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偏执狂想独占我 -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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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霍峻早在看见霍景言的第一眼,就已经阴沉了神色。
    他身后乔瑾乔瑜兄弟俩更是目瞪口呆,愣了好几秒才把声音压到最低,凑到霍峻面前。
    乔瑾:“峻哥……这、这不是你家老头子那养子吗?他怎么突然来了啊――而且他还要给我们当老师?”
    乔瑜啧了声,“这明显是阴的不行,就要跟峻哥你玩阳谋了。”
    “……”
    霍峻冷冷一哂,伸手把头顶棒球帽往下一拉,帽檐盖住一张冷白俊脸。
    即便大咧咧地坐在第一排最扎眼的位置,霍峻也一点没有遮掩自己“当堂睡觉”的意思。
    乔瑾乔瑜对视一眼,暗自咋舌――
    这怎么看都怎么是要杠上的节奏啊?
    只不过后面的发展让乔瑾乔瑜有点意外――即便他俩都很确定,霍景言早就看见了睡觉的霍峻,但霍景言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丝毫不像是他们听说的那个手段了得的霍家养子。
    直到――
    “所以,三位班长能站起来让我认识一下吗?”
    “…………”
    在这个让三个精英班的女生都陶醉感慨的温柔声线里,乔瑾乔瑜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
    乔瑜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来了。
    乔瑾叹气,愁眉苦脸地看向前排:黑色棒球帽扣住了男生的脸,即便从他此时这么近的位置,也只能隐约看见一截冷白凌厉的下颌弧线。
    ――
    霍峻睡得四平八稳,丝毫不受霍景言那句话的影响。
    与此同时。
    多功能厅另外两块区域,秦嫣一听见霍景言的话,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而最右边,秦可则显然有些意外。
    在身后顾心晴小声的催促下,她才回神,跟着站起来,走向讲台。
    眼见着高一高二两个精英班的班长都已经站出来了,唯独多功能厅的左侧区域,高三年级的精英班里毫无动静。
    第一排里唯一坐着人的位置上,霍峻睡得明目张胆。
    方才刚起的那点热闹的氛围瞬间被压到了冰点。
    尤其高一高二的小女生们,多是眼神慌乱或者担心地看向霍景言――到此刻她们才突然想起,这多功能厅里还有这么一位魔鬼似的存在。
    其余人则都好奇起来――想看霍景言会怎么办。
    处在众人视线焦点,霍景言笑得不忙不乱。等秦嫣和秦可走到讲台下,他才淡定地笑了笑。
    “只有你们两个啊?”
    “……”
    秦嫣眼神一闪,露出一个抱歉而不好意思的笑容。
    “霍老师您别生气,霍峻学长就是这样的性子,校长来了他也这样。”
    霍景言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对视里若有深意,一瞬间秦嫣几乎感觉自己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心思都被霍景言这一眼看穿了。
    她心里悚然一栗,然而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霍景言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是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温柔和熙。
    秦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垂下眼,又攥紧了手――
    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么好的机会从面前溜走了。
    在讨人喜欢这方面,秦可那榆木石头一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她灵活机变?
    这样安慰过自己,秦嫣面上的笑容愈发明媚了几分。
    她再次抬眼,看向霍景言的笑容更加明显。
    霍景言反应如常,“看来他是完全不想当这个课代表了吧?”
    秦嫣:“霍峻学长对这些事务最不感兴趣了,老师。”
    “唔,没关系,那就摘掉他这个选项。”
    听到这里,秦嫣心里一喜。
    只是霍景言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样吧。”
    霍景言笑着低头看向两个表现截然相反的女生。
    “作为我的课代表,联络三个班级,能处好关系一定是最重要的――你们俩谁能把霍峻带到我面前,就谁来做这个课代表――怎么样?”
