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 第四百零九章天宫御膳

    乾元殿，彭禹透过凤皇金帐观察昆烈的情况。
    他呼吸匀称，体态特征皆如常人，看不出半点病态。
    然而就是无法苏醒，像是一场不知昼夜的漫长睡眠。
    “最近的脉案呢？拿来孤看看。”
    王简将脉案递给他，看到上面的笔迹，彭禹笑了：“老大人亲自写的？”
    王简默默点头。
    自打昭王回宫，他重归太医院，继续当自己的太医令。如今神皇病重，自然是他全权把控。
    彭禹翻阅脉案记录，并非什么玄之又玄的糊弄话，而是王简一贯风格，将各种数据一一记录。
    神性血脉的浓度分析，血液细胞的各种数据，还有骨骼、脏器的种种……
    在彭禹阅读时，王简看向彭禹身后的昆晏和昆昱。
    三位皇子一起前来乾元殿侍疾，但却只有昭王一人有座，两位年长的兄长都要在他背后站着，主次分明。
    再看一脸严肃的昭王，王简有些欣慰：殿下真的长大了……
    遥想当年，还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出宫皇子。如今已经是肩挑社稷的未来神皇。
    阅读脉案，彭禹彻底摸清神皇的身体情况，解刨检查也不过如此。
    “一切如常，就是没办法苏醒？”
    彭禹叹了口气，将脉案递给后面二人，正经和王简对话。
    “老大人回归太医院可有不便？”
    王简摇头：“都是多年的同僚，彼此知根知底，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就好。”
    神皇倒下，一切交给太医们照顾。彭禹自然要对太医院上心，换上自己的人。王简既然顺利，便省了他一番操作。
    坐在御床边待了一会儿，彭禹带人去隔壁向老天后请安。
    章端天后身边陪着诸位公主，日夜照顾神皇，亦有些疲态。但昭王过来请安，她还是打起精神召见。
    “孙儿拜见祖母。”
    三人行礼，老天后摆摆手：
    “起来吧，这个时候，用不着多礼。”
    让三人起来，老天后看向昆晏、昆昱，二人很知趣的离开，继续去寝殿照看神皇。诸位公主也没多待，纷纷告辞退下。
    屋内只剩祖孙二人，老天后让彭禹坐在身边：“朝上诸事可还顺利？”
    “百官尽心辅政，一切皆在掌控。”
    彭禹想要一一禀报，但老天后直接打断：“朝上的事情，本宫不懂，你自己看着办。”
    担心自己语气重了，老天后道：“你父属意你继承帝座，这便是你的历练。你愿意让两个兄长帮衬，友爱兄弟也是好事。
    “本宫能做的，只能帮你坐镇天宫，断绝某些人的异心。”
    彭禹谢过老天后，又道：“但天后娘娘不能一直关在元君殿。”
    虽然彭禹有心让天后探一探魔母的底细，但总不能一直关着。毕竟诸位皇子都在，自己不能一直苛责人家的母亲吧？
    “先看看，若你父尽早醒来，自然诸事皆休。若是醒不来……”老天后眼神复杂，“在你皇子诞前，把她们放出来吧。”
    彭禹作为晚辈，不好谈论父皇妃嫔们的处置，诺诺称是。
    “娘娘。”
    这时，膳房总管过来。
    “今日的‘天膳’如何处置？”
    老天后看了一眼彭禹：“让王简看一看，若陛下能用，便给陛下。若用不得，便给昭王吧。”
    彭禹一脸错愕：“祖母，这……这不好吧？这些东西，还是您享用吧。”
    “本宫这里自有成例。你父皇的膳食，本宫用不上。以后，这些东西给你。小郑子，回去后跟膳房打过招呼。昭王监国，饮食上不可缺少。”
    “是。”
    膳房太监看了一眼昭王，恭恭敬敬告退。
