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牙 - 第31章

    一箱糖最终没有得到答案。
    乐芽坐在回家的车上时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但是那时候陈漾偏偏好像笑了，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真是不懂男生的心思。
    第二天乐芽和谢轻语说起这件事，谢轻语笑了整整一上午，才回答她的问题：“哪有给这么多的，一袋不就够了，又不是糖精。”
    乐芽仔细思索，感觉自己失策了。
    这之后周五她都没见到陈漾，一直到转眼周末的时候，她在家练习画画，终于出现转机。
    虽然现在是高三，大概也有时间越少反而越喜欢一件事的缘故，所以有空的时候她就想画。
    虽然技术不太好。
    一天时间，断断续续画完了一幅，乐芽颇为自恋地欣赏了半天，拍了张照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她有个不常用的微博，偶尔才登，上面也都是自己画画的草稿，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时隔两星期再上去，乐芽发现竟然增加了几千个粉，一看评论才发现原来是被人转载了。
    她不甚在意，自己的画在不注意的地方都有记号。
    乐芽将今天拍摄的照片放上去，然后又想了想，多写了一段话上去。
    [月牙：昨晚上想请一个男生吃一箱糖，但是看起来他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唉]
    过了会儿，微博独特的声音响起。
    乐芽趴在床上，翻了翻。
    “大概是这辈子没吃过一箱这么多糖，有点担心吃不完会过期的，自己吃坏了叭。”
    “上面的不要误导哈哈哈哈哈，人家明明想吃的不是那种糖，想吃这种糖才对。”
    “我只是来看画而已，为什么要跟着吃糖……”
    “快用糖砸死他，竟然不喜欢我们月牙的糖，一点都不识时务，让他明白咱们的厉害！”
    乐芽被评论逗笑，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这些粉丝真的好可爱呀。
    用糖砸死陈漾是不现实的，她怕自己还没砸到对方，自己反被杀，那就惨了。
    一箱不要就不要，大不了她自己吃。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屏幕紧跟着亮起，上面的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乐芽犹豫了下，接通，“喂？”
    对面有点吵，随后有点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是我是我啊，别挂，梁千啊。”
    乐芽恍然大悟，“那个红头发的？”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梁千的情景，谢轻语这两天提到他也经常是用红头发代替
    女生间聊男生，好像都喜欢用代号。
    比如梁千的红头发。
    至于陈漾，乐芽和谢轻语还没有想到一个足够贴切的词，只能用他的名字。
    “对对对。”梁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怎么着也被记住了不是，“就是我。”
    他这头发可是在和班主任战斗后留下来的证据，一直保留了整整一学期，下学期可以换一个。
    彩虹色听起来也不错。
    乐芽好奇问：“有什么事吗？”
    她和梁千也不熟，不知道找她做什么。
    梁千这边有不少男生，都凑过来要听电话，还在出谋划策，被他推开，“那个今晚漾哥生日聚会来不来啊？”
    乐芽狐疑道：“他生日不是早就过了吗？”
    梁千眼睛也不眨：“补过的啊。”
    周围的男生立刻给他竖大拇指。
    乐芽有点不信，虽然她不知道陈漾生日什么时候，“我不去。”
    梁千说：“你真的不来吗？漾哥生日的，今年的最后一次了，以后就毕业了，妹子，你来呗。”
    他说了很多话，都在说服她。
    乐芽本来就有点犹豫，被他这么一说，就有点偏向另一边了，“那我去迟一点。”
    快结束的时候过去就可以了。
    梁千在心里欢呼一声，“好啊好啊，生日礼物就不用带了，你之前送的都是礼物哈哈哈哈。”
    乐芽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感情自己送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是基本人人都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一位她是神经病。
    梁千和她说了具体时间，还有聚会的位置。
    乐芽一一记下.
