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 第五百二十六章替罪羊

    神罗王府，神罗王与长公主、顾王对坐。
    “两位劝本王伏法，也是认为本王错了？”
    长公主不吭声，她不是血盟会成员，但碍于血盟会势力，从未阻拦过。
    顾王亦如此。但他对血盟会比较了解，默认顾玉和血盟会的许多勾当。
    说到底，血盟会的存在，对神王们提供诸多好处。
    通过违禁手段赚的钱，除却血盟会内部运转外，神罗王故意用大价钱雇佣其他神王名下商会，让其他神王跟着吃利。
    所以彭禹查禁药时，才发现血盟会通过自己的人和长公主的商会进行禁药某一环的操作。那就是神罗王在给他送好处，交保护费。
    这种拉拢所有神王的方式，确保神王们不会阻拦血盟会的行动，千年来相安无事。
    怎奈近些年，竟出了昭王这个怪人。明明给钱了，却依旧翻脸，砍掉血盟会一大收入支柱，断绝禁药，甚至玄药王都跟着遭殃。
    顾王：“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是成王败寇，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就需要有人担责。”
    在他眼中，昆吾氏的统治高于一切。既然眼下血盟会的罪证暴露于天下，那么就需要割席，确保昆吾氏嫡系的稳妥。
    长公主：“昆昊是神朝未来的继承人，必须堂堂正正，圣德无失。过去、现在以及未来，血盟会这种脏东西，断然不能牵扯到他。”
    神皇亦如是。
    只要确保他们父子不失天下臣民之心，昆吾氏便不会动摇。
    注定的弃子啊！
    神罗王露出苦笑，他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清楚昭王选择割席的本意。
    血盟会作为昆吾氏的黑手套，注定要一辈子躲在黑暗中。而当罪恶暴露在阳光下，第一个处置的就是神皇。
    没错，换成自己也会这么做。
    但——
    作为被舍弃的人，心中还是不舒服。
    “两位此行是奉殿下旨意，他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二王对视，顾王轻轻摇头：“没了，昭王说你自知他意，看着办就是，他会保全你的家人。”
    彭禹原话可比顾王说的更直白：
    “既然神罗王一心为了昆吾氏，那现在就为昆吾氏去死吧。他能为所谓‘昆吾氏利益’牺牲那么多无辜人。现在……再牺牲一下自己的命，也无妨吧？”
    但两位神王顾及神罗王死后化作鬼神复仇，说话还是委婉了，没敢直接表明彭禹态度。
    “我明白了。”
    神罗王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如果自己不肯抗罪。在那对父子眼中，自己不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只会牺牲别人谋利的小人？
    哪怕为后世名声计，他也只能死。
    长公主：“你放心，昭王眼下不会杀人。他会把你一家圈禁，待大劫之后再行处置。我的意思，你不如趁此多多立功，哪怕为了后辈呢。”
    神罗王的王位注定要除名，可如果为神朝战死在大幽劫，神朝自会对后人有所照顾。
    “我明白。”
    神罗王取来血盟会的账本，将实验基地一一告知，并亲笔写下认罪书。
    见他如此干脆，二王放下心。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收起东西，两人匆匆离去。
    看着二人在夜色中悄然离开，神罗王心中长舒一口气。
    不论如何，自己把血盟会的明面上势力交出，鬼帝那边行事便不能光明正大利用血盟会，而我也能从这种尴尬境地脱身。
    夹在鬼帝和神皇之间，死者和活人之间，他每一天都在煎熬。
    虽然他认可鬼帝的计划，明白大昆神朝的活人没有未来可言。但亲自干间谍之事，还是难熬。
    如今一人担下罪名，反而轻松多了。
    至少后面的事情，就让灵皇这一系自己斗去吧！
    我提醒过昆昊，他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
    次日，彭禹再开朝会殿。
    顾王送来神罗王自陈的认罪书。
    言明其袭击昭王，一是为谋求圣体奥秘，二是为夺取神皇宝座，意图谋逆。
    云阳侯今日带着一大群颛孙氏的官员上朝。他们不穿朝服，皆着丧衣。但在一群人低气压的震慑下，官员们不敢随便挑刺。昆吾氏的诸王纷纷到场，看到颛孙氏的挑衅，但碍于对方刚刚死了人，不好直接站出来批驳。
    颛孙氏爱护族人，哪怕只是一个凡种。他们也不会容许死在外面，更别说是要拿去做实验。
    因此，神朝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在云阳侯把持“大义”的当下，什么衣服、礼节都是虚的。
    甚至彭禹暗暗庆幸，至少颛孙氏没有直接把那个孩子的骨灰罐带上殿。总算给朝会殿这神圣之地，留了几分面子。
    目光扫视这一行人，彭禹看见颛阳，甚至颛云都套上丧服。
    “一致对外，还是说他们父子不打算演了？总不能，他打算回去吧？”
    彭禹心下厌恶，目光转向孙政。
    孙政立刻命人抬上来一座水晶柱。在盛满营养液的柱子里，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当然，在上殿之前，水晶柱的下半部分已经被黑布裹住。
    因为要照顾昭王的面子。
    轰隆——
    磅礴厚重的天地之威充斥朝会殿，好些官员在乾坤道炁的冲击下，差点飞跌出去。