    “…………”
    秦嫣表情僵了好几秒。
    她心里着急,掌心都冒汗,直到几秒后才突然灵光一现。
    秦嫣稍稍收敛笑容,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她先是看了旁边的秦可一眼,然后才转向霍景言,温声开口:
    “霍老师如果想这样选的话,那就选秦可吧,她在人际关系上一向很会打理的,和霍峻学长的交情也很好。”
    “……”
    旁边秦可身影一顿。
    或许因为此时是站在被她视为父兄的霍景言面前,秦可被秦嫣这明显藏有暗意的以退为进的嘲讽彻底惹火了。
    许久不曾有过的懊恼情绪浮上心头。
    秦可侧过脸,看着秦嫣那虚伪的笑,她气极也反轻笑了声。
    “第一次听你这样夸奖――谢谢。”
    “……”
    秦嫣笑容微僵了下。
    她显然没想到一贯寡言少语的秦可竟然会这么短时间内就简短漂亮地反击了自己,不由意外而不甘地看向身旁。
    秦嫣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警醒过来――霍景言从履历看就不是傻子,自己如果对秦可的恶意表露得太明显,一定会被霍景言发现。
    这对她的目的有害无利,她必须得避免。
    这样想着,秦嫣眼带期盼地看向霍景言――希望对方能理解到自己那番话里的以退为进,听出秦可和霍峻私下旧交,而换一个筛选条件。
    然而令秦嫣大跌眼镜的是,霍景言思考了几秒,竟然真的淡淡一笑,欣然从之――
    “好啊,那就按她说的。”
    他看向秦可,微笑。
    “只要你能把霍峻带过来,那我的课代表这个职务,就交给你了。”
    秦嫣:“??!!”
    这可不是她说那句话的目的。
    秦嫣不可置信地看向霍景言。只是对着那张没有丝毫变化的微笑脸,秦嫣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霍景言到底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故意在装傻。
    秦嫣又嫉妒而不甘地看向秦可。
    秦可显然也意外于霍景言的处理方式。
    她诧异地看向霍景言,而她视线里的霍景言微微一笑,眉眼温柔。
    “怎么,你也有困难?”
    秦可心里一松。
    ――
    也对,这才是她前世所认识的那个始终温柔也睿智的霍家管家。
    秦嫣那些心思或许骗得过别人,但绝不可能骗得过霍景言。
    只是……
    秦可回过头,迟疑地看了一眼高三精英班的方向――为了拿到艺术欣赏课代表的职务以便接近霍景言,就让她去叫醒霍峻的话――这样有恃无恐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就在这让秦可进退两难的沉默里,她和秦嫣身后的方向已经传来一声冷嗤――
    “那现在呢?”
    “……”
    秦可一怔,回过头,却见霍峻已经扯掉了棒球帽,起身走到她身旁,就势停住,眼神懒散又像是凌厉得带刺。
    “‘霍老师’,现在你准备怎么选?”
    霍峻那双桃花眼眼尾一抬,向霍景言。明明是自下而上,偏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嘲讽。
    秦可不解地看向霍峻。
    这人疯狗成性,她再习惯不过,但多数时候他对任何人都是懒得假以辞色的――而此时,霍峻却对霍景言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挑衅,还是主动挑衅。这好像一点都不符合霍峻的性格。
    最可能且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两人认识,而且有旧怨。
    秦可目光一闪。
    难道霍峻真的和霍家有关?
    不等秦可想完,小讲台后的霍景言已经笑了声。
    “那还真是为难到我了。”霍景言和霍峻对视两秒,转开眼,笑道:“那就看你们这节课的表现吧――课后,我会决定该任命谁的。”
    这话一出,台下其他女生也隐隐兴奋了。
    有胆子稍大些的,举起手来笑着问:“霍老师,那如果我们表现好的话,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当你的课代表啊?”