    晚上六点半，乐芽顺着导航到了那家店。
    进去后里面吵吵闹闹的，她捏了捏耳朵，对着柜台报了梁千的名字，没得到结果，又报了陈漾的名字，依旧没有结果。
    乐芽懵了。
    她循着下午的号码重新拨打了过去，响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对面都没有人接。
    乐芽站在大厅里，呆了几分钟后才想起微信里还有陈漾的微信来着，怎么着都是正主，应该在的吧。
    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多久，陈漾回：“你在哪？”
    乐芽回了个大厅。
    陈漾从上面下来就看见孤零零一个人在大厅的乐芽，她今天没穿校服，自己的衣服，又精致又引人注目。
    乐芽刚好回头，啊了一声，小声地解释道：“梁千叫我来的，还让我不要准备礼物。”
    陈漾不知道梁千自作主张，“跟我来吧。”
    乐芽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直到推门进了一个包厢里，巨大的歌声将她吓了一跳。
    里面的人正在唱歌，撕心裂肺的声音。
    陈漾踢了梁千一脚，“声音调小一点。”
    正在吃花生米的梁千头也不抬的吐槽，“漾哥你真事多，声音小了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他抬头，看到陈漾后面的乐芽，懂了。
    梁千嘻嘻一笑，“我这就去调，马上。”
    陈漾坐到一个角落的位置，眉梢轻轻一扬，冲着还在愣神的乐芽说：“过来。”
    乐芽慢吞吞地走过去。
    包厢里原本就有不少人，男女都有，都围在那里玩，看到她跟着陈漾进来，全都仰起头打量她，
    乐芽目不斜视，感觉后背都紧张。
    她脚步加快了点，径直到了陈漾边上的位置坐着，那些视线就顺着转了过来。
    过了会儿，才恢复如初。
    陈漾拿了一个橘子在剥，指甲陷入皮里又带出来，手指修长漂亮，映在灯光下。
    他不经意间抬头，皱了皱眉，“再过来一点。”
    这中间隔的，一个人都能坐得下。
    乐芽反驳道：“这里又不是不能坐。”
    陈漾眯眼，“你刚刚说什么？”
    乐芽闭紧嘴，挪了挪位置，虽然只是一点点距离，但也比刚才近多了，说什么也不再动了。
    陈漾将剥得好好的橘子给她，“请你的。”
    大概两个人之间动不动都是说着请来请去的，现在连给一个橘子都是这样说了。
    乐芽接过，剥过一瓣放进嘴里。
    这种柑橘不酸，入口就是甜甜的，而且汁水特别多。
    前面有人在唱着深情的歌，声音比刚才爆炸得要好了点，她戴着助听器，不能听太多太大声的噪音。
    乐芽突突突地就吃了一半，等到手里就剩最后两瓣了才想起来陈漾也没让她全吃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最后两瓣递回去。
    陈漾歪着头看她，“干什么？”
    尾音扬了点。
    乐芽手抖了一下，“给你吃。”
    行吧，陈漾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怎么想的，从她手里拿过来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甜得齁人。
    包厢里没有开灯，只有前面k歌的屏幕亮着光，投射到这边，一半亮一半阴影的。
    乐芽看不太清陈漾的表情。
    不过看不清就看不清吧，人长得太好看就是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她也不能免俗。
    桌边一圈人玩腻了一个游戏，又吵吵嚷嚷要换另外一个游戏，吵了半天，终于确定。
    乐芽听着觉得有趣。
    在很久以前，她的生日也这样热闹过，家里的每个人都给她带礼物，会和她一起唱生日歌。
    但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过，没有这样的朋友，生日的时候也不会这样。
    乐芽眼里有小小的艳羡。
    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漾瞧着不对劲，盯着她看。
    察觉到他的目光，乐芽微微转过头。
    对视上后他就看到了眼睛里蕴出的润润水意。
    梁千突然抬起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漾哥，乐芽，你们俩不来玩玩吗？”
    他这么一点名，所有人的眼神又都到了这边。
    陈漾看到乐芽情绪转变，从头到脚、头发丝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抗拒，大有他同意就瞪他的样子。
    他弯唇，“你们先玩。”
    乐芽这才松口气。
    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那些游戏也都从没有玩过，以前的生活都是很平静而乖巧的。
    陈漾看她正正经经坐在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上次她给了一小把糖，他就得空的时候吃了几颗而已，剩下的装在兜里一直忘了吃。
    包厢里吵闹得厉害，乐芽盯着桌面发呆。
    突然，旁边有人叫她：“乐芽。”
    虽然不大，但是因为离得近，她一下子就听见了，下意识地转过身，“怎么了？”
    嘴里冷不丁被塞了一颗糖。
    乐芽都还没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这颗糖是漏网之鱼，酸得要命，她眼睛一下子就眯紧了。
    骤然太酸，只想咽下去。
    桌子前面一圈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刚刚喂糖那一幕可是震惊到了不少人，以前陈漾可没这么对过别人。
    乐芽被呛得直咳嗽。
    那颗糖压根就没有咬，就这么干咽着，堵在了喉咙口，难受得紧，眼泪花都出来了。
    陈漾微皱着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纸，没注意，拿了个最酸的出来，他抽出一张纸。
    他离近了点，“难受么？张开嘴我看看。”
    乐芽点点头，又摇摇头，水滋滋的眼睛像是清晨的露水，配上红透的脸，别有一番风情。
    难受是难受的，但是张嘴不能张嘴。
    陈漾也不气，将纸巾放在掌心，然后贴到她下巴处，“难受就吐出来。”
    声音低低的，有点涩感。
    乐芽下意识地靠近了他的手。
    旁人一眼能看出来的亲昵，在她这里已经无法得知。
    桌上的人都禁不住停了手，一个个盯着看得都直咽口水，刚刚才来喂糖这操作，现在又这操作。
    这是不把他们当人放在眼里吗？
    乐芽用手遮住了一小半脸，猛地咳嗽了几下，卡在喉咙口的糖终于出来，被陈漾用纸巾裹住，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动作流畅。
    她长出一口气，又微微咳了两声，便恢复得差不多，除了还有一点点酸味。
    陈漾问：“感觉怎么样？”
    “好了。”乐芽说，又仰起头责怪他，“你干什么突然给我吃糖，还是酸的。”
    陈漾低头看她，“这是你给我的。”
    乐芽绷着脸，“那你应该自己吃了。”
    她莫名想到微博上那条说怕糖过期不敢吃的评论，这几颗糖都送两天了还没吃掉，看来是真不喜欢吃了。
    以后不送了。
    陈漾不准备和如今的她纠结，突然伸手，食指的指腹按到她的眉眼处，擦去了刚刚咳出来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