    很快，他又带人奉上一席菜品。
    昆烈平常饮食和外人所想不同。
    仙道餐风饮露，修为越高，吃得越少。武道为了持强盛的气血，修为越高，吃得越多。
    外人想来，神皇作为天武神道的最强者，肯定饭量巨大无比。按照武圣“日啖百牛”的饭量，神皇怎么也能吃二百头牛，每日菜品成百上千吧？
    但实质上，神皇御膳的菜品很少，且华丽程度可能还不如外头的几间顶级酒楼。
    神皇午膳共有十四道。而刨除三茶三果和粥羹、主食，只有六道。
    只是数量上少，但其蕴含的灵力之充沛，远胜一般食材。等闲仙君、武圣苦练一月，比不上神皇这一顿饭的灵力。
    当头茶和干果、蜜饯端上来，彭禹摸了摸肚子，为难道：“祖母，孙儿刚刚和大哥在文华殿用过。”
    “你父的膳食本就是元气造化，你我修行之人，如何不知吐纳之术？你炼化元气，还能增进世界壮大。”
    想了下，老天后又道：“那些普通膳品吃个样子，回头赐给旁人即可。但三道‘天膳’非你不能食。”
    天膳，大昆最顶级的神厨感悟大道制作而成的顶级悟道膳食。吃一道菜，可参悟一次大道。
    可就算是神皇这里的神厨，也不能保证每日制作多道“天膳”。按照天宫规定，制作一道“天膳”，奖励百金。
    “天膳无法长久存放，可你父无法食用。若直接停罢，且不论那些神厨失去营生。长久不做膳食，也耽搁他们的修行。所以，你便受受累，替你父吃吧。”
    彭禹苦笑：“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孙儿岂敢嫌弃？只是如此做，会不会逾制？”
    神皇专属的食物给旁人吃，很容易被人参的。尤其是昭王监国，稍有不好，就会被质疑篡位夺权。
    所以，彭禹行事需要更加谨慎。
    不仅拉着两个兄长，还要时刻和老天后沟通。避免神皇醒来后，有可能的猜忌。
    “神厨感悟大道而成的灵膳，在天宫称‘天玉道膳’，在神王府称作‘玉食珍膳’。本质相差无几，只是材料略有区分。以你的身份，食用几道‘天膳’不算逾越。”
    每百年一度的万圣会上，神厨们脱颖而出。神皇招走最杰出者，剩下的人由神王们瓜分。神皇每日享受天膳，而普通神王一月能吃三五次“玉食珍膳”。
    当然，彭禹虽然得宠，但毕竟昭王府还没参与过万圣会。他手底下，一个制作“玉食珍膳”的神厨都没有。
    老天后劝说，彭禹没再拒绝，端起头茶“云水银芽”。
    相配的干果、蜜饯都是大昆有数的灵果仙品。比如四品干果里，便有不老天松的松子，千年仙杏的杏仁。蜜饯里，也是朱果、仙桃等物制作的果脯。
    此外，还有两块配套的松子糕。
    玉糕白洁方正，正面以大道灵韵绘画一副灵峰苍松图，馅料是不老天松的松仁。
    “哦？看来，这便是今天第一道天膳。”
    老天后示意，彭禹捏起松子糕。
    刚咬第一口，大道灵韵在舌尖爆发，恍惚间彭禹看到天道演化，一颗苍天巨松映入眼帘。
    紧接着，巍峨高山的意境在胸中涌动。这一刻，有关松树和山岳的道意概念，和相关术法、功法，彭禹脑中自动浮现数百篇。
    悟道，真正意义上的悟道。
    二皇子昆?的《天岳中皇经》，彭禹借助这一块松糕，竟参悟得七七八八。
    而随着松糕入腹，盘古界隆起一座座巍峨青山，险峰峻岭间生长一颗颗挺拔苍松。
    吃完松子糕，彭禹睁开眼。
    “这里头除却不老天松的松子，竟然是用信仰愿力制作的食物？”
    老天后抚掌笑道：“不错。天膳纯粹，不染半点杂质。等闲之物，岂能承载神厨们的大道？你父所食，是众生对‘神皇’的信仰愿力，经过神厨们的炼虚造物手段，成就各式各样的灵膳。”
    吃饭本身，就是一种吸收众生信仰愿力的手段。