    霍景言莞尔。
    “当然。”他低头看三个班长,“那你们先回去吧。”
    秦嫣表情僵着。
    秦可则点头,转身回了位置。
    之后一整节课,学生们的热情果然都空前高涨。
    能够看得出来,ppt确实不是霍景言自己做的,其中文字表述稍有纰漏或者错处,都会被他笑着指正。
    而粗略介绍西方油画的几大流派的风格区别时,虽然每个流派的附图都是除了名字以外未有标注的,但霍景言依然能将画家、创作灵感、创作时期背景与画作亮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大半节课下来,教室里俨然有一半女生快要成了霍景言的迷妹了。
    课堂中间,乔瑾一度气得偷偷磨牙。“峻哥,我看他不是来找你回去的,更像是来跟我们抢学妹的。”
    “别人不知道,”乔瑜也揶揄地笑,“不过,我看秦可学妹看霍景言的眼神确实有点往迷妹方向发展了。”
    乔瑾:“啊?不能吧,我听秦嫣和其他女生都在那儿抢答问题,秦可好像一点都没做声。”
    “不信你自己看嘛。”
    “……”
    原本面无表情的霍峻闻言,蓦地抬眼,视线越过大半个多功能厅,直接落到高一精英班第一排的方向。
    而事实便如乔瑜所说――
    作为班长独自坐在第一排,秦可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紧跟霍景言的问题抢答,但仍是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甚至两只手都乖乖巧巧地伏在膝头,纤细的腰身挺得笔直,漂亮的杏眼都像是乌黑发亮。
    目不转睛,一眼不眨。
    这不是“往迷妹方向发展”,这俨然已经是迷妹本人了。
    霍峻脸色一黑。
    后面乔瑾看见了,努力憋住笑。
    “忍忍,峻哥,再两分钟就下课了。”
    “……”
    而此时台上。
    霍景言也讲完了最后一个流派。
    “蒙克的这幅《呐喊》是表现主义最具代表性并且流传最广的作品之一,下节课我们会以它为例,先讲讲表现主义在西方油画发展史里的发展阶段。”
    霍景言说完,点向了最后一页ppt。
    一幅新的油画出现在大屏幕上。
    刚经过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抽象主义、表现主义这类比较超越普通人审美水准的大师油画的“熏陶”,突然出现的这副油画的风格格外写实,也格外引得学生们眼前一亮。
    屏幕上是一副风景人物油画。远景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近景是一片荆棘,密布丛生。
    而在这近景和远景之间,模糊画着一个长发的女人,裙摆散乱,似乎正在这暴雨与荆棘里翩然起舞。
    “好漂亮啊。”
    有女生情不自禁地纷纷感慨。
    “哎?不过这幅画为什么没有写出画作名字?”
    “是哦。”
    “估计是做ppt的老师又忘记了吧哈哈……”
    “霍老师,这幅画叫什么名啊?”
    “是啊霍老师,这幅画画得好漂亮,也是哪位流派大师画的吗?”
    “……”
    在女生们的问声里,霍景言正望着屏幕上无奈苦笑。
    ――
    方才一滑到这一页ppt,他就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ppt里看见这幅画作。
    而此时听见女生们的问题,他也只无奈地抬了视线,似乎在犹豫这要不要开口。
    就在这几秒的沉默间,一个轻和的女声忽然微微呢喃地响起――
    “风雨荆棘。”
    “…………”
    多功能厅里正是安静时,听见这轻声以后,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落过视线去,然后他们之中,尤以秦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话声竟然是一直沉默的秦可突然开口说的。
    连坐在秦可身后的顾心晴都意外,她压低了声音,“可可,你刚刚说什么?”
    秦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幅熟悉的画,轻声道:“这幅画的名字,叫《风雨荆棘》。”
    “啊?你认识啊?”
    “……”
    中间区域,秦嫣表情拧巴了下。
    她皱着眉看向讲台上的霍景言,无比希望他说秦可的答案是错的――她自己这节课的表现应该是中上,可不希望在这最后一页ppt上被秦可抢走了风头。
    而此时台上,霍景言似乎也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他笑起来,“你们之中了不得啊,竟然有人连这幅画也认识?”
    “……”秦嫣脸色一变。
    霍景言却只看向了秦可,“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幅油画的?――不同于前面的诸多大师之作,这幅油画的创作者只是个无名小辈,画作的流传度也很低,即便是专业画者,知道这幅油画的比例应该也不高。”
    “…………”
    秦可沉默下来。
    她当然认识。
    这幅画在前世,曾经被霍景言亲手临摹下来送给过她,而对她影响最深的那段话也是在送这幅画时一并赠予的。
    ――
    也正是在那时候,她才得知,当时画坛惊鸿一现却又很快没了踪迹消息的黑马画家“一言”,竟然就是霍景言的化名。
    然而此刻,秦可自然不可能这样说。
    她安静两秒后,站起身,坦然道:“这幅画是我最喜欢的画家的代表作。《风雨荆棘》在许多杂志上引起过许多讨论和轰动,那位作家也绝不算是无名小辈。”
    霍景言面上笑意更深。
    “既然你知道这幅画的名字,我刚刚也说过很多画作的创作解释了,那你不妨也讲讲你对这幅画的创作寓意的理解?”
