩飞快的从石阶跃下，冲向父亲的尸体，那无头尸紧随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但随即，碎裂的穹顶之上传来一声更加骇人的嘶叫。他听的真切，那是恶龙的嘶鸣。
    霍恩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到尸横遍野的广场上。当他再回过头，看见坚固的议事大殿正在坍塌，石块飞溅，烟灰四起，昏暗的月色下，那头巨龙的鳞甲闪着漆黑的釉光，正张开巨大的翅膀，盘旋上升，逐渐挡住初生半空的弦月。
    他又向前跑了一段，再回头看时，闪耀着青芒的火焰剑坠落在一摊血水中，与此同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哥，我来晚了。”他听见翼人弟弟的声音，双脚随即腾空而起。
    王宫广场越来越小，血腥味也不再刺鼻，但下一秒，一团黑红相交的龙焰照亮夜空，伴随而至的还有那头巨龙震颤心扉的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