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仙路 - 二十八 亡魂谷
身体好痛,是从里到外都在痛。
糯米缩着身子,只能僵硬的维持着被飞剑丢下的姿势,外体生机差不多全部断绝,浑身冰冷,只剩下一丝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喘息。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又没有办法入定去控制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的真元力,身体痛苦得像要从内里爆开。要不是体内还有一丝隐约的暖意在支撑着维持着生命,她现在不定已经真的失去呼吸了。
这种痛比糯米经历过的所有饥饿和病痛加起来都更难熬,皮肤肌肉都涨得快要裂开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听田甜和清明真人的话,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到了象征着死亡的亡魂谷里。
这很是有些像糯米以前生病的时候,身体里边自然产生的那股子治愈她的温暖。只是这次,她的身体伤得更加厉害,身体里面四处冲撞着的真元力以及腥臭带毒的药力,就像是狂风暴雨一样,几乎都要将那股隐约的暖意盖了过去。
幸好田甜嫌糯米的“尸体”又脏又臭,根本不愿意用手去碰,只用飞剑挑了糯米,直接控制了飞剑把糯米往谷底丢。若是田甜抱着糯米从峰顶往下摔,那样的高度,人早就被摔死了,也都犯不着糯米现在这样的痛苦。
只是,那样的话就连命也没有了。糯米这种刚修行刚入门的弟子还没能修炼出元神来,根本没有兵解的可能性,肉身一旦被毁灭,便是真正的死亡,和世俗凡人没有任何分别。只有等修炼出元神来以后,修道者才算是勉强踏出了凡人的行列,肉身被毁以后,或是夺舍,或是修鬼道,总不至于立即就消亡。
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身体里面的那股痛终于慢慢缓和了些。
糯米尝试抽着动了动指尖,手指关节僵硬酸痛,就像是锈住了的门轴,动起来都有点死人复活的味道。他闻到了自己身上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腥腐的,让糯米想起流浪时候经常在路边看到的尸首。还是那些被遗弃多日,已经长出虫子来的腐肉的味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碰他的身子,但糯米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那轻微的推倒到底是真实的还是错觉。身子像被缠着一样,脸和嘴唇被碰了碰,触感就消失了。
这样不知道躺了有多久,远远的有野兽的叫声传来,糯米吓了一跳,挣扎着就想爬起身子。
她以前还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在夜里遇上野狗野狼。就算是地里的老鼠,成群结队的时候都敢和流浪的难民抢吃的。有时候饿得凶了,甚至还会将难民看成是食物对待。有些胆子大的老鼠,夜里都敢爬到人脸上去,撕咬着流民的嘴唇。糯米在外头流浪的时候没少被野兽欺负,也曾经眼看着有奄奄一息的难民被狼群活生生撕碎。路上遇到的那些尸体,也没有多少能是完整的。现在听着吼声,她马上反射的就发起抖来。
但疲惫酸痛的身体却并不如她的愿。糯米只用手肘撑起了半个身子,就手腕一软,整个人又跌回到地上去。
跌下的时候,地上积着的泥水溅了起来,湿冷冷的打在糯米脸上。
糯米呆了呆,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泉峰的主殿里面了。然后,她想起了身体里面那股持续的痛。再接着,她又才想起,青泉峰的主殿里头是不该有野兽的,峰顶上唯一的野兽就是守在山门前的那两头妖,在远离山门的主殿是怎么也听不见它们的嘶吼声。
陌生的环境让糯米自心底升起一股害怕。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远处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糯米连指尖都压抑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用脸蹭着地上冰冷的泥泞,以便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她已经忘记了痛忘记了累,忘记了身上粘着的腥臭血水和泥水。一心一意只想赶紧逃开——至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糯米抽了抽鼻子,却忘记了自己正趴在一团泥水上,狠狠的被呛到了。水里面混着她自己流出来的血,除了腥,还有那颗丹药的难闻味道。
这反而让糯米又清醒了些。
她也顾不上酸痛难过,用指尖抠着地上的烂泥,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她并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只是挑了个和野兽叫声相反的方向,拼命的爬。
胳膊被捉住的时候,糯米吓了一跳,本能的以为自己是被什么野兽咬住了,便甩着手臂想要挣出去。
“师弟、师弟。”
糯米挣扎的力气很大,和那的身子完全不相符,柱子这个体修都有点要捉不住,只好赶紧出声安抚。糯米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抖了抖身子,这才止住了挣扎,心翼翼的抬起头,脸上还有些不相信的神色。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去。”柱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糯米,只能笨拙地着些干巴巴的话。
柱子一手捉着糯米的胳膊,空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头。他虽然看着比糯米要整齐些,但手上也满是泥污,这么一挠,就更蹭了满脑袋的泥。糯米瞪着双圆滚的眼睛看着柱子一脸的憨相,才一点一点平静了些。她咬着嘴唇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师兄……师、师兄……痛。好痛……”
平常表现得再怎么乖巧,糯米到底还只是个七岁的娃娃。刚才自己一路爬开得时候精神紧绷着,连哭都忘记了。现在在师兄身边,总算有了点安全感。心头一松,委屈的眼泪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糯米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却并不愚笨。
服完丹药以后那股莫名其妙的痛、醒过来后出现在陌生恐怖的地方,她虽然不能清楚的分析出来,但到底能模糊的明白是怎么回事。尽管她不懂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做,被欺负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心里难受,身上又痛。
糯米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抽泣哽咽一边含含糊糊的只懂重复着“好痛”“好痛”。
柱子又挠了挠头,有点无措。他家里弟妹虽多,但柱子离开家的时间也很早,五六岁就为了生计离开家里,后来到了山门里当体修,也没有多少哄娃娃的经验。本来柱子是捉着糯米的胳膊的,但糯米哭得伤心,最后反而是变成了糯米死抱着他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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