    这一刻，彭禹才又找到一点，大昆是神朝，而不是普通王朝的差异。
    是啊，大昆的皇族是享受众生香火，可以提纯神性的。
    彭禹吃了一块，没有吃另一块，而是奉给老天后。
    面对孙儿的孝心，老天后也不再拒绝。
    只是吃着松子糕，不禁回想起曾经。
    “当年先帝病重，你父享食天膳。也不肯独食，亲奉至明德宫，与本宫同享。”
    这对并非亲生的母子相互扶持数百年，此中因缘，不足为外人道也。
    略停留一会儿，眼前已经上了两道凉菜，四道热菜，外加另一盏茶“龙山雾隐”。
    这些菜，多是名贵材料混合信仰愿力制作，也有一道天膳“仙章翡玉”。
    花胶刚一入口，大道赤文在脑中迸发。冥冥中触及灵机，盘古界出现新的变化。
    微风吹过大地，山林松波荡漾，和南方天空中的焰光遥遥呼应。
    彭禹站在盘古大地中央，望着昊天的进一步演化。
    当初将魔神元丹的爆炸收入盘古界，彭禹便着手让盘古界吸收爆炸之力。没成想，这一举动恰好契合“四天一地”中的神界。
    随着天膳入肚，众生愿力进入神界，配合魔神元丹的爆炸之力，聚拢为一尊“赤元真神”。
    这是一尊第五境的先天神明。祂自先天而生，脚踏赤龙，通体燃烧火焰，司掌日月、光明、火焰等法则。
    彭禹心生明悟：“昆昊借我的天道书讲究‘四时之天，循地而转’。对我而言可以借鉴其中‘四天循地，配合五行’的概念。我可以把大地视作‘土行’，以神魔仙鬼对应金木水火，成就一方宇宙格局。”
    眼下神界对应火，象征周天运行的光明。那么，剩下的仙、魔、鬼便要从其他三方来。
    仙道长生，生生不息。以彭禹本意，自然要从木行着手。
    当然，上善若水，无为化仙，从水行入手也可。
    正巧，后面第三道天膳“玄清太极粥”便是以百种灵草熬煮的青白二色粥，为彭禹不足这一点。
    东方世界冒出朵朵祥云，有一尊青衣仙人坐镇东方，演绎仙君奥妙。
    老天后坐在一侧看彭禹饮食。
    到底是多年的皇子，饮食仪态优雅，就连他面前碟碗里的一点点菜汁，都被强行勾勒出一幅松树图的样子。
    “这小子注重小细节的样子，跟他父皇少时一个样。”
    等彭禹第二次悟道完毕，眼前已经换上尾茶“凤尾汤”以及新鲜时令果盘。
    这凤尾茶汤，便是神厨准备的第三道天膳。
    对彭禹的启发远不如前两道，浅浅喝了一口漱口。彭禹吩咐太监把吃剩的膳食作为赐食送出。
    “方才那道‘赤烧玉贝’不错，回头让膳房多做几道，给三位天师送去。对了，‘山珍大叶芹’给大哥送一份，再把‘五珍仙掌’给他留一份。那菜酸辣，适合大嫂的口味。”
    有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也有几位天师的。就连云阳侯府，都得到一份。
    老天后没有多言。
    往日里，这都是神皇的赏赐，对下头人是莫大的荣耀。如今昭王赐下膳食，也是存着拉拢示好的意思。
    “回头这些膳食，用祖母和孤的名义赐下。”
    说着，彭禹看向老天后。
    老天后笑道：“你又何必避嫌？以你自己的名义赐下，你父也不会责怪。”
    “还是应该谨慎些。”
    毕竟，昭王监国是奉老天后慈旨，而不是神皇御旨。
    天后、昭王赐膳的消息传人膳房，顿时众人喜喜洋洋忙活开了。尤其是昭王点得几道菜，那些神厨更是乐开了花。
    按照膳房规矩，他们这都是要加工资的。而将赐食送去他处，还能从那些皇子、大人们手中赚外快。
    当然，此中门道，彭禹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