    秦可目光微动。
    ――
    下个月底就是霍景言的生日了,按照他们每周一节课的频率,如果真的想要拉近和霍景言的距离,进而改变让他失去爱人的那个决定――那她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想通这一点后,秦可抬眼看向霍景言,声线平静地开口。
    “我……”
    她话声未落,一个稍有些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师,我也想试试。”
    秦可一顿。
    须臾后,她侧眸望向身旁――秦嫣从中间区域的第一排,举手站了起来。
    霍景言停顿两秒,微微一笑。
    “可以,那你先说。”
    秦嫣心里一喜,面上却没露。她深吸了口气,定睛看向那幅油画。
    “画的色调整体偏暗,而且无论对风雨还是对荆棘的描绘笔触也非常粗犷,所以我认为画家是在表达一种对现实挫折的不满与反抗,和竭力冲破那种阻挠迎来光明坦途的希望。”
    说完之后,秦嫣便满怀期待地看向霍景言,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肯定或者褒扬。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霍景言对她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稍稍点头,淡笑着说:“不错。”
    跟着,霍景言便转头看向秦可。
    “你呢,和她的意见一致吗?”
    “我们不一样。”
    秦可淡声道。
    她眼神微深地望了秦嫣一眼,随即才转回视线。
    “这幅画的背景是压抑而沉重的――荆棘丛生与雷雨交加,都是负面情绪的代表和表达。”
    中间区域的秦嫣脸色一松,随即眼底浮起点讥诮的情绪。
    方才被那句若有深意的“我们不一样”一压,她心里还慌了一下,可现在看,秦可分明就是在复述她的表达嘛……
    而就在这时,秦可话锋一转。
    “但我认为,画的中心却并不是这些风景,而是那个在舞蹈歌唱的女孩儿。在传统绘画风格里,很多画家习惯以成双的对比矛盾事物突显主题――譬如荆棘与花,风雨与光。然而在这幅画里,我们可以看到的是,画家极力地避开了花与光相关的因素。”
    随着秦可的话声,学生们纷纷瞩目,随即有人同意地点头。
    而秦嫣皱眉,忍不住开口反驳:“那这不就是完全的压抑与沉重的表现吗?”
    秦可没有看她,再开口时语气依然平静。
    “不表现未必就是一种渴求――这幅画本身属于写实主义风格,我们不妨依风格基础来看,画就是在表达最纯粹的现实――没有花与光,而只有荆棘与风雨。”
    秦可的目光从画上下落,与讲台后的霍景言的目光交接。
    她眼神微闪了下。
    “所以我认为――画家在这幅画中,所寄寓的也并不是负面与消极,而是在告诉我们,生活如此。人生不是踏破荆棘才见玫瑰,也不是历经风雨就现彩虹。多数人的人生满布荆棘饱受风雨,与其期待虚无缥缈的花与光,不如去做更实际的事情――学会在荆棘丛生上起舞,在雷雨交加里歌唱。”
    秦可说完,垂眼。
    “这是我的理解,谢谢……老师。”
    她收声,坐下。
    四五秒后,安静的多功能厅的角落里响起几声情不自禁的鼓掌。
    秦嫣脸色难看地坐了下去,显然连她也被秦可这番话说服了。而讲台上,霍景言第一次露出了那副面具一样的微笑之外的表情。
    他怔然地望着台下第一排的秦可,久久没有回过神。
    多功能厅的最左,第一排。
    霍峻微矜起眼。他望了一眼台上的霍景言,又顺着男人的目光落到秦可身上。
    盯了两秒,
    霍峻那双漆黑的眼里,情绪彻底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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