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1977 - 第六十九章,外乡人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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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所有异乡漂泊的群体当中,“北漂”应该是大多数人都能耳熟能详的称呼了。尽管当下人们还没有“北漂”的概念,但是老钟却是事实上成了第一批的北漂人。
    1978年的国庆,老钟过得有些狼狈。
    由于周日那天作死,晚上用胡同里的冷水冲身子,不慎被风吹成了感冒,昏昏欲睡了好几天。
    这还不算,没过几天,感冒没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鼻子整日整日的不透气,折腾的好几宿睡不着,再加上没有固定的住处,那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国庆这样的重要节日,作为政治和文化中心的京城,加强管理是正常操作,各个部门的人把辖区内来回犁个三五遍,那是应有之意。
    像老钟这样当下少有的外乡人,更是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每一次修鞋摊子刚摆好,就被各个部门的人撵着走,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辖区里有这样一个“不稳定分子”。
    疏无意外,老钟成了周边人见人嫌的特殊分子。
    这还算好的,要是遇到胡同里不讲理的盲流子,更是架秧子起哄,欺负外乡人欺负的厉害。特别是肖家村的方叉子,仗着是周边小混混的头,隔三岔五的就来找茬,也不说打你,恶心人的本事倒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好的修鞋摊子,被折腾的七零八落。
    要说老钟的脾气一向也不是很好,在砖厂的时候,只有他欺负别人,从未被别人欺负过,这也算是天在下,地在上,掉了个儿。
    几次想抡起拳头收拾了这帮家伙,又想到家乡老母亲出门前的嘱咐,只好伏低认怂。
    不过,经常被撵得东流西蹿也有好处,至少这四九城倒是好好的熟悉了一遍。
    京城夏天的日子还好,怎么的都能凑合着过,饿的时候,喝一口井水也能饱腹半天,睡觉也能随便找个墙角对付一晚。
    可是天气进入11月,京城的气温着实降得厉害,虽没有东北那么冷,但也不是在户外能够将就的。
    老钟的鞋摊也像京城的天气似的,彻底凉了。
    兜兜转转,老钟又回到了清大附近,落脚在了八家村,尽管紧挨着京城的众多高校,但依然破旧不堪,与四周格格不入。
    老钟却是不管,找了个毗邻垃圾场的位置,搭了个低矮的窝棚,就算是临时的居所了。也许是时来运转,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地缘故,老钟又找到了新工作资源回收再利用,俗称捡破烂。
    当下京城的破烂领域还没有被瓜分,也没有后世大名鼎鼎的13帮,特别是“川帮”巴中县的24万人还没有进京,老钟的竞争压力不是很大。
    不过,78年京城人民的生活也不富裕,日子过的是相当精细,破报纸还得留着擦屁股用呢,谁舍得往外扔啊,因此要从大堆的垃圾中捡到有用的东西也得靠运气。
    钢铁一类的东西最是精贵,但也是最好出手,攒多了去村里的打铁房过一遍,铸成镰刀、锄头啥的抢手的很,第一次就收入了5块钱。
    来了北京的老钟一直都是穷糟糟的,吃上顿没下顿的,啥时候见过5块钱?这算是他入京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白面馒头足足买了十个,坐在窝棚里美美的吃了两顿,一觉醒来又是精神饱满,捡破烂的动力更是高涨。
    一个多月下来,老钟钱是挣了一些,但是也没少受罪,一双手皲裂出一道道伤口,里面沾满了黑色的泥垢。
    有时候,老钟也是感慨,他是出来闯世界,想要衣锦还乡的,怎么就混成了和垃圾为伴。
    但就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想得就得的,就像那句老话“绳子总从细处断,苦难总磨外乡人”。
    12月初的一天,京城还下起了大雪。
    老钟一如既往的去打铁铺送废铁,刚换了钱往回走,就被方叉子领着一群小混混堵了个正着。
    老钟是最看不惯这群人的,在他眼里,这群混子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平时一副志得意满的嘴脸,从欺负外乡人处获得快感,甚是可恶。
    “我说钟爱华,你行啊?上一次让你滚出这一片,你是当耳旁风啊?”戴着绿军帽的方叉子叼着卷烟出了人群,好似为了显示他的威风,旁边的混子也随着方叉子的脚步往前凑了凑。
    “就是,你丫是不识好歹,今天要你好看”
    “啥也不说,削他”
    “在这儿混,问过咱方爷了么?”
    ………………
    旁边起哄架秧子的倒是不少,你一言我一语的叫骂。
    瞧着老钟一言不发,方叉子稍显没趣,压了压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道,“我看你也不容易,想要在这儿混也行,每个月上交50块”。
    找到个生路不容易,老钟本还想认怂走人,可是听着方叉子的话,他知道今天难能善了了。叹了口气,像是解开了封印,道,“方叉子,我日你老母,有种今天咱们就分个胜负”。
    这一次,老钟不能再躲了,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挣个三五十块,方叉子张嘴就全要走了,这是不让他在这一片活了。
    半年来受了多少气,忍了多少气,这一刻他不想忍了。
    茬架瞬时爆发,一帮人打一个,就是常说的围殴。
    老钟今天是狠了心要给方叉子一个难忘的记忆,手里抓了块砖头就上,别人的拳打脚踢全不顾,对着方叉子就是紧追不舍。
    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老钟才好容易逮着人,既然撕破了脸,那就不用讲究了,死里揍是没跑的。
    骑在身上就是一顿狂揍,方叉子用手护着耳朵和头都不好使,被打的是哭爹喊娘。
    其他混混也是得了老钟没法还手的机会,硬是往他身上招呼拳脚。
    不一会儿,身下的方叉子就没了声响,混混们一哄而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老钟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躺着的方叉子,他没敢起身,全身实在钻心地疼,根据他的经验肋骨肯定是断了,鼻青脸肿也是肯定地。
    他伸了伸手,试了一下旁边方叉子地鼻息,还好,有气,没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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