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八五三 - 第三一四章 公羊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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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枫的赞赏目光下,盛宣梅红着脸轻哼一声:“汉字简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得瑟什么?本姑娘有言在先,我呢,全副身心都扑在了遗传学的研究上面,可没时间帮你简化汉字,你也别打我的主意,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枫的脸面现出了些失望,看向了盛宣怀。
    盛宣怀心肝一揪,忙不迭道:“我也没时间,我自从去年被你带走时起,就给你做牛做马一直到现在,什么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你也别打我的主意。”
    “哦~~是这样啊!”王枫托着下巴,理解的点了点头:“以往的汉字简化,都是民间自发形成,而我们进行的系统性全面简化,是自汉代以来从未有过,应该有很多读书人最起码在习惯上接受不了,如果我请出老夫子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恐怕他们会阳奉阴违,又或者隔三差五搞些事端,你们能不能推荐些合适的人手?”
    王枫说的是实情,大部分文人的特点是迂腐,守旧,如今要把他们赖以维生的字给革掉,不反对才怪,盛宣怀与盛宣梅均是眉头一拧,暗暗寻思起来。
    “唉~~”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枫又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办个实事真难!”
    姐弟俩心里竟有了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一股接下简化汉字任务的冲动处于急速酝酿当中,确实,在整整一年的发展当中,经过招揽与自己培养,王枫手上也算是有了些人才。无论是工业、军事还是数理化,每一名学习的人。知识面日益扩展,见解愈发独特。这显然是一个可喜的进程,迟早会迎来由质变到量变的那一天,可这么多类型的人才,唯独缺了具有号召力的大师级文人!
    想想也不奇怪,王枫反程朱,而程朱的核心是理学,当时的重量级文人都是理学大家,如陶澍、贺长龄,贺熙龄兄弟、唐鉴、胡达源、罗泽南、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等。这些人与以王枫为首的民盟军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工农商阶层与封建士大夫阶层的生死之争了,而是上升到了理念之争,文化道路之争,是维新变革力量与守旧力量的一次总摊牌,具体而言,便是王枫标榜的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什么是旧秩序?就是自古以来,文人对政权的垄断。新秩序则是打破这种垄断,建立起代表广范的工农商学兵联合政府,这是对利益的重新分配,等同于砸了文人的饭碗。
    如果王枫取得成功。文人将不能独掌朝政,不能控制舆论,不能决定小民的生死。高贵的身份与诸多特权完全丧夫,基本上是一撸到底的结果了。因着民盟军的节节胜利,与工商业主及普通民众对王枫发自内心的支持。所以才没有文人挑头闹事,可是不闹事不代表不记恨。
    这一年中,王枫力推的免费教育砸了很多人的饭碗,以往的文人考不取功名当不了官,最起码能当私塾先生,混个温饱没问题,而政府开展的教育不但不收学费,还给学生提供一顿荦素搭配的午餐,仅凭这一点就能吸引到足够的学生。
    更要命的是,私塾里只能教四书五经,只能教弟子规,但江苏省政府招录公务人员根本不考这些,而是要求会写字,肯干实事,对新事物新知识有接纳学习的能力,不是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之流。
    另外在政府开办学校中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有数理化、农学、经友好洋人翻译编撰的工程木土知识,总之,学会了就能挣钱吃饭,学精了可以成为某个行业的领先者,这是一个最公平的时代,旧有的统治秩序被摧毁,新的秩序还没有固化,既不用拼爹也不用以金钱开道,只要肯努力,有上进心,愿意投身于建设新中国的大潮当中,人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可是学习四书五经除了参加科举还能做什么?民盟军不办科举,说句难听话,私塾先生已经被大环境淘汰了,既便肯拉下身段给政府当教师,也需要经过重重筛选,很多坏习惯都需要革除,教学方式也需要切合农民与城市底层平民的实际,光凭这些,就有很多人受不了。
    这也是王枫聘请戏子粉头开展识字教育的根本原因,最起码这些女人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能耐下性子教人识字。
    在民盟军的主政下,大部分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但也有个别人越发的穷困潦倒,跟不上时代又不愿变革,不穷哪有天理?骂政府是骂不出钱来的!