    彭禹从金椅站起来，冷冷注视着水晶柱。
    像，太像了。
    虽然事先便知情，但亲眼看到这个克隆出来的“昆昊”，依旧让彭禹震惊。
    “放肆！昆伯恭，安敢如此欺我？”
    彭禹佯作愤怒之态，冲众人道：“不用查了！神罗王府上下通通处死！”
    “今日敢亵渎孤王，他朝是不是要亵渎父皇？”
    看到水晶柱内的昭王克隆人，百官和诸位家主同样难掩惊容。
    神罗王是真敢啊！
    强大的存在，容貌与道相合，具备唯一性。绕开天地法则伪造赝品，对本人是很严重的冒犯。
    而且，水晶内的人只是凡人，仿造成本很低。
    如果血盟会愿意，能不能制造千八百个，然后送去各家内宅当玩物禁脔？
    想到此，众人自觉明白昭王愤怒的原由。
    昆吾氏诸王歇了帮神罗王求情的心思。而且认罪书写得明明白白，神罗王打算克隆昆吾圣体，自己突破第六境后暗害昭王和神皇。从而找一个“假昭王”登基，然后传位给他。
    这种动摇灵皇一系帝统，妄图再立一支的做法，激怒宣明王、燃灯王、大日王等同为灵皇一系的神王。
    神罗王的祖上是二代神皇，和仁皇都非直系，距离他们太远了。
    燃灯王对昆晏、昆昱打眼神，两位和昭王同父的神王立刻站出来声讨。接着其他神王纷纷出言，斥责神罗王无道。
    瞧见昆吾氏众人如此齐心，云阳侯暗暗一叹。
    好不容易准备的机会，可昆吾氏根本没上套。到底，这变数比昆昱厉害啊。
    在常世之书的记录中，血盟会这件事是一个转折。昆吾氏因此分崩离析，昆昱彻底失去族人支持。
    昆吾氏割席，诸世家主见云阳侯不吭声，也纷纷静默以对。
    倒是天师百官对彭禹的话提出异议。
    李圣：“殿下，不可直接杀人。万一神罗王死后投靠鬼帝，岂非增长敌人势力？还是活着监禁，待劫数后再做计较。”
    “老天师，这匹夫如此欺孤，你还想劝孤隐忍？不把他挫骨扬灰，孤王难消心头之气！投靠鬼帝？将他魂飞魄散，看他如何化作鬼神。”
    说话时，彭禹目光落在颛云身上。
    陈天师：“殿下，我朝立鼎以来，尚无灭魂散魄的前例刑法。此等绝杀不留生机，有损阴德，万万不可。”
    百官一一出言，最终彭禹顺坡下驴，将神罗王一家圈禁，留待大幽劫后斩首。死后魂灵镇压，不得超生。
    接着，彭禹下令废除血盟会，一切财产清点没收，并对其他世家进行安抚。
    其中，对颛孙氏的补偿最重。颛狄的幼子直接封了一个爵，食飨香火。彭禹还亲自承诺，派人悼念各家死难者，颛孙氏由他亲往。
    如此优厚的补偿，纵然是云阳侯也不好当众驳斥。
    毕竟彭禹连昭王的克隆都搬出来了。要说受害者，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彭禹干脆利落将这件事盖棺定案后，对众人苦口婆心道：“天外凶星临近，大幽之劫只有不到三十余日。这段时间，孤希望诸位为大局隐忍，莫要坏了神朝国祚大事。”
    ……
    散朝后，颛云正要去文华殿。
    “高侯，陪我这个老人家走走，不妨碍吧？”云阳侯喊住他，他微微一顿，转过身来。
    二人默默同行，眼看要出飞凤门，颛云叹了口气。
    看样子，今日并非找他说和的机会。
    等走出飞凤门，离开天宫范围后，颛云忽问：
    “三叔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云阳侯挑眉，嘴角泛起笑意：“怎么说？”
    “父亲早就知道血盟会的状况，故意不挑破，是打算让血盟会进一步疯狂，拖更多世家下水。”
    要是血盟会只对三五家神脉世家动手，纵然事情爆出。因为不碍着自己，绝大多数世家未必肯下场。
    “而在拉拢绝大多数世家后，需要颛孙氏牵头。一个凡种，无疑是对血盟会最大的饵，也是最大限度降低颛孙氏损失。”
    让血盟会抓捕神血族裔，云阳侯可舍不得。一个注定死亡的凡种，正好可以利用。
    “不错，那个孩子出生当日便死了。我和你三叔协商，以秘术锁住最后一口气，在他身上布置符咒。在必要时，炸毁血盟会的一处据点，从而引来各大世家的目光。”
    说罢，他又长长一叹：
    “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你弟弟也没把握住。”
    如果当日颛阳利用那些世家的怒气兵讨，让那些世家骑虎难下，昆吾氏想要安抚，可不是今天彭禹一番操作那么简单。
    “他不愿意用这个机会，换成我也一样。父亲，您在大幽劫数前弄这一出，就不怕大劫过不去？”
    颛云不认为弟弟看不明白局势。那些世家有心利用颛孙氏当出头鸟，他不肯出头，自然是为了顾全大局。
    “命定的结束，怕什么。”
    常世之书写明大幽劫的前因后果和渡劫方法。只要没有彭禹这个变数，云阳侯有十成把握安然渡劫。
    鬼帝之死，天外来客的命运，一一在常世之书注明。
    云阳侯根本不慌。
    唯独彭禹的存在，让既定的命数出现改变。
    自打彭禹恢复修为后，常世之书又出现虚像，无法准确阅读。
    思及此，云阳侯正色道：“你近日小心些，我担心那人不会放过你。”
    “何止是我，父亲也要小心。”
    云阳侯豪放道：“他要是敢来找我，为父就再把变数清一次。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要怎么复活？”
    “所以，他的确死了？”
    “你下手，自己没把握？”
    颛云苦笑。他认为自己亲手杀死彭禹。但彭禹活蹦乱跳出来，不禁让他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潜意识留手了？没把元神毁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