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1977 - 第七章，大河岸上说未来

    农村的生活，有的人非常向往，在他们的想象中，农村多是淳朴和悠闲！实际上，对于姜斌来说，17年的人生都在农村度过。他更多的是不满，是排斥，是期望着离开。
    淳朴中透着狡黠，生活更是鱼悠闲不沾边，这就是农村。
    1970年代的乡村，日子都是贫穷而单调的，毫无生机的村庄、脏兮兮的门市部、油腻腻食品组，破旧低矮的房屋里住着一家家人。
    就像姜斌一家子，为了生存而奔波劳作，一年到头的劳作还解决不了一家人的温饱问题。
    家里的孩子基本没有新衣服穿，多是小的孩子穿大孩子的旧衣服，有时候破旧的衣裤子上还有父母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上的补丁。
    农村还没有电灯，点的是煤油灯，火苗就忽闪忽闪的亮起，朦朦胧胧的光线下，房间显得异常的神秘。
    因此，夏日生产队码头洗澡这样的“夜生活”，却是多么的难得。每逢闷热的夜晚，就有唠嗑的老人、纳鞋底的妇女、抽烟的汉子、玩耍的孩子凑在着热闹的岸边。
    所以当姜斌一家子融入这样热闹，那是更增加一份喧嚣。
    毛涛最是跳脱，大老远的就推开人群，招呼着姜斌过来。大家也不嫌脏，席地而坐，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人的地方，让他坐下。
    同年龄段的人是愿意跟姜斌亲近的，一来他的性格比较好，不计较，容易处得来；二来他终究是个有文化的，而且还是个老师。几千年来，中国人对于文化还是始终敬畏的，因此姜斌作为村里难得的高中生，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优越。
    “大斌大斌，坐下坐下。你要不来，我们还正要去找你呢。”毛桃笑眯眯的，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搭着姜斌的肩膀，这姿势十足的亲兄热弟。
    “咋的，有好事找我。”
    “当然是好事，不过不是你的，是毛桃的好事。”周良忍不住插嘴，第一句就透了底。
    “毛桃要去城里了，运输公司当司机，吃公家饭。你说是不是好事？”这样的好消息，总是让人开心的，李龙也在一边附和着。
    “确是个大好事儿，毛桃得请客了。”姜斌也是替他高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这个年代，除了当兵、上大学，跳出农门得机会，屈指可数。
    而去运输公司当司机，确是了不得得进步。难怪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聊的那么开心。
    不过，对于毛桃来说，当司机是必然的一条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淮阳地区运输公司的汽车司机，他的家庭条件从小就比较优越。
    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性格很相合，也了解彼此的家境。虽然性格比较跳脱，但是毛桃待人还是比较真诚。看到他的进步，大家是由衷的高兴。
    “请大客”的要求，不知道从聊到哪句开始，就已经成了大家的呼声。
    毛桃抠门的性格，这次居然没有推脱。甚至大手一挥，表示都不是事儿，这一次要“高级”。
    至于怎么个“高级“。周良想了半天，终于挑了个头，”猪头肉必须得有，不能一斤花生米就打发了，最好再来瓶汤沟大曲，那才够劲。“
    ”而且最好来两包玫瑰。“李龙当然也不想放过这么个机会。玫瑰牌香烟，三毛钱一包，也就书记他们偶尔抽抽。或者是来客人的时候，必须得拿玫瑰出来撑一下面子，虽然没有滤嘴，但是机器卷烟总是比旱烟有牌面。要说全村的老少爷们可是舍不得，都是抽自种的旱烟。
    看李龙砸吧嘴得样子，大家一阵哄笑，这玫瑰烟的诱惑可是不小。不过，毛桃难得的大方一回，全部照准。
    ”我这去了运输公司，回来的机会，肯定少了。良子，小龙，你们什么打算？“，说好”请大客“的毛桃话锋一转，聊到了今后的打算。
    周良还好，家境虽然一般，但架不住他大伯是支书。姜斌记得，上一辈子周良就是这次参军走的，还赶上了自卫反击战。战争中，幸运的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还立了二等功。没几年，就接了支书的班。
    ”我想报名参军，已经跟老爹老娘商量过了。今年，等到招兵通知下来，我就报名。“周良的回答，果然跟姜斌的记忆中一样。虽然还没成，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也是一阵开心。
    ”我还没想好。“李龙倒是有些尴尬。他确实没想好，更关键的是想好了也没用。李龙的老祖上曾经当过举人。不过，不是文举，而是武举，官至广州将军。先人也曾经阔过，在这一带有过些名望。到他祖父这里，家里还是十里八乡的地主，佃农就有好几十。后来，赶上土改，他父亲差点被枪毙。后来，他父母也没逃过各种折腾，生的几个娃也大都夭折了，只剩下李龙这个独苗。
    虽然说斗争的火焰已经覆灭，但咋暖还寒的时候，仍需等一等春风。李龙家顶着这个帽子，是真的没有太好的选择。
    记得前世，经济好转，改革开放后。李龙凭着头脑灵光，手脚勤快，搞养殖搞生意，却是那第一批富起来的。因此，姜斌并不为李龙担心，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一声春雷。
    听到李龙的回答，姜斌与大家却是一阵安慰。
    而毛桃适时的转移话题，聊起他司机生活的畅想。”下个月，我就要跟车了，是去徽京的路线。“
    ”这么快，不得学一段时间车吗？“姜斌一阵诧异，习惯了后世的生活规矩，听到一个月就可以跟车，而且是需要b照的大车，他还是有些恍惚。
    ”没事儿，大家都这样，边跟边学，开着开着就会了，这是我老爹的经验之谈。“毛桃一脸的自信满满。
    ”对了，你舅舅家是不是住沂河口？“
    ”是啊，怎么了。“姜斌有些疑惑，毛桃怎么会想到这。
    ”沂河口虾皮可是个稀罕货，在省内可是出了名的。我爹走徽京这条线，有需求的人特别多。想着你舅舅住沂河口，是不是能搞到一些？“
    ”虾皮肯定是有，但是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有需要，等到了运输公司，写信告诉我。我走一趟舅舅家，帮你打听打听。“
    这几句对话倒是让两人都上了心，不过，这会儿也聊不出什么，得需要打听着各自的消息。
    闲聊总是能够打发时间的，不经意间，洗澡的”大军“早已稀稀疏疏。趁着夜凉之前，姜斌他们也是跳到大河里，洗了个爽快的凉水澡。
    一天的疲惫也是随着着难得闲暇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