    虽然四书五经不被重视,但王枫并不是反对四书五经,他反的是理学,反的是自宋明清以来被强加进中国文化的封建糟粕与奴性教育,当下的四书五经,经历代统治者的修改注释,已经把汉唐时期的儒学精义给改的面目全非,比如汉朝时大显于世的公羊儒学。
    公羊儒学是董仲舒天人合一论的基础,自魏晋后逐渐消沉,这是由于公羊儒学中贯穿了大一统,拨乱反正等政治大义,又包含历史变易观点,即著名的公羊三世说:据乱世、升平世与太平世,三世循环,不断向前发展,而且公羊儒学专讲儒家大义,倡导拨乱反正、大义灭亲,对乱臣贼子无情镇压!
    自宋朝起,随着庞大文官体系的建立,统治结构渐趋固化,静态成为治国的常态,理学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兴起,要求民众安于本份,向天理看齐,即存天理,灭人欲。
    何为天理?表面上皇帝是天子,代表着天的意志,即为天理,但皇帝施政离不开文官集团,所以真正的天理是文官集团,这就相当于给文官集团的统治上了一把万年锁,给普通人的精神则上了一道枷锁,以维持统治结构的牢固不变!
    从宋明清的更迭而文官集团愈发庞大来看,理学取得了成功,却正是由于这份成功,使得文人已不知忠君爱国为何物,以日渐奴颜婢膝取而代之。
    宋朝小皇帝投海,尚有陆秀夫之辈殉死,明朝崇祯上吊煤山,除了个老太监殉死还有谁?
    而公羊儒学讲究变化,血腥凌厉,形同于儒学中的法西斯主义,怎么可能为统治者喜欢呢?尤其到了清朝,严格来说,为清庭服务的汉官都属于乱臣贼子,都属于无情镇压与拨乱反正的对象,因此被统治阶层抛弃不足为奇。
    但是公羊儒学的进步性显而易见,尤其是拨乱反正,微言大义正是现实社会所需要的,对于凝聚民族自信心与重塑道德伦理无比重要,义之所在,浩气长存,这才是儒之真谛!
    汉朝时的儒生,为了理想与信念,即使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唐朝时的儒生,驰骋边关,碧血染黄沙,宋朝时的儒生,倚香偎翠,风流快活,明朝时的儒生,结党营私,专与皇帝做对,到了清朝儒生,终于演化成了彻头彻尾的奴才与走狗!
    历史的走向清晰的表明了儒学的发展是个下降型的通道,连带整个民族的伦理道德也是一朝不如一朝,重铸民族之魂,除了在军事上需要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更重要的,还在于给儒学拨乱反正,王枫已经有了把公羊儒学竖立为标杆的打算。
    只不过,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庞大工程,王枫没有时间搞,也没有儒学名家帮他做这种事,所以只能把四书五经暂时放一边,改而以摘录出的警世名言与经典事例勉强充作中国古典文化教育。
    在政府中供职的文人虽然已经渐渐脱离了传统文人的范畴,以事功一展抱负,却也不可能接下简化汉字的活,王枫奉行的是高薪养廉,精减人员,人尽其用,不养闲人!
    发给你达到中等富户生活水平的薪水,你就得做事,而且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做,是把人当牛马使用,下班回家基本上都累的不想动,某些有上进心的还得利用业余时间学习科学知识,哪有空闲简化汉字?要知识,简化汉字不是拍脑袋就能简化的,必须要符合汉字的演化规律,象型文字的基本要素不能丢,近万汉字能把人的头搞大!
    兄妹俩互相看了看,虽然有心接下,却实在是抽不出空,只能强抑下那份冲动,丢了个无比抱歉的眼神给王枫。
    王枫也是头疼的很,现代的简体字是可以拿来直接用,但他觉得简化的过了头,最好重搞一下,况且就算他可以凑和着用,近万个字的简繁对照一一列举,也够他喝一壶的,对于这类靠水磨功夫才能出成果的活,他没那么多的耐心,吩咐下去让别人搞才最合适。
    只不过,具有相当文字功底的人全部被委以重任,抽不出空,比如盛宣怀的父亲盛康,进士出身,却整天忙碌在田间地头,盛隆也是不好意思去麻烦,毕竟六十多岁的老家伙了,精力有限,而如苏州四富等有文化的商人都忙于投资兴业,多半也不会接下,强行要求或许可以,可是王枫不愿欠下他们的人情。
    究竟谁能办呢?
    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王枫试着问道:“盛宣怀,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在苏州吧,四书五经学的如何?能识多少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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